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VOL.03-2
大学里的老菜瓜们总是在军训时巴巴的在新生里寻找目标。美其名曰是为自己的社团吸收新鲜血液,谁又没点私心。只待军训结束跟狼似的蜂拥而至,漂亮的、有才的、适合当跟班的尽数被疯抢。
美貌,永远是挑选人才的第一标准。才艺只能算锦上添花。
沈义带着老菜瓜招收爱乐社成员。
此社团是学校出了名难进的,只为社团里有个周子衿。全校美女都恨不得挤破头钻进去,偏沈义审美独特,令无数班花系花恨得咬牙切齿。
要说校团委书记不至于跟着学生们混闹。只是这爱乐社已是本校形象产品,多次登上电视台、平媒,校领导相当重视,要求沈义带领社团冲出本市走向全国,更要放眼全世界。
大礼堂面试轰轰烈烈,足足排了好几百号。沈义从炯炯有神到扫眉搭眼,无精打采的问:“还有几个?不行一块上吧。今年是欠收了,演奏水平高的没几个不说,赏心悦目的也稀缺。”
“老大。”助理小张看看报名表。“还有七个。”
“叫她们一块儿上,一锅烩了完事。”
年卿排在最后上台。小张拍拍昏昏欲睡的沈义。“老大,最后那个赏心悦目不?”
沈义来了精神,戴上眼镜对着表格叫出年卿的名字:“你擅长演奏什么乐器?”
年卿从身后怯怯拿出一对沙锤。“老师,我会这个。”
小张直捂脸,心想这女孩儿死定了。可惜了了啊,多小家碧玉。谁知沈义忽然笑出声:“年卿?卿卿子衿?行,你给来段。”
年卿稀里糊涂摇了一串练好的节奏型。沈义说:“好,有天分。等会儿过来登记信息。”
台上台下顿时跌倒一片。
一摇沙锤的居然被录取了,这让那么多拉琴的、吹管的、敲架子鼓的情何以堪。
小张追着沈义问:“老大,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啊。”
“你说说乐队里哪个人愿意打杂?三角铁沙锤什么的平时用不上的龙套上场时让谁来谁都不愿意。现在来了一个岂有不收之理?”
哦,原来是需要个跑龙套的。
跑龙套的也要赏心悦目,这是爱乐社的原则。沈义颇为心满意足。
年卿在一片指指戳戳中晕晕乎乎走出大礼堂。心想自己就这么被录取了?报这个社团她就是想挑战自己。从小就被老师同学挖苦音乐细胞为负,她对跟音乐有关的一切都特别感兴趣。谁知这么一试竟然成了?
发布各社团名单时,那么红的超级大榜,排名第一的爱乐社后面排名第一就是年卿的名字。一年级生黑马年卿一战成名,变成半个校园名人。
这一下,班里甚至系里的很多女生都会跑到年卿面前郑重的递给她一个精美的本子。“麻烦你请周子衿给签个名。”
周子衿是谁?
得到的答案是:神。
这个神年卿入社一个多月了也没见过影儿。果然地球是危险的他跑火星了么?不过也好,那些女孩儿发现了年卿只是个跑龙套的事实,倒也不再骚扰她。
抱着一种自己进入爱乐社简直侮辱了各位前辈的受虐心态,年卿的跑龙套工作完成的尽善尽美。乐队排练时她准会提前一个小时把后勤工作坐好。排练时基本上几个小时都没年卿什么事儿,可她还是心满意足的听大家排练。
渐渐地,打开水,买东西,帮乐队成员处理莫名其妙的事务也变成年卿的龙套工作之一。大家意识到有个人指哪儿打哪儿是件很有乐趣的事,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个行列里。
“年卿,帮我买包卫生巾。”
“年卿,给我们几个带珍珠奶茶回来。”
“年卿,今晚排练我没时间抄笔记。”
……
年卿统统应承下来,像个女超人。
一次, 年卿挑了乐队不排练的时候到礼堂打扫卫生。
正当她趴在第一道幕后面与一粒干枯在地板上的老鼠屎斗智斗勇时,低沉的大提琴乐声贴着木地板飘到她耳朵里。使得她整个人过电似的瘫坐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年卿一直以为乐队里的灵魂是小提琴,却没想到大提琴更加憾人心弦。小提琴像是伶人在咏叹,大提琴则像哲人在诉说。年卿喜欢后者。
他是谁?拉的什么音乐?
