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我们没有赚很多钱、没有交到女朋友,更谈不上结婚当爹的今日,它居然实现了。
你相信吗?我们来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石家庄。
这个城市的特殊之处,当然是宽宽第一个发现的,当他指着平日里本应熙熙攘攘的街道让我看时,我们才发现如今脚下的大地之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类。穿过公里街,经常堵车的中山路上居然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对面的火车站广场上更是连个鸟都看不见。于是,宽宽的下一句话就是——我真的很后悔没有带一个美眉来,看来在这个世界上,人类要灭绝了!
对于宽宽暂时性的郁闷,我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因为我还沉浸在目瞪口呆的状态。
但紧接着,我就发现了一个让我更加石化的情况——这是,1989年的石家庄!
我和宽宽被那个“导游”陆阿唐带到了二十年前的石家庄!
夜色还很黑,我试探性地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已经停止,宽宽的也不例外。试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不通,又试着拨打了110,依旧不同,再次尝试着拨打120,还是不通,最后,终于打通了一个电话,宽宽在那头咧开大嘴接得那叫一兴奋:“老林!看来这个城市真的只有我们两个活人!哈哈哈哈哈哈……”
若是碰见稍微有点责任心的人,此时一定会倍感担心、极其焦虑,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家里若是找不到自己,会不会着急?这样一个地方是否潜藏着UFO或者其他什么古怪的异形?我想大凡是个正常人,多多少少都会想到这些问题的,可偏偏我和宽宽属于异类。又一次确定不是在做梦之后,我们首先跑进了旁边的一家饭馆,打算找点吃的,解决晚饭问题。
1989的时候,我和宽宽已经在东风西路小学带上红领巾了。
那个时候的石家庄虽然没有二十一世纪的繁华,但已经涌现了不少商店和饭馆,因此,找到一个饭店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当我们俩就近走进一家小饭店的时候,心中并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因为既然这个城市只有我们两个人,那就意味着一切的一切都是摆设,没有警察,没有市长,没有老师,没有父母,更不可能有厨子了。可是,走进饭店的一霎那,我们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柜台里摆放的全是肉制熟食。
我们俩个有些惊诧地在小饭店里喊了几声,根本没有人理我们。
于是,我们坐在桌子上,开始猪一样大吃大喝起来,这让我想起了动画片《千与千寻》里千寻的父母在一顿大吃之后变成猪,并最终被送进汤婆婆的屠宰场备用的画面,但事实证明我的确实有点杞人忧天了,在我和宽宽吃饱喝足之后,仍旧没有任何人出现,并且我们两个都没有一丝的变猪倾向。而让我们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些被我们消灭掉的食物很快又出现在柜台里,依旧散发着阵阵令人垂涎的香气。
宽宽恍然大悟地喊道:“老林,我们走运了!这里的东西永远不会消失!”
我明白宽宽的意思,大概意思就是说,在这里我们可以无忧无虑地吃、无忧无虑地喝,不需要花费RMB。如此说来,我们真的现实了儿时的愿望,不劳而获。这的确是一个非常令人兴奋的特大好消息,努力了二十年,我们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乐园。当即兴奋激动地抱在一起,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转了好几圈,才跑进旁边的一家商场,大肆“消费”了一把,做了一回世界上最光明正大的贼!
那个晚上,我和宽宽是躺在大马路上睡着的,因为无需担心有任何车辆从我们身上开过去。
1989年的石家庄,1989年的天空,1989年的空气,一切都像一个几经辗转、千回百转之后,重新回到我们身边的老熟人,它让我们一下子又回归了童年。我和宽宽甚至为这里起了一个全新的名字,并决定明天去市政府找找当市长的感觉,当然,我们唯一能够管理的市民,也只有我们两个。
夜色宁静,那一刻,我突然回忆起我们宽家团儿时躺在平房房顶上大话三班校花的日子。
5
虽然一切似乎都在时间中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但天黑天明,依旧泾渭分明,早晨从快车道上爬起来的时候,宽宽已经钻进了旁边一辆无人的桑塔纳上,那可是那个年代最为高级之一的轿车了。他鼓捣了半天,车子终于发动。我们开着车在整个市区里转了好几转,好奇心作祟下,决定试探性地往周边的正定或者鹿泉开去,可事实证明,我们所拥有的只有这一个石家庄,车子就像走进迷宫中一般,绕来绕去绕不出正定大桥。
这并没有打击我和宽宽探险的欲望。
我们接着去了当年最大的图书大厦,就在中山路和建设大街的交叉点东北方位,想当年那里可是我们梦寐以求的地方。赶到那里之后,我们把整整一套的《圣斗士》都看了一遍,之后伸伸懒腰,冥想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宽宽抱着一整套的漫画,敲着下巴想了半天,说:“老林,想不想回运输宿舍看一看?”
我点了点头,说:“这个想法不错。”
那排平房依旧像蚯蚓一般坐落在宿舍的西北角,平房前面有公共水龙头,顺着水龙头就能很轻松地爬到房顶上去。往里走,第六户就是我家,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十八寸的寰宇牌大彩电,那时候可是我家最值钱的电器了。我坐在床上,试探性地打开电视机,居然有节目!坐在床上兴趣盎然地看起了电视。宽宽则迫不及待地向他家冲去。
宽宽家在胡同的最深处,是最后一户。
我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宽宽一声撕心裂肺地嚎叫,冲出来的时候,我也愣住了——居然,有人!
这人还不是别人,竟然是宽宽他老爸,33岁的宽爹!
1989那一年,对于宽宽家来说,是异常难熬的一个年。宽爹在一次出车的时候,出了严重的交通事故,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生命是保住了,可从此成了植物人。那一年,宽宽才七岁,懵懂的他好像一下变得异常懂事,以前娇生惯养的他,开始学习分担家务,偶尔会变得沉默寡言,望着远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由于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全部落在宽妈肩膀上,他们家的生活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好大家都住在一排,彼此扶持照顾,宽妈这才把宽宽拉扯大。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宽宽开始厌烦上学,他总想方设法地挣钱。
大概我们那个宽家团唯一了解宽宽的人就是我了,那年中考落榜,所有人都以为是宽宽不争气,没有好好学习,只有我,记得宽宽曾经偷偷对我说起的话,他说:“老林,我不想上高中,更不想上大学,我要上职中,学一门手艺,这样就能早早挣钱了。”
那次,宽宽果然如愿的落榜了,宽妈把他关在小厨房里整整一天,一口饭、一滴水都没给。
最后,还是我偷偷告诉我老妈,我老妈叫我老爸把宽宽家的小厨房撬开,才把宽宽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