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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药浴

楚凡再次转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穆公依然淡然而平静的盘坐在他身边,不苟言笑。

楚凡沉默,昨日的痛与苦历历在目,那种骨头断裂,刺进血肉中的痛深入心脏,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产生巨大的阴影,会哭着退缩。

但是他能退缩吗?他不能退缩,没有理由逃避,因为天地和命运不会给他机会。如果无法忍受,这个刚萌芽的希望也将会泯灭,从此他面临的是百世轮回的夭折与灰暗。

终于楚凡站起身来,心中代表希望和坚强的火光迸发,炽热灿烂。他对着穆公鞠下身子,而后果断的向洗剑池迈出坚毅的步伐。那种让人生无可恋的痛楚他无法逃避,今后还要不断的面临,与其被这种感觉一次又一次的摧残心神与肉体,还不如试着去麻木,去无视,才能变强。

穆公眼里闪过一丝赞赏,而后又回复如常,缓缓的伸出手指一点,粗大的青藤凭空长出,将楚凡紧紧勒住,一下又一下地往翻卷沸腾的洗剑池中拍去。

每一次楚凡都要承受巨大冲击,无论是精神上亦是身体上。世间再没有什么刑法比得过亲眼看着自己忍受被凌迟一般的痛楚。现在楚凡面临的处境,比之凌迟也不逞多让。

一次又一次,他身上的骨头与血肉因为剧烈的撞击开始断裂、瘀伤,溢出的鲜红殷虹了池水。楚凡强忍着不喊出声来,脸上青筋暴起,模样狰狞。

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在不断的昏厥之后转醒,之后就要面临的凌迟般的摧残,直到筋骨寸断晕厥过去才得以停歇。

穆公的丹药很逆天,仅仅是一颗就能让楚凡一夜之间生龙活虎,去迎接第二天的残酷的折磨。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折磨般的手段让楚凡的身体愈发结实,骨与皮不断的重生,也变的更加坚固。

七天的时间,对于凡人来说是短暂的,对于修士更是如此,说是转瞬即逝,弹指一挥间也不过。但是对于楚凡来说却是无比的漫长与煎熬,宛若渡过了七年一样。

七天之后,楚凡再次醒来,微微颦眉,而后望向盘坐的穆公,毅然起身,欲往洗剑池而去。但是穆公拦住了他。

“穆公晨安。”楚凡忽然想到自己还未向穆公请安,连忙鞠身恭敬道。

穆公伸手抚了抚下巴雪白的胡须,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道:“预热已经结束了,我要用药材为你筑下基础。”

楚凡听了,只是眉头稍微松了些许,脸上依旧是凝重和认真,似乎没有从中感到半分欣喜和释然。“是!”楚凡再次鞠身,怀着真挚的感激之心对穆公敬礼。

穆公点头,随后转身,负手踱步。楚凡急忙跟上,跟随穆公的步伐,去揭开下一轮残酷的序幕。走着还回头看了洗剑池一眼,心中感慨万千,但是这些感慨随后又丢尽了池水里去,这些怀念是不必要的,人总是要向前看。

穆公走的很慢,白袍施然,将他身上的超然衬托无遗。他之所以走的很慢,是为了给楚凡一些缓冲的时间,毕竟接下来的一轮淬炼很不简单,要将楚凡与诸多药珍一起熬煮,会很残酷与煎熬。

眼前古树千奇百怪,姿态万千,竟让楚凡看出了神,心中紧绷了数日的心弦不觉间松了许多。

不多时,穆公蓦然驻足,停顿了些许,而后继续往前走。

楚凡向前望去,看到了远处一间简陋的木宅,木宅的门上贴着一块匾子,匾子也是木制的,上面清晰的刻着“杂役部”三个字。

楚凡抢先上前,轻轻的推开了木门,而后对着穆公鞠身,请穆公先进去。穆公微微点头,向里面走去,楚凡紧随其后。

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就是简洁,十分的简洁,无论是以前和现在,每一次进入都会被里面整齐干净的家具摆放所动容。木屋里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木床,上面枕被整齐叠放,床边是木质的书柜,上面摆放了又大又厚的各种书籍,有纸帛、灵竹片、甚至是骨书,都摆放的很整齐。书柜过去就是四个大箱子,都紧闭着,一个古怪的青铜鼎靠在墙角..

