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两句,陆恒峰对舒沫说:“小舒,我有些话要跟陆然说,你先回屋里去吧。”
舒沫就暂时回避。
陆恒峰指了下对面的椅子,陆然坐下。
陆恒峰拿起紫砂茶壶给他倒了杯茶,“陆然,今天我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谈谈泽西的事。”
陆然抿口茶水,等着陆恒峰的下文。
“我问过他了,他说他下个月回国。”
陆然依旧不动声色。
陆恒峰轻轻叹气,“泽西做事情虽然我行我素,但这些年他在国外凭着自己的本事也有一番成就……陆然,二叔不是偏帮泽西,只是不管怎么说,他也算陆家人,我老了,以后陆氏就只有靠你打点,我是想,多个自家人帮你,你肩上的担子能够轻一点。”
陆然微微一笑,“我明白,二叔,泽西愿意回来,我自然欢迎。”
陆恒峰目露欣慰。
叔侄俩随后聊了些关于公司的话题,起了风,陆恒峰开始咳嗽。
“二叔,先回屋去吧。”陆然站起身,“医生说你不能着凉。”
陆恒峰用拳抵在唇间,脸色比起刚才显得苍白了些,他笑笑,“老毛病了,吃点药就行了……反正陆氏以后有你,还有泽西,我也能好好享清福了。”
陆然走到他身侧扶着他。
好一会儿陆恒峰才止住咳嗽,他清清嗓子,问道:“你妈妈呢,没打算回来吗?”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在英国了。”
陆恒峰眼底掠过沉重,低声叹道:“这么多年……她还是无法放下当年的事么?”
甚至一次不曾回来过。
陆然没有接话,幽深的眼底情绪莫测。
客厅里,舒沫正端着茶发呆,听到脚步声,她立马抬头望过去,那急切的模样落在陆然眼中,就好像等待外出主人回家的小动物,就差耳朵立起来了。
陆然勾起唇。
“二叔,我先回公司了。”
“好。”
舒沫站在陆然身侧,对陆恒峰道:“陆先生,再见。”
“再见。”陆恒峰眼神温和,没有半点上位者的高不可攀。
舒沫就跟着陆然出了门。
走到落地窗前,陆恒峰的视线追随着舒沫的身影,陷入沉思。
这个叫舒沫的……是他多心了吗?
“你怎么叫他陆先生?”一上车陆然就抛出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给她。
舒沫张张嘴,“他姓陆啊。”
不这么称呼那要叫什么?
陆然冷着一张俊脸,“刚才我以为你是叫我。”
舒沫囧,“呵呵,全国姓陆的人还有很多吧……”
又没哪条法律规定只有他一个人能被称为陆先生啊。
“你总是叫我陆先生,条件反射,明白吗?”陆然慢条斯理道。
这理由,舒沫,“……”
好像在陆然面前,她特别容易词穷啊,不对,准确的说是无语。
“那我该叫他什么?陆总么?”舒沫咬着手指头思考,陆总貌似也重复了啊。
陆然英气的眉挑了下,“二叔。”
“……!”舒沫一口气梗在胸口,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盯着陆然线条完美的侧脸,脑子里空白几秒,她抬起手扇了扇,笑得特别二,“呵……呵呵……怎么可能嘛!”
那是他二叔,跟她半点没沾亲带故!
陆先生摆出高冷大老板的架子命令道:“反正不能跟我的重复。”
舒沫郁闷地对着指尖,他这人要求咋就这么奇怪呢?一个称呼而已,有必要这么较真儿么?
“所以我就说,叫我名字。”陆然单手撑着下巴。
又绕回这个问题了。
舒沫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当着他的面,她就是没法叫出他的名字。
“我……还是叫你陆先生吧。”舒沫瞅着窗外,“反正以后应该没机会和你二叔见面了。”
陆然余光瞥见她,好看的唇轻抿着,“随便。”
长假马上到来,所有人情绪都很高,一个个赶着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好,到时候才能够一身轻松的出去玩儿。
下午比较清闲,吴姐跟舒沫聊了起来,“舒沫,国庆想好去哪儿了吗?”
舒沫正喝茶,乍一听到国庆二字,脑子里的弦儿绷了下,差点被呛到。她抹抹嘴,“呃……这个还不确定,可能跟朋友逛街什么的吧。”
为了避免给自己和陆然惹麻烦,她只有撒谎了。
吴姐打趣问道:“不和男朋友一起么?”
舒沫滞了下,垂着眼帘,“吴姐,我单身呢。”
“是吗?”吴姐来了精神,“你今年二十二了吧?”
