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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镇原门

骨都的城门是骨都最大的机械结构,它镶嵌在高高的城墙中,高度几乎达到城墙的一半。

整体上看城门是一块巨大的四棱柱,通体采用巨兽巨潜鲸的脊柱制成,以一根抹着润滑兽油的骨柱为中心,能够缓缓转动,每当城门旋转时齿轮咬合的声音震天大响。四棱柱城门每一面都开有门,城门中以棱边分有四个空间,一拨经受检查的人进入其中一个房间,城门外另一批人也全部在相对的房间就绪。城门开始缓慢旋转,直到出城的那批人面对着城门外,入城的人面对城门内。

这样的机械结构加上包围骨都密不透风的城墙,近年来从未有官吏能够记录过逃脱骨都的逃犯。

“这批人除了他拦住其他无关人等,放我们淮盟的人进入,城门外不要放行无关人等,进去以后跟外面的百姓说我们在抓捕从帝都一路追来的甲级逃犯,他们应该不会闹什么事情。”脸上带疤的光头男人说。他和一位卫兵队长站在长队的一旁,注目着不远处的禹轩,背后站着两个身穿甲胄皮靴的卫兵。说话的时候,光头男人不着痕迹的从兜里摸出白布包裹的一物,塞进卫兵队长怀里。

“听到这位兄弟说什么了吗?去做!”卫兵队长没有回头,命令说。

两名卫兵应声退后,他们穿过街道上来往的人流,抵达城门建筑的旁边,和军官耳语几句。军官看了一眼即将排到队首的禹轩,微微点头。

下一次城门旋转,三人高的分隔间入口敞开,人流在卫兵看管下有序进入城门内,恰好轮到禹轩时,卫兵伸手拦住他。

“里面,不是还有空间吗?”禹轩盯着门内。

“为了防止推挤,最近每隔间最多容纳五十人,你是第五十一个。”卫兵面无表情。

禹轩停顿了一会,点点头后退一步,“那就是五十一个了,你说了算。”

卫兵扫了扫他的脸,继续冷着脸直视前方。禹轩微微叹了口气,有人在城门军官耳旁耳语他看见了,背后有一队人靠近这里他也看见了,他现在即使回头也会被困死在主城街里,只能心中思索着如何从四棱柱城门里逃脱的计划。

城门轰隆隆的转动,转过一圈,进城的人从另外的出口哗啦啦的入城。分隔间入口再次在禹轩面前敞开,禹轩进入分隔间中,里面空间宽敞,摆放着几个照亮视野的兽油灯台,泛黄的白色墙壁上悬挂着镶嵌在透明晶中的水墨画。

禹轩背后的人刚想抬脚,卫兵伸手拦住他,那人脸上一怒,抬头瞪视迎上卫兵冷漠的目光。那人刚想说话,卫兵惜字如金地说:“不想死,就退后。”

另一队人,大概十几二十人从长队旁涌入门口,长队后面的人沸沸扬扬,几个粗汉走出长队朝着卫兵大声谩骂,街道上两列的卫兵几乎控制不住局面来。那军官上前一步,双手做出下压的动作,人声慢慢地平复下来。

军官看了看背后,分隔间入口已经关闭,他大声对人群说:“刚才各位也看到我们只放进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官兵追捕一个从帝都逃出的甲级逃犯,在帝都犯下重罪的穷凶恶极之徒,所以我们并非是什么插队行为,请各位多多配合,稍安勿躁,廖某代表骨都卫兵不胜感激。”

人潮逐渐安静,这里没有傻子,他们当然看见了有一个倒霉鬼进去后,一大队人涌入分隔间。经过刚才的骚乱,不少人浑水摸鱼地往挤,人群拥挤成一层厚厚的浪潮,街道上再也看不出谁先谁后,随后是一阵令人头疼的挤挤嚷嚷。

禹轩背倚着靠里的墙壁,一只手握着刀柄按住刀庚中几欲脱鞘的长刀,膝盖微弯背部微躬,浑身上下积蓄着一股缓慢增强的爆发力。

一共一十九个人,站在他的对立面,各式各样的不善眼神若是一支支利箭,早已将他千疮百孔。

“镇原门没有启动吧。”为首的一个刀疤光头男人朝上吼。镇原门是骨都正城门的名称,镇原门上方开有一环窗口,方便城墙内的卫兵管理镇原门里的情况。

“有没有旋转,万副旗长自己能够感觉出来。”上方的卫兵毫不客气的回应。

玄黄旗万副旗长,万山,要论和猛兽正面搏杀的能力,恐怕万山是玄黄旗下第一人。“狂刀”万山这个名字早在万山加入淮盟玄黄旗之前,已经在骨都的猎人区域里赫赫有名。

万山忽然笑起来,隔着分隔间两面墙之间的距离,看着禹轩说:“久闻‘刀庚猎手‘的大名,近日来你可在骨都掀起大风大浪,不仅从柏绿旗那帮废物手下逃脱,还从林小姐的手下逃离,要论单打独斗能力,恐怕万某绝对不是刀庚猎手你,禹轩的对手。”

