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了大门,几位侍者迎上前。赤对身后二人说:“这座宅院可不是我的,而是我一位友人所属,不过我与他倒是十分相熟,我不用跟他说什么,也能随便进入他的府邸。”
“大人。”旁边的侍者恭敬地说:“公孙大人听闻您进城,早就想要邀请您叙旧一二,不知能否随属下而去?”
赤反露出笑意:“哼,公孙这厮,恐怕早就料到我进帝都不久,便会来到他的府邸中了吧,这家伙如此急不可耐的要找我,恐怕我就越不想早些与他见面。”
那侍者面露苦色:“这……大人何苦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放心好了,老朋友该见还是要见的。”赤说出让侍者大舒一口气的话来,“禹轩,你也跟来,怎么样?”
“说心里话,我对帝都十分不熟,确实该见见一些该见的人,让这位兄弟带路吧。王翦,你先随别人去逛逛吧。”禹轩没有多少迟疑地说。
他们和王翦分道扬镳了。往内院的方向走去,又从一座大屋一侧绕过去,最终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房子前。房子挤在数棵茁壮的树木和繁茂的枝叶之间,身处位置在宅院的最偏僻之处,围墙拐角的角落里。
赤稍稍皱着眉,推开小门低头而入,禹轩也同样如此。小屋内的色调焕然一变,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天花板数扇明窗下交错投射的昏黄光线,将整个房间照亮。有个中年清瘦男人站在房间最里面,背对着他们,双手背负在身后,仰头瞻仰着墙壁上的一幅书法画。
赤说:“没想到半年不见,你的爱好又变了,这次换成欣赏书法了?”
中年男人转过身来,侍者识趣的退后关门。公孙大人目光下一子落在禹轩身上,八字髭一撇须,脸颊狭窄。他只是微微一顿,就错开了禹轩。他笑道:“狄赤,你还不知道我的脾气,别说半年,就算是三天,我也能改变我的爱好。”
狄赤毫不客气的找了个椅子坐下,招呼禹轩坐在他身旁。这时候,公孙大人才问:“这位兄弟看起来面生得很,看起来不像是帝都的人,敢问高姓大名?”
“我叫禹轩。”禹轩客气地笑着。
“公孙大人,姓公孙,名泽,我就替他说好了。”狄赤说。
公孙泽苦笑,找了个对座坐了下来,“今早听闻你进帝都,而且还带着人,我就觉得你这次进帝都肯定有事情,不然你怎么会不龟缩在魔都里,那里算是山高皇帝远,岂不是逍遥自在快活。”
“是啊,本来进帝都是要领赏的,原本以为把那东西交上去,拿点可怜的赏金,就回到魔都逍遥,没想到的是,竟然摊上了另一件大事,本来我们还身处事外,如今却是整个人都深陷进去了。”狄赤露出一个远比公孙泽更苦涩的笑容,他拍了拍禹轩那一侧的扶手,“禹轩,要不你说说刚才的事吧。”刚才在龙骨窟里皇帝所说的事明显是重要机密,但狄赤似乎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狄赤,你这责任推卸得可真是快,那我就跟公孙泽先生说上一说吧。”禹轩无奈地说:“公孙泽先生,你是否知道朝中的一个人,他名叫林榭风。”
“林榭风?”公孙泽喃喃说,“名字我有印象,不过十分模糊,可能此人在朝中声名不显,所以我一时也想不到他是谁。”
禹轩道:“这件事情的起始,跟这位林榭风大有关系。可能林榭风此人官职不高,声望不显,但他暗地里却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手中掌握着大量的权力。”
“竟有此人?”公孙泽大为惊异。他心里不免有些怀疑禹轩所说的话,按他的标准,了不得的大人物连他自己都算不上,禹轩作为一个帝都外的人,衡量这个的标准值得商榷。
“跟我有些相像的人。”狄赤冷不防的补充这一句话,公孙泽连忙点点头。
禹轩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那狄赤,似乎得罪了皇上的什么地方,具体情况我们也一点也不清楚。只是皇上要求我们二人,前去追捕林榭风,而且交予我们一封密信,在到达大概位置的时候以密信来命令当地的官员协助我们。”其实他是知道林榭风大概所处的区域,那王翦亲口告诉给他们,而且王翦告诉他们的内容也清晰细致了许多,但他并没有在这里明说,也是以防了某种万一。狄赤应该很清楚这点,脸上一直带着笑容,看不出他心中的所想。
公孙泽也是明白人,自动忽略了话中一些不明不白的地方。他思量片刻,试探性的问了句:“那么你们可知道,帝都近日发生的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吗?”
