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仔细看他的眼睛,就能发现,眼中的神色,除了激动之外,还有压抑不住地兴奋、期待、恐惧,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愧疚,因为情绪过于激烈,以至于连他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扭曲了。
显然,他心里很明白,宁皇后召见他的用意。
宁皇后见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连自己的表情都控制不住,完全喜形于色,胸口一堵,突然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娘娘——”高嬷嬷见状脸色一变,立即递了一块叠地方方正正的雪白帕子过去,顺便伸手请拍宁皇后的后背,好让她好受一些。
宁皇后拿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巴,闷声咳嗽了好一段时间,才勉强停了下来,然后随手把帕子递给了高嬷嬷,高嬷嬷看了一眼手中的巾帕,脸色骤然一变,迅速将巾帕塞到了衣袖里,神色也恢复了平静。
二皇子并没有看到这些,看到宁皇后咳嗽,他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不耐烦,还有一丝嫌弃,所幸,宁皇后和高嬷嬷都没有看到。
等宁皇后平复下来之后,二皇子不由一脸关切地上前,询问道:“母后身体好些了吗?要不要宣太医?”
宁皇后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汤,漱了漱口,这才看着二皇子,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说道:“檀儿不用担心,母后没事的。”
她现在还不能死,若是她死了,没有她的保护,她儿子可怎么办?
所幸,现在已经看到曙光了。
二皇子闻言,也舒了一口气,笑道:“幸好母后没事,要不然,儿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到这里,二皇子偷偷看了宁皇后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母后,明天……”
宁皇后闻言,眼中的光亮顿时又多了几分,她热切地看着二皇子,坚定道:“檀儿,母后说过,那个位子只能是你的,无论用什么方法。”
二皇子心里虽然极为兴奋,但同样害怕惶恐,他对父皇的恐惧太深了,他就像是矗立在他面前的一座高山,让他永远也越发翻越,只是看着,就忍不住心里发憷。
“母后,这……这真得可行吗?万一……万一被发现了,我们……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二皇子犹犹豫豫地说道。
他虽然想要当皇帝,但是却不想冒险,甚至赔上自己的小命。
他还是更希望能够保险一点。
宁皇后冷笑一声,看着他严厉地说道:“若是还有其他的办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你难道你还盼望着你的父皇会将皇位传给你不成?你是皇上唯一的嫡子,你不争也得争,因为你已经挡了别人的路。就算侥幸活下来,未来的皇帝,也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一辈子也不得自由,你甘心吗?”
二皇子听了,眼中似乎燃烧着熊熊怒火,神色立即坚定了下来,说道:“儿臣不甘心,这皇位本就该是儿臣的。”
他只是有些惧怕罢了。
宁皇后神色缓和了一些儿,说道:“你这么想就对了。母后也想你顺顺当当地做太子,当皇帝,可惜……我们现在是骑虎难下,他不仁我不义,我们这也是被逼的,你放心,母后自有分寸。”
听到宁皇后信心十足的话,二皇子才算安心了一些,心中又有了勇气,头也昂得更高了。
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脸色微沉道:“母后,此事晋王也知道,儿臣登基后,他会不会以此要挟儿臣?”
毕竟,他当初说要跟晋王共享天下,现在,皇位触手可得,他却感到后悔了。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将江山让出去一半?
宁皇后也知道这件事,甚至,这个主意还是晋王出的,不但如此,他还提供了许多暗线、人手,还有不少好东西,助他们一臂之力,可以说,没有晋王的安排,他们母子俩,就是想要夺位,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宁皇后却很是不以为然,说道:“怕什么?等我儿成了皇帝,这些藩王,还是不是任由你搓扁揉圆,晋王就算有你的把柄,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等你登基之后,便可以先下手为强,随便安个罪名杀了他……咳咳……”
说到这里,宁皇后又咳嗽起来,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你?”
想到晋王在京城竟然还有这么大的能量,宁皇后也忍不住一阵心悸和后怕,现在她说什么也不敢相信,晋王没有图谋了。
晋王明明也是对皇位势在必得,却还帮助二皇子登,宁皇后可不认为他是好心,跟他合作,根本就是与虎谋皮,但是,皇位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大到足以让她忽略这些风险。
她也别无选择。
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点了点头,道:“母后,儿臣不会手下留情的。”
想到晋王那个名叫夏夏的宠妾,心中的杀意更深了。还说什么为他好,却连个女人都舍不得给他,算什么叔叔。既然他不给,那他就抢过来。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母后一切可安排妥当了?”
宁皇后颔首说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哼,他不是喜欢皇贵妃吗?本宫就让皇贵妃陪他一起上路。”
皇后千秋这天,苏婉亦是换了皇贵妃的礼服,在交泰殿,率领众妃给宁皇后祝寿庆贺,然后便是皇子公主们,最后便是三品以上的诰命。
宁皇后盛装打扮,脸上的妆容有些浓,却很好地掩盖了她难看的脸色,再加上她神采奕奕的双眸,看起来精神越发好了。
无意中竟然平息了皇后病入膏肓的流言。
诰命夫人们庆贺之后,皇后又照例赐了宴,只是,皇后身体不好,很快就让人扶着退下了,寿宴之后,诰命夫人们也很快就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