“若非受人所迫,我绝不像惹起什么大风大浪。”禹轩嘲讽的说。

万山从后背拔刀出鞘,手上的是一把大砍刀,足有一个少年人的一半身高长,单面开刃,凝固的鲜血沾粘在锋利的刀刃上。这种大砍刀本来仅仅适用于将一头长尾狼或者雪原狼拦腰斩断,并不适合人与人之间刀光剑影的刺杀搏斗,但面对万山有这种轻蔑想法的人大多数都难以置信的躺在冰封平原的万年冰层中。

万山人长得高大强壮,禹轩的头顶只能抵达万山肩膀的高度,而禹轩已经算是身材欣长。万山脸上刀疤从太阳穴到嘴角,薄削的嘴唇仿佛每时每刻都挂着能将坚冰一分为二的笑,眼眶深邃。

“受人所迫是无可奈何的事,我相信任何一个脑子没烧坏的猎人都不会没有过遇见不可抵挡的力量,被强迫做某事的经历,你在这里喋喋不休像个妇人一样抱怨,在我耳朵里就像是在说一个个笑话。”万山咧嘴一笑,原本就能将坚冰一分为二的笑放大了不知多少倍,几乎将冰封平原飘零的一切雪花切割成两片。

他继续说:“你已经没得选择了,原本在大街上你意识到的时候,就必须远离这个封闭的地方,但是你进来了,现在是毫无悬念的瓮中捉鳖,你逃不出去的。看来冰封平原上那些没脑子的猛兽没有教会你,如何发现危险并且躲得远远地,从这来说,你在冰封平原生活的所有时日,都白费了。”

即使直面一十九双,三十八只眼睛的注视,禹轩都表现得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人一般,他耸耸肩,眼盯着镇原门分隔间上方,带有弧度的穹顶,“现在,就在刚才不久,喋喋不休像个妇人一样的人,是你。”

万山一怒,这是真真切切的愤怒,面对禹轩不明不白的镇定他感到挫败和恼火。他抬起大刀,刀尖指向禹轩,“高天齐,高天启,于长河,你们上!”

三个人应声冲出,沿着三个不同的弧线接近禹轩,短短的距离顷刻拉近,同时他们的刀整齐划一的从刀鞘口脱鞘而出,伴随着浑浊的骨刀震鸣。

在速度更快的高氏兄弟两人接近禹轩,尖刀几乎快要触碰到禹轩的额头时,禹轩的长刀脱离鞘口。水月一般的刀光流淌过冰冷的空气,如同一只划开万年坚冰的利爪般,将空气割裂出一道明显的分割线。

按照禹轩长刀的轨道,他的刀在一个短暂的延迟后,将会同时封住高氏兄弟两把尖刀的前路,抵住两道犀利的刃锋。这是一个无法挑剔的选择,但是不令人惊艳,冰封平原上猎人之间的斗殴大多数人都可以在这种情况做出这样的选择。虽然他将会防下高氏兄弟的第一次进攻,但高氏兄弟两人的力量将会压倒他,禹轩的长刀会被两把尖刀限制,无法抽离,而余下另一人能够趁虚而入。若禹轩只是同时抵住两把尖刀的话,这场战斗的开头似乎就预兆着结尾。

万山嘴角已经显露冷笑,他心里所想一定是“刀庚猎手”不过如此,大砍刀被他抬起即将插回巨大的刀鞘。

禹轩长刀的刀锋几乎同时接触两把尖刀的锋刃,如同冷月般的刀光映衬着两把骨刀浑黄的刀影,万山的冷笑凝固了,在这一瞬间他竟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荒诞感。两把尖刀一触即断,冷色的刀光嵌入高氏兄弟的身体,猩红的鲜血将灰沉的粗布衣四分五裂。于长河堪堪停住脚步,尖刀挡在身前不敢前进一步,他迟疑地回头往后看,将背后全部震惊的眼神收入眼底。

“这……是什么刀?”万山断断续续的说出所有人的疑问。十九减去二,余下的一十七人紧盯着禹轩手上的长刀。刀身笔直,全长三到四尺中间,单面开刃,刀背铸有狭长的血槽,羊蹄型刀尖。总体来说并不是能够很好地劈开猛兽厚重毛皮的长刀,制式的年代指向那个冰封平原开荒的时期,单论与人之间的砍杀说,这柄长刀又显得过长和笨重。

总体来说,长刀的样式并不算顶尖,已经全面落后于骨都现今的样式。长刀的刀刃在灯台光照下熠熠反光,仿佛有一条银龙封印在刀面上,比在场所有的骨刀都亮眼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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