楚凡看向穆公,等待着他的指示,穆公让他如何做,他便如何做,毕竟穆公才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对于身体内存在的古剑已全然忘却了。

穆公略作思付,而后将手一指,道:“你将它抱出去,放置到空地上。”

楚凡循着方向望去,看到了角落中的那个青铜鼎。这个青铜鼎给人的感觉十分神秘,原因是它身上遍布着的奇特刻纹,像是在哪儿见过。忽然,一把奇特的剑在楚凡脑海中浮现。

“是古剑!”楚凡终于想起了自己身体里存在的那把古剑,那个青铜鼎上的刻纹与古剑身上的刻纹有些相似,但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

穆公见楚凡望着青铜鼎愣神,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你看的懂鼎上的刻纹?”

楚凡连忙回过神来,回道,“未曾看懂,太复杂了。”说着一边上前搬动青铜鼎。这青铜鼎能有半人高,鼎内的体积十分可观,能容得下一个成人蜷缩。楚凡看着鼎内,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抹凉意。

青铜鼎看似很大,但并没有多重,楚凡很轻松就将其搬到了木屋外的一片开阔地上。

“穆公,我搬好了。”楚凡看向木屋,却看到了他终生难忘的一幕,就算过去了无数个年头,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也难有机会看到穆公做出如此夸张的表情。

穆公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保持着瞪大的像两个小灯笼般的双眼,下巴脱臼般的张嘴幅度。仿佛活见了鬼一般。

“咳咳..”穆公倏地反应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老脸一红。绕是他修行数百年,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变的心态,在此刻都难以保持淡然。

其实穆公向楚凡隐瞒了一点,并不是直接让他进行药浴淬体,而是想让楚凡不断的与万物灵纹鼎进行接触,初步激活其身上的道纹,但却从未想到楚凡能将万物灵纹鼎直接举起,还搬出了这么远的一段距离,要知道,这鼎可是有五千斤的重量,足以压塌一座矮山。

眼下发生的事情让穆公不可思议,他看着楚凡的眼神像看着一个怪物一般。

其实这一切都是因古剑而起,但是楚凡并没有察觉到。

“这鼎..重吗..”穆公伸手抹去了额头上的汗,说道,想转移楚凡的注意力。

“有些重,不过还好,我能搬得动。”楚凡迅速回过神来,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表情”,认真的回答道。说着还将青铜鼎抬了起来,证实自己所说。

“..”穆公又伸手抹了抹汗,表情古怪。

“接下来要怎么做,穆公。”楚凡恭敬问道,向穆公询问下一步该如何做。

“脱衣服,跳进去。”穆公何其不凡,很快又恢复如常,指着青铜鼎淡淡道。

楚凡一愣,但是很快回过神来,果断的褪去身上的衣物跳进鼎中。心中想穆公说什么他便照做,反正这条命也是穆公给的,就算把他煮了他也不会有半个不字。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楚凡有些吃惊,没想到他的预言居然成真了,穆公竟然真的要煮了自己。

只见穆公一挥袖子,地上倏地出现了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还有一堆通体鲜红的木材。

“穆公不会害我..”楚凡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心中碎碎念。

接着穆公又做出了让楚凡无比熟悉的动作,轻轻抬起手,轻轻的点下,只见一个稍大些的罐子腾空,而后一倾斜,倒出大量清澈晶莹水浆,瞬间就将楚凡淹没地只剩一个头颅。

穆公靠近青铜鼎,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罐子,从里面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芳香四溢的药材、干枯的木头枝桠、五颜六色的甲壳..一股寒意自楚凡心中冒起,迅速弥漫全身,使得他不由得一颤。

“不会真煮吧..”楚凡看向穆公的眼神,在他的瞳孔中仿佛看到了一锅鲜香四溢的汤水,自己似乎成了汤中的食材。

“煮就煮吧,能让穆公煮死也值了。”楚凡闭上眼睛,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这时穆公已经将颜色妖艳如血的木头都整齐的堆砌在鼎底,而后拍一拍手,从指尖弹出一抹火光,将鼎底的木头瞬间点燃。

那些木头显然不是凡品,热量传递的非常迅速,仅仅是十几息的时间就将鼎中的水烧的微微沸腾,热气蒸腾。

楚凡皱眉,因为实在是太热了,而且这中温差的转变太迅速了,仅仅是十几息的身边的水就变的如此烫人。成片的汗珠在热气的蒸腾下从额头里冒出,然后顺着脸颊滑进没过双肩的液体。

楚凡睁开眼,想看看鼎中的情况,这时一片阴影迅速盖下,伴着“哐”的一声巨响,将整个鼎盖了个严实。

四周一片漆黑,水面上咕噜咕噜冒起水泡,然后炸开,一股古怪的味道充斥了这个方寸之地,十分浓郁刺鼻。

倏尔,有声音响起,是穆公在说话。

“这些药珍都非常难得,他也非常难得,要充分熬煮才能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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