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上了车,舒沫边告诉司机去医院边把外套脱了,她已经热得出汗了。
十多分钟的车程,陆然一直闭眼休息,舒沫不时偏过头看他。
接他们的时候,司机看舒沫扶着陆然特别吃力,到了医院,他打算帮忙,陆然叫他在停车场等着就行。
可能是退烧药起了作用,陆然的状态稍微好了些,走路也不用舒沫搀扶了,只是他硬要牵着舒沫的手,怎么劝都不松开。
舒沫同情病号,就随他去了。
护士给陆然量了体温,三十九度,算高热了。
“是不是要打针?”舒沫问。
“他的情况不需要打针,吃药就行了。”医生说,“回家后可以洗个温水澡,你也可以帮他冷敷,帮助降温。”
舒沫一一记在脑子里。
医生开了药,舒沫忖着陆然难受,就叫他在急诊大厅里坐着等她,陆然却固执得很,非要跟着她,哪怕她就在他视线里也不行。
“怎么这么黏人呢?”拿钱包的时候,舒沫小声嘀咕了句。她感觉自己就像带小孩的妈妈一样。
陆然半阖着眸子看她,“你说什么?”
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承认,“我在说我要不要也吃点感冒药预防,你这是流感,很容易传染的。”
她和他呆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他还抱过她,那么近的距离,多半已经被传染了吧。
陆然皱了皱眉,很认真又很无辜的表情,“一定要吃,不然你生病了,谁来照顾我?”
舒沫无语望天他真把她当成保姆了吗?
“……这个要是饭后半小时吃的,这个是饭前吃的,这个一天三次……”去停车场的路上,舒沫又仔细清点了每种药,“陆先生,你回家后记得先吃退烧药……”
“我不想回去。”陆然看着她说。
舒沫疑惑地扬起脸,“不想回去?”
陆然定定看她,抿着干涩的唇不说话,就那样盯着她,舒沫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他脑子里又在想啥呢?
“那你去奶奶家吧,多个人照顾你。”
“我不想去。”
舒沫又想了想,“你二叔家?”
“不去。”
舒沫被他弄糊涂了,“那你今天晚上住哪儿?”
陆然握着她的手,“你家。”
舒沫眼睛瞪大,“去我家干嘛?”
陆然又不说话了,光盯着她看,眼神有些可怜,仿佛在说,看我病得这么严重,你舍得丢下我不管吗?
这样脆弱的陆然让舒沫无法招架。
皱着眉纠结一阵,最终,软肋被戳中的她妥协了。
“走吧。”
北方最好的一点就是冬天有供暖,进了屋,开了暖气,舒沫感觉整个人都被温暖治愈了。
陆然坐到沙发上,舒沫给他倒水吃药。
“你先去躺会儿吧,晚饭做好了我叫你。”
“好。”陆然撑着昏沉沉的头往她的房间走。
“你睡这边。”舒沫及时把他拉到隔壁的小房间去。
陆然微微皱了皱眉,也没坚持。
舒沫去做晚饭。
冰箱里没啥可用的食材,舒沫便决定煮面条,她最拿手的。记着总裁大人喜欢吃肉,她就加了肉丝在里面。
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小时,终于捣腾好两碗热腾腾的小白菜肉丝面条,把面端到餐桌上,舒沫把陆然叫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睡着了。
“好了吗?”他嗓音有些哑。
“我煮的面。”
“哦。”
她调料放得很清淡,陆然倒没挑剔,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看他吃得那么香,舒沫有种小小的成就感。
他中午吃得少,舒沫便多煮了些面,她觉得那一碗应该够了,结果,陆然把面很快吃完后居然问她:“还有吗?”
“我再去煮吧……”
陆然视线落到她剩了一半的碗里面,“你吃得完吗?”
“呃……”舒沫略尴尬。一开始她怕不够,所以多煮了,结果,她吃不完,陆然是不够吃。
早晓得她就该多分些给他。
见她不吭声,陆然伸手把碗端到自己面前。
“我另外给你煮吧。”舒沫慌忙道。
“不用。”
“可是……”那是她吃过的啊,舒沫脸有些红。
“浪费不好。”陆然一本正经地说。
“你还吃吗?”
舒沫摇头。
“那我全吃了。”
看他好不嫌弃地吃着她那碗面,舒沫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除了父母,就只有最亲密的爱人会吃自己的剩下的东西吧……
从下班开始,为了照顾陆然,舒沫忙前忙后,一刻没歇过,吃了饭,她又去洗碗,把厨房收拾好,又叫他吃药,简直像是妈妈一样操心。
在客厅里坐着休息,舒沫听到有声音,她四处找了找,发现是陆然的手机。
来电显示只是个号码。
“陆先生,你的电话。”
“你帮我接。”陆然低沉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
舒沫惊讶地挑了挑眉。
“喂,你好。”
听到她的声音,那边有几秒钟的沉默,“陆然呢?”
舒沫下意识地回答,“他在洗澡。”
又是短暂的沉默后,“我是陆然的母亲,请问你哪位?”
