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岁

四岁，那个不明世事的年龄，在这一年里，家里终于还清了给奶奶腿部手术的外债，我也渐渐去熟悉家里的一切，猎奇般的悄悄走出屋子，小时候的我胆子是很小的，四岁以前除了上厕所以外基本上是不会走出屋子的，可能是由于家里在整个村子最北边的边缘，整日没有可以一起玩耍的伙伴吧。在这一年终于鼓起勇气走出屋子，看着这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还有院子里的一切，似乎对眼前的事物充满了无限的未知。渐渐的对于这个家，家里的所有熟络起来，在家人的监护下敢于和院子里的小黄猫嬉戏，追逐着院子里面为数不多的鸡鸭，甚至敢试探般的用手去摸家里大黄狗那硕大的额头。渐渐的开始独自一人拿着爷爷奶奶用旧硬纸折的风车，满院子漫无目的的奔跑，似乎只为那无拘无束的儿时欢乐。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自己真的很笨，在院子里面奔跑时常不小心跌倒，磕破了膝盖也不以为然。自从熟络了家里的一切，每每到吃饭的时间，院子里面便多了爷爷奶奶拿着食物满院子追逐我的身影。我模糊的记得，那个时候的我的食物似乎再简单不过，不用心吃饭挑食的我，用开水烫成浆糊状的饼干或奶豆，似乎成为了我学龄前的主要口粮。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爷爷奶奶，很难追到我，一边追一边用慈祥的语气说：“大孙子，老虎嘴张大大的。”我便想象着在家里那个仅有的14英寸黑白电视里面看到老虎张嘴的样子，努力张大自己的嘴巴，吃到以后，继续在院子里面跑着，爷爷奶奶继续追着，似乎那句慈祥的话语，只要一想起来依然萦绕耳旁。那个时候总是想象着自己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因为觉得长大似乎可以做很多事情，每每我恳求家人希望可以单独出去玩的时候，家里人总是对我说：“等你长大就可以了。”有一次，奶奶带着我在自家大树的树荫下，用手指在沙土上面画着那不知道什么品种的鱼，现在想来自己都觉着怪怪的。我玩累了，奶奶便牵着我的手，回到了屋子里面，我忽然又想起家人那句，等你长大就可以了。我便摇着奶奶的胳膊近乎撒娇的问着奶奶：“奶奶，我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奶奶依旧是那么慈祥，牵着我的手，坐到家里的自制土炕上面，把我抱到土炕上面，告诉我站直，用手指着土坯房的棚顶，说道：“你什么时候可以站在这土炕上面用手碰到棚顶就是长大了。”其实说实话，当时心中还是很失落的。只是随着后来的玩耍渐渐淡忘了。不知不觉，天气渐渐由寒冷转变为酷热，酷热也不知何时不知不觉藏了起来，迎来了收获的秋天。在自家房前高粱地里面和奶奶捉迷藏的我，听到了爷爷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爷爷说道：“大孙子，看看爷爷给你带什么回来了？”我跑出高粱地，看到推着那部二八自行车向我走来的爷爷，在爷爷的右侧车把上面挂着一大瓶黄色的饮料，其实，在那个时候我不清楚那是什么，可能读者朋友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真的是事实。毕竟不像现在，商店里面有着各种各样的零食。我好奇的看向爷爷已经拿在手中的瓶子，爷爷笑呵呵的帮我拧开瓶盖，我便听到了“哧”的一声，爷爷便回到屋子里面取出一个杯子，倒满拿给我，我迫不及待的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感觉甜甜的，口感很好。到目前为止，那便是我记忆里最可口的饮品。我喝完，将杯子送回爷爷手里，看向房前那片高粱地，问爷爷为什么它们都低下了头，爷爷说因为它们成熟了。因为成熟了总是要将头低下的。当时的我听着觉得无比的深奥，但是爷爷的这句话让我在初中辍学以后，步入社会开始工作中受益匪浅。不知不觉间家家户户已经开始收割地里的粮食，然后码放在自家的场院里，给自家的粮食脱粒。我便跟着家人在场院里面胡混着，我最喜欢光着自己的小脚丫踩在脱粒好的粮食上面，感觉硬硬的，很舒服。整个秋天，似乎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收货的喜悦当中。当大家都收货完属于自己粮食的同时，在我的家里面，家人也其乐融融研究着家里房子的问题，因为那年的收成还算不错，也偿还清了家里的外债。当时家里居住的那几间土坯房，已经好多年，在爸爸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爷爷和奶奶便已经住在那里。那几间土坯房，外面下雨屋子里面会渗进雨水，冬天刮风下雪的时候，屋子里面更是冷。因为年限过久，几乎无法进行维修，只能想办法用泥土铺垫房顶，用家里不用的破旧布条和棉花堵上那些轻微破裂的墙缝。家人在村里四处打听，很顺利，恰好有一个住户要搬去外地，那是一个砖土结构的平房，虽然不算大，但是状况良好。爸爸请来了泥瓦匠进行了简单的修补，家里便找人帮忙搬了过去。搬过去那天，我记忆里第一次记得家里花钱置办了一个装衣被的柜子。虽然是买商店里面用过的，但是现在觉得依旧很漂亮。在春节前的一个月，家人终于规整好新家的一切。在新家的正南面，有一个在农村似乎随处可见的水泡。因为雨季的时候，存满了雨水，到了冬天便结成了坚实的厚冰。这个时候，每个爱玩的熊孩子基本都在做一件事情，那便是央求家里的大人，给自己做一个滑冰车。那个时候自制的滑冰车，可能是有的熊孩子冬天里唯一的玩具。自制冰车，对于我而言印象是很深刻的，每个小伙伴的冰车都是独一无二的，大小不同，有只可以自己一个人划冰的，有可以俩个人一起的。材质不同，有木制的，有铁制的。无论怎样，小伙伴们的快乐是相同的，在那个由雨水结成的冰面上，你追我赶着。在我逐渐认识了附近伙伴的同时，家里也开始置办起了家里的年货，那个时候每个小伙伴总是很期待去置办年货的家人快一点回家，因为家人肯定会带回自己喜欢的水果和零食。还有就是我们男孩子无比期待的鞭炮，那个时候人们总是会特意在买鞭炮的同时，给自家的孩子带回一些适合他们放的烟花。当然了，我的爸爸也是同样的。我和小伙伴放着各自家长拿给自己的烟花，期待着那新年热乎乎的饺子还有长辈们的压岁钱。新年在所有人的欢声笑语中到来，早起，爷爷带我贴着对联，给我讲着对联的典故。奶奶和妈妈包着饺子，爸爸带着我去放那我特别喜欢的鞭炮。夜幕降了下来，家家户户都点起了那象征红火的大灯笼，我也收到了长辈们的压岁钱。14英寸的黑白电视里面传来了新年的钟声，爸爸和爷爷讨论着明年的年景，妈妈在做着她那似乎在我看来无尽无休的家务，奶奶在春晚欢乐今宵的歌声中，给我讲述着这个地方的故事，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