年卿迫切的想看这人一眼。她小心翼翼的在地板上挪动,刚探出头去就听见乐声戛然而止。
“谁在那儿?”他冷冷的问。
年卿心想定是自己被他发现,扰了拉琴的兴致,心下懊恼的不行正准备出来认错却又听到一阵脚步声。
“周,周子衿,可不可以请你给我签个名?”那是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原来自己没有暴露,年卿心刚刚放下却又一紧:他就是周子衿?
定睛看去,却只看到一束顶灯笼罩下的轮廓。瘦高的廓形外打了一层金色线条,像是鎏了金。年卿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捕捉到他有长而卷的睫毛修长而骨节突出的手指。
“我练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搅。更何况大家都是校友,什么签名不签名的。无聊!”
“我……”黑暗中的女孩已快哭了出来。
“你喜欢这里,便让给你。”说罢周子衿装了琴背在身后一个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哦。年卿记住了。他练琴的时候不喜欢人来打搅。从那时起她多了心眼,乐队不排练的时候就抽空跑来大礼堂打扫卫生。其实是蹲点蹭免费音乐听。多美啊,还不用花钱。
次数慢慢多了,她也就看清了周子衿的模样。只是不敢多看,每次多看了就会脸红心跳跟得了心脏病似的。
一个学期后,沈义给她派了个令她兴奋不已的龙套工作——帮几位乐手保养乐器。这可是沈义观察了半年的结果。每次看到年卿完美无缺的完成各项龙套工作他就为自己当时的英明神武感到自豪。这女孩儿做什么都尽善尽美,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可堪重用。
沈义带她来到一排带锁的柜子前,郑重交给她一套钥匙。“我可把咱们社的重地交给你了。”
年卿一眼看到其中一把钥匙写着三号柜周子衿字样,兴奋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一次打开周子衿的专用柜子,看到那黑色笨重的琴盒她恨不得抱住亲上一口。从那以后,每天用麂皮擦琴、为琴松弦、给琴弓抹松香成为她必做的事,风雨无阻。
直到有天打开柜子看到一张纸条:琴弦松的太过了,周子衿。
这晚她笑醒了好几次,寝室的姐妹们被她笑的头皮发毛。“年卿,有病吧你?”
她只知道傻笑。手里紧紧握着那张纸条,心想这可是周子衿给她的字条啊。那么多人哭着抢着不得的签名,她今天这么轻易的就得到了。
跑龙套真是幸福啊。
哪知道还有更大的幸福等着她呢。
偷听生涯时间长了,年卿也学会了些腐败习气。
她喜欢每次在周子衿到大礼堂练琴的时候提前帮他打开顶灯,摆好椅子和谱架,然后在第一道幕布后面铺一条毯子蜷缩在上面小憩,静静等待琴音的出现。这样睡觉真是世界上最美的差事。周子衿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变成催眠乐手了。
有天沈义不知怎么从前台跳上来经过了第一道幕。年卿活生生当了回脚垫。
结果踩了别人的沈义比年卿叫嚷的声音还大,跟活见鬼似的。
周子衿放下琴皱起眉头看幕布后面冲出来的两人。
“哇哇哇哇哇,年卿,我一直以为你老实,谁知道躲在这儿听周子衿拉琴?”
年卿的脸腾一下红了,恨不得舞台裂开一条缝自己就是掉进下面的老鼠窝也无所谓。
“她在这儿听我练琴我知道的。”周子衿看着年卿,只觉得好笑。她以为自己每次偷听都没人知道吗?
果然。“你,你……”年卿猛地抬头看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周子衿又说了一句让年卿升入云端的话。“沈义,我缺个背琴的,看她挺合适,不刮噪。”
“行,就让年卿当你的跟班。”
这个专属龙套工作来的太猛烈太幸福,年卿当时直接眩晕倒地。沈义急急的问她怎么了,她谎说被他踩到的地方疼得厉害。唬的沈义一头汗珠儿。
其实哪儿还疼啊,她幸福死了。
现在,他要结婚了?!
周子衿真要结婚了。报纸上白字黑字印着,图片清清楚楚配着。她才觉得那一脚的痛在胸口蔓延开来。
原来疼痛是这么狡猾,它会隐藏,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发作令你喘不过气来。
“我,我……”她盯着那报纸听着苏朵在耳畔的讥讽言不成句。
苏朵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姐姐,放不下就去争取!”
年卿抬头怔怔望着苏朵。“可以么?”
“怎么不可以?我的女人干什么都可以。”
一听这话年卿差点跌倒。这个苏朵,上一秒说的话直入你心坎,下一秒钟就没谱到大西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