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罗府的门口,远远地驰来两匹高头大马和几辆风尘仆仆地马车,车子停下来,马匹上首先跳下的是个穿着青衣的小伙子,而后一个身穿灰色衣服的中年汉子下来,青衣的小伙子将缰绳都揽在了手里。他们站立在罗府的大门口,仰头看着门楣上的匾额,于是灰衣中年人踏上了汉白玉的台阶,叩响了朱漆大门,门开了,他上前递上了名帖,便站在原地等候。罗光年得到消息捏着名帖匆匆地自府里迎出来,看着自己朱漆大门便背身负手而立的人,他怔了怔,看着对方在庭院里的东西,愕然地看着灰衣的中年人转身过来,他神色自若地朝自己抱拳作揖,“罗老爷!”他朗声叫道。
“程五,是你?”罗光年的眼里现出了惊喜。
程五抱拳的手一震,他颔首,面不改色的说着,“区区不才,劳烦罗老爷还记挂着。”
“一别二十年,你还是没有变。”罗光年不理会他的生分,微微笑了笑。
“罗老爷倒是别来无恙,过的顺风顺水的,”不待罗光年开口,他随口扬声说道,“礼数也就不客套了,我们只是下人,怎么能和罗老爷攀亲带故呢?说完,他从兜里抽出了一张红色的礼单,“罗老爷,这是礼单,一共一百零八份,请您过目清点。我们也好回去复命。”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话音刚落,身后那青衣小伙子便拍了拍手,于是车上便下来了三五个家丁,从车里开始往外搬着东西,放在了空旷的门口。
罗光年讪然地接过了礼单,看了看上面罗列的东西,转手交给了跟在身后的郑尚武,尚武立即会意地招着家丁前去帮忙,于是,场面开始热闹,于是搬的搬,抬的抬大家抬着礼品鱼贯而入。
他看向了程五,“我姨娘还是喜欢这样大操大办。”
程五面无表情地看着搬东西的家丁,“这是自然,我们老夫人一声令下,谁敢不从。”他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罗光年,看的罗光年低下了头不语,他复又说到,“这些可都是我们大少爷精心准备的。”
“哦。”罗光年撸须点头,“费心了。”
“客气。”程五往边上移开了一步,对着那边的小厮喝道,“小心着些,你拿着的那个可是波斯来的花瓶,精贵着呢?别打碎了。”
罗光年听他这么一说,于是不由问他,“程五,上次听我姨娘说,我那胤轩侄儿在捣鼓生意,不知他做的是什么?”
程五看了罗光年一眼,微笑,“小买卖,您千万别放心上,他也就是做些丝绸生意,开些商铺商行而已。”
罗光年的心中一凛,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了心头,连忙追问,“什么商行?”
“得月商行。”程五不温不火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震得罗光年的脚步一捩,“得月商行,那他是?”他微微变了颜色。
“不错,坊间人称他‘玉面修罗’的,就是我们家的大少爷!”程五不忘朝罗光年嘿笑了一声,那笑竟是皮笑肉不笑。
笑的罗光年心里一阵发沭,哗啦啦,罗光年心底的城府瞬间倾塌,这几年和他的水月商号处处作对的就是得月商行,玉面修罗,坊间传闻他绝情绝意,他那凌厉的手段,狠绝的态度,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作为前辈不想让别人说他欺负后生小辈,已是一让再让,猜不透自己和他结了什么梁子,却不想他是就是胤轩,铁了心复仇来了。他定的这是什么亲事?他亲手将最心爱的女儿送进了他设下的局。
他看着忙碌的人儿,看着这一百零八份聘礼,他暗暗心焦,一瞬间,他的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个中滋味全部尝了个遍,无奈,还是无奈,只好咬紧了牙关,对程五幸灾乐祸的表情视而不见。
终于,有个青衣的男子自府里出来,“爹,好了。”
郑尚武也从府里出来,将礼单交回罗光年的手中,点了点头。
于是,那个唤程五的人拱手,不再理会罗光年,便翻上了自己的马绝尘而去,马车随后启程。
罗光年看着他们远去,转身进了大门,看见季怡秋款款地自内堂出来,他压下了心中的苦涩,微笑地走向了季怡秋,这些不能说啊,这都是命啊!该来的躲不掉,他暗自叹气。
青衣男子率先搬着礼盒进了罗府,说是要方便,便进了僻静的后园,趁人不注意地时候,他闪身进了花园的拱门,朝着曲径直往里走,才踏上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就看到前方过来了一群丫鬟,他连忙躲在了假山后面,等她们走过,他才探头出来,回身,忍不妨和一个绿衣丫鬟兜头撞上,看她张嘴,他急忙捂住了她的嘴,搂住了她一把拖进了假山里的暗道里。
“姑娘,你别叫,你千万别叫,我不是坏人。”他压下心头的慌张,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我是受人之托,想找府上的二小姐的。”
绿衣服的丫头闻言,眼睛瞪得大大了,转头看向她,他仍是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好像不放心的还是紧捂着她的嘴,另一手腾出来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香囊,他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绿衣丫鬟的手中,“麻烦你把这个交给二小姐,这是我家二少爷给她的,你就跟她说,是一个无缘的人送她的,留也好,丢也罢,都随她。记住,拜托你了。”说完,也不顾她愿不愿意,他撤开了手,跑出了假山的暗道,匆匆朝前院跑去。
绿袖呼了口气,朝着手中的香囊看了一眼,忙塞进了自己的兜里,走出了假山的暗道,踏上了曲径。
青衣的男子出拱门的时候,回头朝她露齿一笑,还不忘做了个拜托的姿势。
绿袖微微点头,而后神色自若地往前院而去。
院里,各色的丫鬟都站立在了白息云的身边,她低头进去的时候,橙袖快步拉了一下她,低声责怪,“磨磨蹭蹭的怎么到现在,就等你了。”她吐了吐舌头,抬起头来,就发现院里,刚刚那个青衣的男子一直看着她,她红了红脸,拉下了脸色。那人随即别过头出了大门。
绿袖他们开始轻手轻脚地搬起院里的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