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了,但妖心里对人还是介怀,天入夜,这山间无其他地方落脚,妖想了想,觉得自己是天地精华而成,就算露营,大不了化为原形扎土过一夜。
但妇人心地善良得厉害,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大半夜在深山里走?
就算这山里没什么野兽,但总是不安全。
所以等妖一提,便听到妇人的相劝:“天色这么晚了,你要是怕家中人着急,明早我送你下山,这山路不好走,岔路多,不认路的人很容易绕了。”
妖觉得自己不会分不清东南西北,所以也不会迷路,但妇人说的也对,明早走。
今晚好好观察一下魔的动静,万一晚上出去赶路,露天陆地睡觉没什么,要是魔醒了,不就白费了。
也许,她该好好趁这几天好好撒泼的玩。
妖有一种感觉,和魔合体之后,心,是沉甸甸的,很累。
她不知道那些事,那些自己不想知道的事。
一种保护,是让自己忘记或者从不知晓。
“婶婶人真好,一定长命百岁。”许久未见人说话,也不知这说的会不会怪异。
婶婶眉目染笑,微微摇头,“不期望能长命,但我相信,我丈夫会在上面守护着我。”
妖心中一动,这人的神情无疑是因为妇人很爱她丈夫,还彼此相爱彼此信任,羡慕之感油然而生,虽人死不能复生,轮回升道皆为命数,亦为定数。但人活一世,体验人生之苦时能遇见彼此相爱的人,算一件很美好的事。至死方休。
不禁想到苍天之上,那位如果爱上妖,该多好。
渐渐,似乎放下了防备。
妖抿着嘴憋着笑,怕婶婶会错意,解释道:“婶婶这番话令小(妖))……漾想到自己的心上人了。”
妖的年龄很大,但修炼成人形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算起来正好是民间嫁娶的年纪。
难得有人来这深山,妇人恨不得能跟妖聊上几天,听到妖有心上人时,更是兴趣盎然。
“你们可表了心意,表了的话,送的什么信物,要是没表,可记得挑个好日子,图个吉利。”
妖害羞的捂着脸,回答的却一点不含糊,“他对我有滴水之恩,要说是信物,这条命算么。”
“原来是救命之恩,看你芳心以许,你们可定了亲事?”
妖摇了摇头,哪儿会有定亲一事。回想几百年前,她并未重生时,不过是一抹虚弱的魂魄,恍若之中初见男神,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他在天上,很久很久未再见过了。”有些遗憾,但妖已经习惯思念惦记着,见与不见,反正她都是站不到他身边的。
这……妇人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心上人去世了,同病相怜的人呐。
脸上带着安慰,妇人握起她的手,“小姑娘,你还年轻,这世上的人还有很多。”
妖不懂为何话题变了,但突然心口一震,头昏脑涨,妇人的肢体接触竟然会刺激到沉睡的魔?
妖立刻抽回手,下意识觉得突兀,改手拍妇人的肩,果真反应逐渐消失。心下松一口气,“婶婶放心,世上的人还有很多。”
这样跟着说应该不会错。
但当妖重复说完,才懂这话的意思。
呃……那些俗人怎么能跟男神相提并论!
第二天清晨,妖睁开双目,盯着头顶的木梁发呆,耳边是鸟叫虫鸣,时不时还有风吹草动的声音。
总觉得心头钝痛,又不知为何,只能躺着瞎想。
男神的衣服很好看,不染世俗的白,尤其是腾云驾雾时,朦胧的仙衣飘飘。
过了几百年,他还是穿白衣服吗。他长得帅又白,穿红色的会不会很妖孽……
他还记得她吗,也许不记得,也许,从未记得。
要是以后不小心,万一,如果,见到了!他会不会想起一点?
不不不!
她现在是个半妖半魔,要是见了,灭了她这个妖物怎办……死在心爱的人手上,应该不算太好。
死过一次又怎样,那都是七八百年前的事了,那种感觉早忘了,害怕?绝望?似乎都没有,死了,还剩什么呢,什么都没有了,情也没有。
当妖就是好,就算孤独的活着几百年,也是没心没肺的,不会觉得难过,自己开心就好。
但为什么,她的心,感到苦楚?
难道和魔合二为一后,她的心就会被感染?一种悲凉的情绪围绕不去。
是魔的心?
妖眨了几下眼,有些同情自己的那一半,双手环绕抱住自己。
魔界是什么地方她没去过但也是听过的,和璇玑山是天囊之别,不存在阳光,一丝善意都会被扼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世界充斥着最为直白的厮杀,没有能力,只能暗无天日,活于人下。
“讲真,我该佩服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