陆先生的妈妈!
舒沫一惊。
和陆然认识几个月,舒沫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他的父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得知电话那端的人是陆然的妈妈,舒沫脑子里的弦儿猛地绷紧,“我……我是陆先生的助理……我叫舒沫。”由于紧张,舒沫有点小结巴,她小心翼翼地问:“陆夫人,需要让陆先生接电话吗?”
“不用了。”冷冰冰地说完,闵婕就把电话挂断了。
瞧着手机,舒沫茫然了。
她怎么就挂了呢?
陆然在里面洗了很久才出来,他没有换洗的衣服,只能将就今天穿的衬衣西裤。
“陆先生,刚才是你妈妈打的电话。”舒沫立即向老板汇报。
再好的药也不能马上药到病除,陆然依旧精神恹恹,他抬起眼帘,皱着眉头看了看她,“她说什么没有?”
“没。”舒沫扫了眼躺在茶几上的他的手机,“你现在给她回电话吗?”
“不用管她。”陆然有丝烦躁地说。流感已经折磨得他头晕脑胀,这会儿他压根儿没精力去应付闵婕。
“哦。”
他洗了头,先前就用干毛巾随便擦了擦,瞧见他头发还是湿湿的,舒沫去把电吹风找出来,好心地说:“陆先生,你先把头发吹干吧,要是受冷了,感冒会加重的。”
陆然坐在沙发上,眸光半眯着,单手按着额头,低低地说:“你帮我。”
舒沫抿下嘴。
今天反正伺候他这么久了,也不差吹头发这一茬。
舒沫把插头插好,站到陆然旁边。
他坐着,她站着,高度正好方便她。
忖着他本来就难受,舒沫开了最小的风,手指轻轻拨着他的黑发。
客厅里,电吹风的呼呼声盖过了电视机。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动作很轻柔,伴随着暖风,陆然轻轻倚着她,舒服地闭上眼。
直到头发吹干,他基本上没动过,舒沫小声地问:“陆先生,你睡着了吗?”
陆然睁开眼看她。
舒沫把电吹风收好,“量下体温吧,看退烧了没。”
“好。”他今天真的特别听话。
舒沫买的普通的体温计,使用起来比耳温枪麻烦些,“你自己弄吧。”
陆然穿的衬衣,要量体温,他抬手把扣子解开。
曾有次在他家里,她不小心看到过他刚洗澡出来没穿衣服的样子。陆然的身材,好到没话说,此刻,他又当着她的面儿宽衣解带,露出他那精壮的胸膛,舒沫不自觉红了脸。
陆然也不晓得是不是故意的,然后拿起体温计放到腋下。
舒沫在旁边盯着手机计时五分钟,眼睛根本不敢往身边瞄。
陆然今天也确实难受,没精力找舒沫说话,一坐下就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
“你给我吧。”
陆然睁开沉重的眼皮,把体温计交给她。
暖暖的,还带着他的体温,舒沫嘱咐,“把衣服穿好,别又着凉了。”
陆然垂着头,慢吞吞地一颗一颗把扣子扣上,舒沫瞥了眼他,忽而觉得他现在样子很老实,很可爱,跟平日里的陆先生完全两个样。
三十八度,体温降了些,但还没恢复正常,不过照这趋势,到明天早上应该就好了。
感冒药通常都有个副作用,会让人特困,陆然喝了半杯热水就准备去睡觉。
舒沫回了趟自己的房间,抱了一床厚棉被给他。
“发烧的话,如果出汗能好得快些。”她把棉被铺好。
陆然站在旁边,黑眸半睁半闭,默默瞧着舒沫就像个体贴的小妻子样为他忙这忙那。
“好了,你睡吧。”舒沫拍下手,转身对他说。
陆然心头一热,走上前,伸手把她搂到怀里。
舒沫一怔。
“沫沫,你真好。”陆然认真又带了丝孩子气地说。
他在她家洗澡,用的是她的沐浴露,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淡香,舒沫心如小鹿乱撞,双手按着他的胳膊,“你……你睡觉吧……我不打扰你了。”
“你陪我。”
舒沫震惊了。
“你陪着我。”
舒沫面红耳赤,呐呐地说:“你自己睡就行了啊……”
多大个人了,睡觉还要人陪,那她要不要再给他讲个童话故事?
陆然脸埋在她头发里,本就低哑的嗓音听起来闷闷的,“沫沫,你陪我。”
生病是一回事,跟喜欢的人同处一室又是另一回事,奔三的男人开始借生病撒娇。
好难得才得来的机会,不用,可就浪费了!
夜深人静。
舒沫坐在床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已经睡着的男人。
明明说过下了决心要和陆家人保持距离,可现在,陆然却住进了她家,而且她还跟保姆似的伺候他,守着他睡觉……
事情怎么就成这样了?
说了来说去,是他生病的缘故吧。
看着他那么难受,她就狠不下心视而不见。
感冒药的作用,陆然睡得很沉。
舒沫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热度基本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