“大事?”狄赤直起后腰,“我们这些天一直在路上,还真不知道。”
“说他是大事,但实际上就连住在帝都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被严厉的压了下来,而且事实上对帝都城里中下两层几乎没有任何影响,不然能否打压下来,还是两说的事情。”公孙泽慢慢地说。
狄赤屏住了呼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到底是何事?”
“帝都皇城里,宝库失窃了。“公孙泽说。
宝库失窃,乌巴蜃珠!禹轩吃了一惊,好在公孙泽和狄赤都没有看见他的失态,摸了摸鼻子,禹轩才堪堪将震惊压了下来。不过他转念一想,乌巴的蜃珠落入云玥手中,狄赤肯定也知道这件事,甚至说不定这蜃珠就在狄赤身上,他有什么需要掩饰的。
但公孙泽下一句话,马上将他心里的猜测证伪了:“就在三天以前,宝库那边有喧闹的声音,而过不久,帝都禁卫军从城中各个驻扎处涌了出来,朝宝库方向而去。你也知道我的官职,虽说事情与我关联不大,但这种情况还是被请去宝库那里,我因为这个了解到,宝库失窃了。”
狄赤静默了一会:“丢失了什么东西?”
“你这问题一出口,就是没经过脑子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公孙泽没好气地说:“我自己的分量还是很清楚的,我要是不经意知道了其中的细节,恐怕你再来我的宅院里,这些房屋就要易主了。”
“也是,我一时间没想清楚。”狄赤笑笑。
“这样看来,这林榭雨和宝库里的失窃之物大有关联了。”禹轩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
“好了,这些事情暂且不说,我倒想知道另一件事。”公孙泽说:‘依照我们的老规矩,我向你透露了宝库失窃的消息,你也必须回馈些消息给我,我就想知道这次你回帝都,到底是用什么领赏,我可不相信普通的东西能让你亲自过来。”
“我记得,公孙泽你对机械也有所研究吧,以前有过一段时间你颇为沉迷机械学。”狄赤说。
“那样东西,和机械有关?”公孙泽问。
狄赤道:“何止是有关,既然今日我见到皇帝没有机会将那东西上呈,这次就便宜你,让你看上一两眼吧。”狄赤伸手进怀里摸索,拿出一根卷轴出来,向公孙泽一抛。
公孙泽借过,郑重地拉开卷轴,仔细观看卷轴上的东西。他脸色从正常到兴奋,再从青白交错到双眉紧皱,最后满脸震惊的合拢卷轴。短短的这一时间,这根卷轴竟让公孙泽经历了如此多的感情变化。
“话说起来,这东西出世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看着,不过当时囊中羞涩,所以连一丝争夺的念头也生不出来。”禹轩说。
狄赤笑道:“这东西,还是禹轩帮我从魔都的淮盟手中争夺过来的,要不然禹轩也不能随我来到帝都,而且还得到了一个机缘。”这机缘,当然说的是禹轩莫名其妙就当上了龙骨窟七统领之一,禹轩原先想着将其藏掖起来,但狄赤竟有几分想要透露的意思,让他心里一跳。
或许狄赤口中的机缘远远比不上公孙泽脑海里翻涌的那些大波大浪。公孙泽将卷轴抛回来,沉默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说:“这东西,别说亲自过来一趟,换做我来,恐怕我都要派大批人马护送过,然后贴身存放,晚上都要抱着这东西睡觉,不然真的是寝食难安。”
“这的确是个能够改变许多东西的好东西,当然也包括小弟我的财运官运,不过它倒也不用像你说的一般,如此谨慎小心。无缘之物,再在意也会轻易离去,而注定的囊中之物,千嫌万嫌它也会莫名其妙就到了手中。”狄赤说。
“你可真是看得开。”公孙泽呢喃一句,然后也不再说这个话题了。似乎为了让禹轩多了解帝都的风土人情,狄赤带起了有关帝都近些年发生的事情这些话题,三人谈到了尽兴时,天色已然如同深井般漆黑。
在公孙府里草草了结一顿晚饭,回到房间,发觉俞长缨拘谨的坐在床沿边上。看见禹轩进了门,俞长缨展颜一笑,有些欢快又有些松了口气般站起来相迎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