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夫人很清楚,苏婉流落外对他们侯府有多么不利,若是被人利用,成为政敌对付他们昌武侯府的武器,对昌武侯府来说,绝对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千方百计将这个隐患彻底消除,这样才能让她感到安心。
她现在之所以在知道苏婉是灵璧侯夫人的外甥女后,还如此有恃无恐,就是看准了苏婉不会泄露身份秘密,否则,灵璧侯府必定第一个不饶她,她自觉抓住了苏婉的弱点和把柄。至于苏婉在被揭穿身份之后,会不会破罐子破摔,将一切都交代出来,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一定不会给她这个开口的机会的。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而且只要她死了,谁还去管她以前是个什么身份!
昌武侯听到这话,却没有丝毫动容,平静中带着几分讽刺,淡淡说道:“母亲,无论您做什么,都喜欢把昌武侯府的利益和前途挂在嘴边,但其实,这不过是你发泄私愤的借口罢了,您何时真正关心过侯府的未来?您关心的只有您自己。而且,若不是母亲执意要让小苏氏去死,我们侯府岂会落到如此境地?”
听到昌武侯这么说,在场所有人都不由震惊愕然,随即,便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刺激到神色扭曲的太夫人。
太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根本说不出话来。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毫不留情的指责过,脸上火辣辣的,又热又疼,难堪至极。更别说,这个指责她的人,还是她的亲生儿子,这比任何人指责她,都要令她难受。
霍渊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道:“也怪我一时糊涂,被您三言两语给说动了,陪着您一起胡闹,这才酿下如此大祸,以至于几乎无法挽回。儿子自知对不起她,想要弥补她还来不及,为什么您就不能消停一点,非要一错再错,还想要杀了她呢?我真有些不明白,小苏氏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您如此不待见她?”
霍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把刀子一般,狠狠地插在了王太夫人的心上。她以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难受,她想要反驳,想要斥责他不孝,但她看到霍渊那副冷石心肠的模样,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太夫人忍着气,咬着牙,仿佛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一般,说道:“那你想如何?难道你还想要把她接回来继续当这个昌武侯府夫人不成?你当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吗?只要她还活着一天,我们昌武侯府就别想安宁。”
听到太夫人的话,霍渊宛如石头一般冷硬的神色,越发冷了几分,他没有立即为回答太夫人的话,反而问陶氏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陶氏正安静地缩在后面当鹌鹑,听到霍渊问话,不由心里暗暗叫苦,盯着太夫人不善的视线,硬着头皮说道:“小苏氏……不,太太她现在在灵璧侯府。”
“灵璧侯府?”霍渊显然也有些意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是,太太如今是灵璧侯夫人的外甥女,今天我去参加怀庆长公主长孙的百日宴的时候,恰好碰到她,我本来想请太太回来,是她自己不肯的。”陶氏一边解释,一边为自己辩解道。
霍渊闻言顿时怔住了。
苏婉不愿意回来,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却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找到苏婉,就一定会有机会弥补,一定会让苏婉原谅自己,重新接受自己的。
苏婉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反思了很久,以前跟苏婉相处时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更加了解苏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明白自己是如何将苏婉一步步推离自己身边,让苏婉对自己彻底心灰意冷的。
若是他一直这么清醒,没有被太夫人的那番话迷惑,他绝对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往前看。
他甚至心里暗暗发誓,只要苏婉愿意回来,无论她提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可是,听到苏婉现在的身体,他就知道想让苏婉回来,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除非,他拆穿苏婉的身份,可那无疑是将苏婉往死路上逼,就连他们昌武侯府也要一并受到牵连,他当然不会这么做,也舍不得这么做。
但是,如果他什么也不做的话,那苏婉就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以后就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了,便是见一次面都是奢侈,这无疑更让他难受。
除非,他再娶她一次。
这样既不用拆穿她的身份,保住她的性命,又不损害昌武侯府的利益。
可是,灵璧侯府会答应吗?她又会答应吗?
但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不是吗?
至于,苏婉为何会有了现在这个身份,霍渊虽然有些怀疑是定远侯府做的手脚,但却不确定,他不认为定远侯府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帮助苏婉,除非他们有什么阴谋。不过,此事他总会查清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苏婉对他的态度。
霍渊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了定计,眼神也变得坚定而富有神采,不再是之之前那副消沉的模样。
他看向太夫人缓缓说道:“母亲,您已经老了,以后就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吧,其他的事情不要再操心了。小苏氏的事,您也不要再管了,也不要对她下手。不然的话,就算您是我的母亲,我也不会一直纵容您,言尽于此,还希望您理解儿子的苦衷。”
这一次,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更不允许有人伤害她,就是母亲也不行。
太夫人听到这话几乎一口气没上来,霍渊这根本就是夺走她所有的权利,将她架空,只做一个吃喝玩乐,万事不管的老太太,这让她她怎么可能答应,立即拍着椅子的扶手愤怒地斥骂道:“你混账!你不孝!我是你母亲,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但霍渊却根本无动于衷,说道:“我也是为了侯府的未来着想,母亲您不是一直教导我们吗,万事都要以侯府的利益为重,但是母亲做的事情,却完全违背了这一点。我让母亲颐养天年,又有什么错?母亲,您要记住,我才是这座侯府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