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山雨来风满楼
小麦岔气,被展晴这句呛得不行,小小恼怒了一下:“开个玩笑而已嘛,这么当真。”
展晴见小麦那样子,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忍不住想笑,但又不能笑,只好绷着,尽量云淡风轻地接着刺激:“我只是陈述事实,何况栽赃陷害也要合情合理,”星眸中闪过一丝慧黠的笑意,“举世皆知,本公子向来是个有品位的人,不至于……饥不择食。”
说到“饥不择食”的时候,小麦已经气得快要跳脚了,而展晴也终于绷不住,笑了起来。
小麦没好气地扫了一眼展晴,小声抱怨道:“你除了会欺负我,还会干什么?”
展晴敛住笑意,装作不解地盯住小麦的眸子,一本正经地问:“你还想我会干什么?”
小麦忽然间,毫无征兆地,满脸通红,全身发热……她咋总是给自己挖陷阱,然后自己跳下去呢?
她想他干什么?
她……好像是想他干点什么……
这个念头一起,小麦便不敢再看展晴的眼睛,生怕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她偏开目光,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没事了,你出去吧。”
展晴一副如蒙大释的样子,深深一揖,转身便走。
小麦莫名哀怨地盯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似有些不想他就这么走出去。
展晴……如她所愿的,转过了身,星眸深邃迷人:“想起来,有句话忘了说。”
“什么话?”话一出口,小麦才觉得说得太急了,让外人听来,倒有些就等着他说话的意味了。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在等着他回头、等着他开口。
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展晴慢慢地踱了回来,撩起额前几缕发丝,弯腰附在小麦耳畔,故意压低的声音格外性感:“忘了说……多谢沈小姐让在下清白地出这间屋子……”
你!小麦以眼神狠狠地抗议。
展晴笑意缱绻。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一整个下午,小麦都在磨牙。当然,有钟以恒在场的时候,她很识时务地把磨牙换成了腹诽……
大人们非常准时地到了,小麦担心的晚宴……如期举行。
“二皇子让奴婢来请小姐。”流苏乖巧地扶起小麦,开心地说,“今天宋大人带来了一把名剑,名叫‘夭华’,取自《诗经》里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流苏似乎……话中有话,小麦定了定神,顿下脚步,看着流苏:“难道这把剑是送给我的?”
流苏不答,笑着说:“夭华一直被封为‘御剑山庄’十大名剑之一,天下爱剑之人莫不想得之。小姐一直酷爱搜集好剑,众人皆知,于是今日宋大人就寻了这把剑,来讨小姐开心。”
这沈莺歌没事找抽……一女孩子家家的爱收集什么不好,偏偏爱收集名剑!
小麦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真是没赶上什么好事。多难得穿越了吧,还是个最不讨好的身体穿。碰上两个美男吧,一个对正牌死心塌地,她麦小麦还不至于欺骗别人感情;另外个吧,什么条件都好,单身、有钱、有势、有名,最要紧是才貌双全……结果就是跟她不对盘,除了喜欢刺激她以外……暂时还没有找到别的能与她共同做的事情。
好吧,就算上面的,她统统不计较了!反正也不是没挨过被人忽视的苦日子。 但关键这个沈莺歌也太难装了吧?身份背景复杂就不谈了,连兴趣爱好都这么古怪……
咱的一生就是个悲剧啊悲剧!小麦自我鉴定完毕。
流苏见小麦终于恢复了平静,便扶着她接着往前走:“对了,小姐以往拿到好剑,都会情不自禁地舞一段,不过小姐你今日身子不好,还是不要了。”
拿剑起舞?!
这种事也亏她沈莺歌做的出来啊,这人活得实在是太艺术化了……小麦深呼吸一口,平复了下心情,满不在乎地笑道:“怎么行呢?这么好的剑,不舞上一段,就太可惜了。”
流苏一怔,刚想说点什么,小麦已然抽开手跨进屋子。流苏心里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只好低着头也跟了进去。
宾朋满座,气氛和谐而融洽。小麦微微浅笑,姿态优雅地领着流苏走到前面,向钟以恒道了个万福,便大大方方地绕了过去,坐在他的身边。
小麦这一出场,气势十足,艳光四射,直耀得众人目瞪口呆。
钟以恒心满意足地看着众人的反应,轻轻搂过小麦,软语赞道:“莺妹今天真漂亮。”
小麦的汗毛禁不住立了起来,却还要巧笑倩兮:“下午不是才见过嘛。”
钟以恒却会错了意,立刻自省:“刚才说错了,莺妹每天都漂亮。恒哥哥自罚三杯如何?”