“过了光棍节就二十三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改天有合适的我介绍给你。”结了婚的女人好像对做媒特别感兴趣。
之前遇到过一次熟人介绍男朋友,想想那次见面的尴尬,舒沫甩甩头,委婉拒绝吴姐的热心肠,“我还年轻呢,不着急。”
吴姐以为她是害羞,笑了笑,以过来人的口吻说:“你也不能太不当回事儿了,你看我吧,当初找对象晚,结婚晚,要孩子更晚,都快四十了孩子才上小学,白天忙工作,下班回去都没精力带小孩儿了。”说到这儿,吴姐瞄着舒沫叹气,“所以啊,结婚生子这些事,还是早一点的好。”
“嗯……”舒沫扯着嘴角笑笑。
其实她也是赞同吴姐的观点,早点结婚,过两年二人世界,然后再生小孩。只不过么,理想和现实始终是存在差距的,没遇到合适的人,想得再多,再美好,最终都是空想。
而且,刚刚才经历高远的打击,她暂时没谈恋爱的打算。
下班时,有女同事叫舒沫一起走,她借口有文件要修改,磨磨蹭蹭一个人留到最后,等确定大家都走了,她才收拾东西,坐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纪云叫她和陆然今天晚上去她那儿吃饭,陆然吩咐她下班后到停车场等他,一起过去。怕被同事瞧见,所以他们最后走。
舒沫记得陆然的车长啥样,此时停车场就几辆车,非常好找。走近以后舒沫发现陆然已经在车上了。
“陆先生。”
陆然看着她,“嗯。”
舒沫把安全带扣上,坐直身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和陆然这样,偷偷摸摸,掩人耳目的,好像搞地下恋的啊!
“你的身份证。”陆然的声音把舒沫飘远的思绪拽回来。
猛地一转头,视野里是他英俊无可挑剔的脸,眼神深邃似海,散发着惑人心扉的魔力,怔怔看着陆然,刚才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又冒出来,舒沫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
“谢谢你,陆先生。”舒沫心虚地别开眼。
睨着她染上红晕的脸蛋儿,陆然唇角轻勾,“不客气。”
跟陆然没话说,舒沫望着窗外打发时间,握在掌心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吓了她一跳。
来电显示是一串手机号,舒沫仔细看了眼,抿紧了双唇。
这个号码,是高远的……
“怎么不接?”陆然表情淡漠地看她。
舒沫直接挂断,“骚扰电话,遇到很多次了。”
陆然挑眉,似笑非笑地低喃道:“是么?”
“是啊……都是些广告推销的,特别烦人。”舒沫拔高声调,借以掩饰她的心虚,不晓得为什么,她总觉得陆然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隔了十多秒,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依然是高远。
见她还是没接电话,陆然耐人寻味地笑了声,“这打广告的还真是执着啊。”
舒沫心紧了下,抬手撑着额头,强笑着说:“是挺烦的,我都想过要不要换手机号了。”
陆然轻抿着好看的唇,不再接话。
看着屏幕上他一直想念的名字,高远眉头紧锁。出差这大半个月,他每天很忙,纪思媛又跟着他,高远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这样的状况下,他更加怀念和舒沫在一起时的轻松自在。接连两次被拒接电话,高远明白,舒沫是故意的,自从谎言撞破分手之后,她避他就像避瘟疫一样,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扔掉手中的香烟,高远疲惫地坐到沙发上,指尖反反复复摩挲着屏幕,犹豫良久,他编辑了一行字,然后点击发送,做完这些后,他仰起头,闭着双眼,长长舒了口气。
沫沫,我想你了。
收到短信时,舒沫正在吃饭,听到提示音她就习惯性拿出手机来看。当那几个字映入眼底时,舒沫随之皱起眉头。
纪云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关切地问她:“沫沫,谁找你吗?”
闻言,陆然抬了下眼。
舒沫匆匆删掉短信,因为紧张脸有些红,“……我朋友,她有点事情问我。”
“很重要吗?”
“小事情,奶奶,吃饭吧。”舒沫笑着将手机放回衣服包里,目光掠过陆然,发现他正望着她,视线交汇的那一刻,舒沫心慌意乱,然后就垂下脑袋,边吃饭,边郁闷:为什么每次面对陆然,她就特别紧张呢?
晚饭后,陪纪云在花园里溜达一圈,舒沫就回家了。
她下车前,陆然问她:“你的行李收拾好没有?”
“嗯,我带了几件夏天的衣服,我在网上看那边的天气预报,挺暖和的。”
“我们后天下午出发。”
舒沫看着他,“后天下午吗?可是要上班啊。”
陆然说:“公司提前半天放假。”
舒沫了然,“这样啊……”
“中午下班的时候你等我,先去你家拿东西,再去奶奶那儿。”
“好的。”舒沫应道,反正她是一切行动听领导指挥。
三十号中午,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一个个精神头十足,收好东西就飞快撤退,准备享受接下来的七天假期。因为要等陆然,舒沫又是一个人拖拖拉拉走在最后。
按照事先他说的,先带她回家拿行李,随后再去纪云那儿,吃了午饭休息一小时,四个人出发机场。
一路上,想着往后几天的旅行,舒沫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同行的三个人说实话她都不太熟,可自己竟然要跟着他们出国,尽管信任陆然是好人,舒沫仍有些佩服自己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