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以往的话,无论薛婉芸心里转了多少个念头,但是面上都是保持着一副纯然无辜的模样。
而且,就算没有外人在场,她也不会露出丝毫内心真正的想法。
此时薛夫人前脚刚走,薛婉芸就说了这样明显带刺的话,让薛灵芸不由得有些吃惊。
但是薛灵芸却忘记了这一切的前提都得建立在薛灵芸一直被薛婉芸打压这的状态之下。
而现在,薛灵芸早就不是原来那个被薛婉芸一撩拨只知道自己发脾气的‘薛灵芸’了,她不仅懂得了反击,而且每次反击之后,都能让薛婉芸自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就这样的情况,薛婉芸自然是恨得牙痒痒,怎么可能对薛灵芸还能够维持得了一如既往的温和假面具?
要知道,其实薛婉芸也不过才十六岁,而在这之前的十几年,她一直享受着薛家独女的待遇,除了一些装模作样,根本就不需要她花费多少心思和精力。
而现在猛然间出了一个薛灵芸,还是一个不像以前一样看似精明实则发蠢的,自然让她沉不住气了。
“哎呀,薛婉芸你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难道不是你先对我使手段的吗?”薛灵芸想撕破脸就撕破脸好了,虽然她喜欢演戏,但是总是戴着面具,其实也不是个很好的体验。
“明明是你自己先一脚踩空的!”
“哈,你也知道啊。所以你就趁机推了一把吗?需要我提醒你,若是我自己踩空摔倒的话,是往前倒的,可是你推了我一把之后就变成往后倒的了吗?我记得,当时我摔倒的时候也有不少人看见吧,要找他们来一个个地问我是向前倒的还是向后倒的吗?”
薛灵芸说了这话之后,眼睁睁地看着薛婉芸打了个寒颤:“你……”
“看在你还颇得母亲欢心的份上,所以我并没有将事情追究到底。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你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反而比我这个正牌薛家小姐心气儿还高?薛婉芸,我最讨厌你的就是这一点,你以为你是在对我好,但实际上却时时刻刻都像是在表现这十几年来你有多么得父母的喜欢!”
听到薛灵芸如此明显带有嫉妒心的话语,薛婉芸在楞了一下,内心反而放松了些许——的确,她那么做,就是为了在薛灵芸面前表现自己在薛家是多么的如鱼得水,在薛家有多么的受人喜欢,来反衬薛灵芸这个真正的薛家女儿过得有多么的举步维艰。但是,被对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薛灵芸还是有点儿措手不及,然后好一会儿才强笑道:“妹妹,说到底,你还是对我有怨怼……”
“废话!我的亲生母亲对我这个亲生女儿还没有对你亲近,我怎么可能看你顺眼!而且你还处处在我面前表现你有多么得到父母的喜欢,呵,很了不起吗?!而且,你能够做出刚才那样的动作,说明你也是对我不满的吧?既然如此,何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呢?”薛灵芸就像是头脑简单又渴望父母关爱的少女一样了,对着薛灵芸愤然道。
但是薛灵芸的这个态度反而让薛婉芸放了一下心——所以说,对方根本就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她哪里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会彻彻底底地喜欢一个人从里到外:“原来是这样,妹妹,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想的。刚才那件事情,的确是个意外,我想要抓你,但是却没有抓住,一时间太着急,所以……不过,抓疼了你的确是我不对。不过现在想必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还是先冷静冷静吧。”
薛婉芸的话音刚落,刚刚出去吩咐下人的薛夫人就走了进来:“灵芸,你的姐姐也道歉了,你就不要就这那点事情不依不饶了。”
薛灵芸暗道一声糟糕,没想到即使在这种应该得意的情况薛婉芸也不忘记戴面具。不过,也让她知道了薛夫人这里估计是已经走不通了——这薛夫人简直已经将薛婉芸当做自己的宝贝了,哪怕之前薛婉芸已经被自己逼退了好几步,只要她装模作样一番,她就宁愿当做眼瞎耳聋一样继续站在薛婉芸那边。
“我也不是不依不饶,只是她的‘失误’害得我接下来的日子要在这寺庙度过好几天,我怎么可能大度地说无所谓?”‘薛灵芸’原本就是一个颇为莽撞的性子,既然如此,她也不需要变得圆滑。毕竟,莽撞也有莽撞的好处,也更加利于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要知道,莽撞的近义词可是直爽呢。
······
请来的大夫给薛灵芸看过伤势,得出至少要休息三四日才可行动的结论。偏偏这个时候,薛府又传来第二日薛家大公子薛君绍就要回府的事情,一下子,薛夫人连薛婉芸都抛在了脑后,匆匆忙忙留下下人在灵隐寺伺候薛灵芸,就乘着软轿回去了。
至于薛婉芸,薛灵芸根本就不想要和薛婉芸两个朝夕相处,再加上薛婉芸也不想呆在都是光头和尚的寺庙里,便也以两年未见哥哥甚为思念的理由跟着薛夫人一起回去了。
这下子,倒真的将薛灵芸一个人留在寺庙之中了。
看着用敷衍地态度呆在这里的侍女,薛灵芸直接挥手让对方滚了出去,然后自己低头看着脚踝。
那老大夫的诊断不会出错,但是那只是对于一般人而已。自从喝了灵泉水后,薛灵芸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恢复能力就特别好——就像自己脸上的烧伤,那也是因为恢复能力增强之后,那伤疤就慢慢自动愈合了。
所以,看似对娇弱女儿家很严重的脚踝扭伤,实际上没过多久,就变得只剩下淡淡的酸痛了。
薛灵芸一边从地上抠起一点泥土搓成小丸子,然后招呼外面守着的丫鬟进来。
那丫鬟正在想着大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自己却只能在这和尚庙里守着病歪歪的二小姐,实在是倒霉死了,听到薛灵芸的呼唤声,也是有些心不在焉地走了进来:“二小姐有什么……唔!”