说着,便举杯向着在座宾客道:“多谢各位大人赏脸,为表敬意,也为了感谢上苍将莺妹赐还给本宫,先饮三杯。”
真是个豪爽的男人,小麦在心里咋舌,那酒杯还挺不小的,但钟以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便连饮三杯,滴酒不剩。
当他拿着空了的酒杯向大家示意的时候,宴厅里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诸位大人开始轮番敬酒,小麦以身子不舒服为由推了,钟以恒也十分守护地替小麦全数接下。
就在众人都忙于敬酒祝贺的时候,小麦的眼睛可没闲着,全场扫描,终于看见了那个——恨之却又盼之的人。
其实展晴就坐在右手边第一席,只不过换了身淡青色纱衣,让小麦没能一下子认出来。
凝视着一袭青衣的展晴,小麦只觉得耳边的丝竹嘈杂都渐渐退去,满眼只有他清华的气质,俊美的容颜。
宛如谪仙。
宛如谪仙。
小麦在心中连连感叹着,痴痴地闭上了眼睛,下意识地拿起酒杯,正欲喝,忽然听到耳边小声提点:“小姐身子有恙,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小麦一惊,忙睁开眼睛,有些慌乱地放下酒杯,摸着脸吐了吐舌头。居然看一个男人看到走神,真丢脸……
“哎,”钟以恒只当小麦被拘束了,连忙帮她说话,“小酌怡情,没事的,莺妹想喝便喝。”
流苏低头偷笑,她自然是看出了刚才小麦,只不过是失神,而非真的想喝酒。
展晴当没有注意这边一般,自顾自地吃着素斋,并不与众人交谈,遇到有官员前来敬酒,都由侍卫告知正在斋戒,拒而不喝。
“对了,莺妹,今晚宋大人有个好东西要送给你。”钟以恒已经有点微醺了,饶是他酒量再大,也经不起这么痛饮。
小麦其实不太喜欢男人身上带酒气的,所以从前,她最讨厌跟着导演什么的出去应酬,于是……也从来轮不到她红。
她微微偏开身子,避开钟以恒身上的酒味,笑道:“是什么好东西?”
钟以恒开心地拍了拍桌子:“宋大人,把你的好东西呈上来吧。”
此时正是酒过三巡,气氛最好的时候。
一个虎背熊腰身材精壮的官员双手托着个锦盒走上前来行了个礼:“卑职得知沈小姐素来嗜剑如命,有收藏剑器的雅癖,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不已。如今沈小姐得佛祖天尊庇佑,手刃贼王,逃出贼窟,实乃我大齐之福祉。卑职有幸得到这尊宝剑,特来借花献佛,望沈小姐笑纳。”
小麦装出欣喜的样子,挡住正要上前接剑的流苏,亲自走了过去,迫不及待地拿了过来。她潇洒地将锦盒一扔,直接向空中抛出剑,然后一个漂亮地转身接住剑柄。
剑鞘则分毫不差地,依然落在锦盒中,锦盒的盖子也准确地合上了。
众人齐声喝彩,钟以恒带头鼓起掌来。
唯有展晴,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流苏,见她神色略有慌张,不由得微微蹙眉。
“好剑!”小麦眸子放光,满意地举着剑,随意挽了几个漂亮的剑花,便满室精光。
宾客中有人带头起哄,要沈小姐来一段剑舞。
展晴侧目看了看流苏。
流苏赶忙附到钟以恒的耳畔,小声说:“二皇子,小姐今天身子不妥,恐怕不能舞剑。”
钟以恒虽然已经半醉,但等于关乎他“莺妹”的事,还是十分清醒,忙按了按手,示意众人不要胡闹:“莺妹在贼窟受苦了,身子多有不便,剑舞就免了吧。”
流苏微微松了一口气,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展晴。
展晴自顾自地夹着菜,好似全然不关心这件事。
小麦其实心理早有主张的,她正是想借剑舞来证明自己不是假冒的。她可是正儿八经的戏院科班出身,舞剑那是基本功,于她来说,实在小菜一碟。但如今听钟以恒这么说,又恐自己坚持了反而不好,便扭头去看展晴。
谁知……这一看,她郁闷了,人家压根就没关注什么剑舞不剑舞的!正吃嘛嘛香呢……
小麦一时倔脾气上来了,便扭身对钟以恒嫣然一笑,甜声道:“恒哥哥放心,莺歌的身子如何自己有数。”又转过身来对着众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尊‘夭华’多少人为之追逐,为了感谢宋大人的美意,为了庆祝莺歌逃出魔爪,莺歌便为诸位大人献上一段剑舞。”
说完,又羞涩莞尔地抱了抱拳:“还请各位大人莫要见笑。”
众人连忙表示沈小姐不必过谦。
小麦抿唇一笑,有意无意地扫过展晴那席,果然见他抬起头看着自己。效果达到,小麦便立刻圆满了,调整了呼吸,握好剑,便要开始。
“且慢。”一个年龄稍长的大人站了起来,拱了拱手,慢悠悠地说,“光有剑舞没有奏乐不行,卑职请来了本地最有名的乐器班子,不如叫他们上来为沈小姐助兴?”
展晴眯起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老头。
小麦未曾察觉展晴的目光,当然,包括那个老头在内,在座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展晴目光中的杀意。
“如此甚好。”钟以恒兴致正高,拍了拍手,“传他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