听着程老太太狠绝的话语,钟秀莲捂住了自己半边的脸颊,心有不甘地恨恨地低下了头,眼里积聚着怨恨,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半天不发一语。
程老夫人狠狠地瞪视着这个她中意的儿媳此刻的失态。
钟秀莲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老太婆用这个来威胁她最厉害了,叫程松年休妻,她最狠了,是的,只要她一声令下,程松年巴不得休了她,她这些年在这个家里就白熬了,想到这里,她使劲地眨着眼睛,眨下眼眶里的泪水,隔着一层湿气咽下心里的恨意,她低低的道歉,“对不起,婆婆,是秀莲口无遮拦了,只是我也委屈啊!”
胤昊自房内出来,便看见了两人在院里对峙着,他走下阶梯,无声无息地靠近着她们,眼底里泛过淡淡的思虑,大哥逃婚了吗?今日不是要去迎娶新娘子吗?胤昊
看着院里沉着脸的奶奶和同样泛着青光的娘亲,对她们的话语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的脸色有些尴尬,母亲的这副尊容他从来没有见过,记忆中的钟秀莲从来都是谨言慎行,温言细语的,直到奶奶挥掌的时候,他吓了一跳,盛怒中的奶奶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轻轻地咳了一声,上前托住了老太太的手,“奶奶,你怎么来了,今日是欢喜的日子,怎能发火呢?”说着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面色惨白的母亲,眼里有些不忍。
“胤昊,你去换了那身衣帽。”程老夫人看见一会才微微送了口气,缓了缓脸色,她指着万安手中的衣服。
胤昊顺着老太太指的方向,看向了万安手里的托盘,“为什么要我换,今日不是大哥的喜事吗?”
“你大哥不知道那里去了,吉时已到,胤昊快换衣裳,代你大哥前去迎亲。”
“我……”胤昊支吾着看向了托盘中的喜服,轻轻地皱眉。
“万安,快带二少爷去换衣服。”老太太吩咐着下人。
胤昊看向了母亲的脸,脸上还有掌印,眼里是深深的绝望,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坠落。
“奶奶,我去迎亲,那之后,怎么办?”他看着母亲的眼,平淡地问着程家依然当家做主的老人。
“当然等你大哥回来后再入洞房。”老太太缓缓地说着,“胤昊,到了罗府,你就告诉表叔,就说路途遥远,由你代大哥迎亲,大哥留在府里张罗,知道吗?千万不可泄露你大哥不在府里。弟弟代兄长迎亲,也说的过去。”
胤昊闻言嘴角淡淡的牵扯着,他温润的眼看向了钟秀莲,“娘,你听,弟弟代兄长迎亲,是说的过去的,再说又不是我娶她,你闹什么心呢?”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水,“你今天的样子,很丑。”温醇的嗓音让钟秀莲一怔,她的声音平抚着她心里的伤痛,愣愣的回望着自己的儿子。
“娘,大哥有事,我能不管吗?”胤昊为难地看着母亲,眼里的神色有些期待。
钟秀莲捂着脸不自然地看向了别处,胤昊思量片刻,缓缓收回自己的手,“你也知道我会怎么做,对不对?”说完他淡淡的笑了,而后不再看钟秀莲的眼,胤昊转身往自己的房里走去,万安立即跟上。
彩虹看着二少爷如仙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那样儒雅俊逸的人,看似与世无争,却会为了她心动。抬眼看向身畔的老夫人,只见她的眼里露出欣慰的神情,再看了看钟秀莲眼里的愤恨,彩虹低头,记在心上。
将万安屏退在门外,胤昊拿过托盘放在了桌上,他伸手摸着入手丝滑的触感,阳光透过格窗轻洒进来,照在那件色彩鲜艳的华服上,熠熠生辉,上好的丝线绣出的五彩流溢漾着他的眼,那嚣张跋扈的红是那样的刺痛着他的心。
红蟒袍,一身只穿一次,他穿上它,却是为了大哥,迎娶大嫂。想着即将过门的大嫂的脸,眼里晃悠地就满是秋水的脸。
温润的手来回摸着细致微凉的喜袍,胤昊幽然地叹气凝神看着自己指腹下的红色,就当是上天对他的眷恋,知他相思苦楚,让他可以代替大哥,去迎娶和她有牵连的人,他就可以将相似的脸庞偷偷混淆,想像自己娶的是她。他的眼里有些湿气。
捏着手中的衣服,他的眼里一片冰凉。真是不该和她遇见,不该和她在那样的情形下遇见,不该搂住她,闻到她身上淡淡梨花般的香气,不该捡拾到她的罗帕,留在身上做念想,从此后勾起他蚀骨的相思,不该啊!
门外有人轻轻地敲门,细微的响声提醒着他。
胤昊愕然地收回心神,看着雕花的木门,他温柔地浅浅笑了笑,“就好了。”他答着,抬眼再看向桌上的红蟒袍,“我是为了她才穿的。”他喃喃地低语,他这是为了她而穿的。
放下手中喜庆的红色,胤昊伸手慢慢地解开了自己身上那一袭白衣,或许是应该感谢大哥,让他可以再次靠近她,虽然迎娶的是她的姐姐,虽然他只是代替的,但只要是和她相关的,他都愿意。
穿上繁复的蟒袍,戴上帽子,他轻轻地抖着身上的褶皱,身上热情洋溢的鲜红却折射着他暗淡的眼。慢条斯理的系上腰带,胤昊的唇边便浮出了苦笑,如果他迎的是她那该多好!只是这相似的眉眼,日后在府里相见是多么的尴尬,闭了眼深深地吸气,心底不由地就浮出了那日大哥的警告,大哥真是多虑了,她不是她啊!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才推开门出去。
门外早已候满了人,见到胤昊出来都暗自松了口气,程五立即上前,将手中的大红花系上胤昊的身子。
胤昊兀自站在院里,任由程五将红绸围上他的身子,温润的眼逡巡了一番后,才发现独独少了母亲,他的眼瞳里若隐若现的浮出了一抹担心,却阻止不了他去迎亲的决心。
这身喜袍,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谁,能让他心甘情愿的穿上了。扬着头,他率先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