嘴巴里突然被弹进一点东西,因为太快太猛,一下子就从喉管里滑了下去,只剩下口腔里一点腥涩的味道。但却让这丫鬟一下子变了脸色,惊恐地看着薛灵芸:“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呵,你不是已经想到了吗?”不等那丫鬟说话,薛灵芸就懒洋洋道,“你试试看戳戳你肋下三寸的地方,是不是已经开始疼了?”
丫鬟戒备地看着薛灵芸,然后偷偷摸摸戳了一下:“啊!”尖锐的疼痛让丫鬟身子再也站不直,加上恐惧让她一下子就跪在地上:“二小姐饶命啊!”
“别嚎了,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那么就不会有你的苦头吃!但是,如果你想耍小心眼的话,那么这一个月一次的解药就别想要了!你就等着肠穿肚烂而死吧!”薛灵芸此刻的表情变得非常的邪恶狰狞,愣是让那丫鬟觉得自己现在的肚子就有些绞痛难忍了。这下子,她对薛灵芸的话更是深信不疑,连忙磕头道:“奴婢明白,奴婢明白!二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会有二心的!”
“那现在我要出去,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可、可是二小姐您的脚……”
“本小姐的脚还没断呢!”
“是是是!奴婢马上伺候您!”那丫鬟连忙爬起来然后去扶着薛灵芸。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
薛灵芸现在暂住的这间房子外面就是一片小树林,颇为偏远,但也清静,不会被外面的香客扰了。
本来薛夫人她们来上香的时候就不好带太多伺候的人,所以现在薛灵芸身边只有三个丫鬟,但是很明显另外两个丫鬟都是听紫葭的。
因此,根本就没有人拦着薛灵芸出这房间。
薛灵芸本来是想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一灯大师的,但是今日莲花节香客众多,她这小身板还有些一瘸一拐的,实在是不方便,因此只能暂时找了个小凉亭坐着,让紫葭去打听一下。
紫葭任务自己被薛灵芸下了药,自然不敢违抗她的意思,因此听了她的话之后,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薛灵芸这才松了一口气。
紫葭这个人,能够被薛夫人留下来,想必不是十分普通平凡的丫鬟,现在自己唬住了她,那么就要在一个月之内将她彻底收服到自己的手下。不过,没想到自己这一糊弄居然这么容易就成功了——肋下三寸的地方,似乎是个人按着就会痛嘛。
虽然这么说,也不过是当初某部电影的武术指导在和他们这些演员闲聊的时候说的一句。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这么想着,有些无聊的薛灵芸就像试试看自己戳戳看,但是还刚刚伸出手指,就听见一点响动,薛灵芸立即将动作变成抚平衣裙的褶皱,同时警醒地抬头:“谁?!”
“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依然是磁性得能让耳朵怀孕的声音,不过看见的脸却实在是平凡到寡淡的地步。
“原来是先生,之前的事情多谢你了,只是小女子当时情况不方便,没有好生感谢一番。”只要不是对着剧情任务,薛灵芸就习惯性地做回自己。
“不碍事,能够伸手帮助姑娘一把,也是在下的荣幸。对了,在下陈静云。”
“小女子姓薛,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话,小女子就叫您一声陈大哥了。”薛灵芸这话说话,就见那陈静云好像有些愣住了,不由得道,“怎么……这称呼有什么不妥吗?”
“不,”陈静云淡淡的笑了笑,这个笑容让他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一下子生动了起来,“只是没想到姑娘会叫在下一声‘大哥’。”
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薛灵芸不在乎的笑了笑:“怎么,难道没人叫您一声‘哥’吗?”
见薛灵芸笑了,陈静云也放松道:“在下已过而立之年。”
听了对方的话,薛灵芸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般放在古代的话,十几岁就成亲,三十左右已经算是年纪不小的了——谁叫一般的古代人都早婚早育然后平均年龄才四五十岁呢?
但薛灵芸却暗想如果按照自己的年纪来算的话,她穿越的时候也有二十八了,只不过现在占了便宜变成了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正当壮年,是极好的年纪,看来我这声‘大哥’没有叫错嘛。”
听了薛灵芸的话,那陈静云有片刻的愕然,随即爽朗笑出声:“好,那我就厚颜当薛姑娘一声‘大哥’了。”
放下这个问题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很多,而薛灵芸也知道了对方也是游历到这里,正好碰到莲花节,所以便来凑凑热闹,没想到正好帮了薛灵芸一把。
“不过,说起这个,薛姑娘你的脚受伤了,为何还出来走动呢?这不利于伤势的恢复啊。”陈静云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关怀,但却让薛灵芸觉得比面对薛婉芸那张“你居然手上我实在是好担心好担心”的脸要舒坦多了。因此她也不避讳道:“并不是很严重,而且就我一个人,呆在屋里也闷得慌。”
“一个人?难道薛姑娘你的母亲和姐姐没有陪着你吗?”
不知道是不是薛灵芸的错觉,她只觉得陈静云在说这话的时候似乎眼中有一丝不满?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虽然她叫他一声“陈大哥”,但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事出突然,她们有急事就先回去了。我现在不方便走那么远的路,所以就在暂时留下来了。”
听了薛灵芸的话,陈静云垂下眼睑,掩住了眼中的神色,说出的话来却是十分的正常:“这也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再着急,也不应该将自己的女儿和妹妹独自留在这里啊。”
这薛家,也没有说的那么懂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