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曰:言敌人之谋初有萌兆,我则潜运已能攻之,用力既少,制敌甚微,故曰易胜也。
张预曰:交锋接刃,而后能制敌者,是其胜难也,见微察隐,而破于未形者,是其胜易也,故善战者,常攻其易胜,而不攻其难胜也。
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
曹操曰:敌兵形未成胜之,无赫赫之功也。
李荃曰:胜敌而天下不知,何智名之有。
杜牧曰:胜于未萌,天下不知,故无智名。曾不血刃,敌国已服,故无勇功也。
梅尧臣曰:大智不彰,大功不扬,见微胜易,何勇何智。
何氏曰:患销未形,人谁称智,不战而服,人谁言勇。汉之子房、唐之裴度能之。
张预曰:阴谋潜运,取胜于无形,天下不闻料敌制胜之智,不见搴旗斩将之功,若留侯未尝有战斗功是也。
故其战胜不忒。
李筌曰:百战百胜,有何疑贰也。此筌以忒字为贰也。
陈?曰:筹不虚运,策不徒发。
张预曰:力战而求胜,虽善者亦有败时,既见于未形,察于未成,则百战百胜,而无一差忒矣。
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
曹操曰:察敌必可败,不差忒也。
李筌曰:置胜于已败之师,何忒焉?师老卒惰,法令不一,谓已败也。
杜牧曰:措,犹置也。忒,差忒也。我能置胜不忒者何也?盖先见敌人已败之形,然后攻之,故能致必胜之功,不差忒也。
贾林曰:读措为错,错,杂也。取敌之胜,理非一途,故杂而料之也。常于胜未形,已见敌之败。
梅尧臣曰:睹其可败,胜则不差。
何氏曰:善料也。
张预曰:所以能胜而不差者,盖察知敌人有必可败之形,然后措兵以能之云耳。
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
李筌曰:兵得地者昌,失地者亡。地者,要害之地。秦军败赵,先据北山者胜,宋师伐燕,过大岘而胜。皆得其地也。
杜牧曰:不败之地者,为不可胜之计,使敌人必不能败我也。不失敌人之败者,言窥伺敌人可败之形,不失毫发也。
陈?注同李筌。
杜佑注同杜牧。
梅尧臣曰:善候敌隙,我则常胜。
王皙曰:常为不可胜,待敌可胜,不失其机。
何氏曰:自恃有备则无患,常伺敌隙则胜之,不失也。立于不败之地,利也,言我常为胜所。
张预曰:审吾法令,明吾赏罚,便吾器用,养吾武勇,是立于不败之地也。我有节制,则彼将自衄,是不失敌之败也。
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曹操曰:有谋与无虑也。
李筌曰:计与不计也。是以薛公知黥布之必败,田丰知魏武之必胜,是其义也。
杜牧曰:《管子》曰:“天时地利,其数多少,其要必出于计数。故凡攻伐之道,计必先定于内,然后兵出乎境。不明敌人之政,不能加也,不明敌人之积,不能约也。不明敌人之将,不见先军,不明敌人之士,不见先陈。故以众击寡,以理击乱,以富击贫,以能击不能,以教士练卒击驱众白徒,故能百战百胜。”此则先胜而后求战之义也。卫公李靖曰:“夫将之上务,在于明察而众和,谋深而虑远,审于天时,稽乎人理。若不料其能,不达权变,及临机对敌,方始趑趄,左顾右盼,计无所出,信任过说,一彼一此,进退狐疑,部伍狼籍,何异趣苍生而赴汤火,驱牛羊而啖虎狼者乎!”此则先战而后求胜之义也。
贾林曰:不知彼我之情,陈兵轻进,意虽求胜,而终自败也。
梅尧臣曰:可胜而战,战则胜矣,未见可胜,胜可得乎?
何氏曰:凡用兵先定必胜之计,而后出军。若不先谋,唯欲恃强,胜未必也。
张预曰:计谋先胜,然后兴师,故以战则克。《尉缭子》曰:“兵不必胜,不可以言战,攻不必拔,不可以言攻。”谓危事不可轻举也。又曰:“兵贵先,胜于此,则胜彼矣,弗胜于此,则弗胜彼矣。”此之谓也。若赵充国常先计而后战,亦是也。不谋而进,欲幸其成功,故以战则败。
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故能为胜败之政。
曹操曰:善用兵者,先自修治为不可胜之道,保法度不失敌之败乱也。
李筌曰:以顺讨逆,不伐无罪之国,军至无虏掠,不伐树木、污井灶,所过山川、城社、陵祠,必涤而除之,不习亡国之事,谓之道法也。军严肃,有死无犯,赏罚信义立,将若此者,能胜敌之败政也。
杜牧曰:道者,仁义也,法者,法制也。善用兵者,先修理仁义,保守法制,自为不可胜之政,伺敌有可败之隙,则攻能胜之。
贾林曰:常修用兵之胜道,保赏罚之法度。如此则常为胜,不能则败,故曰胜败之政也。
梅尧臣曰:攻守自修,法令自保,在我而已。
王皙曰:法者,下之五事也。
张预曰:修治,为战之道,保守,制敌之法。故能必胜。或曰:先修饰道义,以和其众,后保守法令,以戢其下。使民爱而畏之,然后能为胜败。
兵法:一曰度。
贾林曰:度,土地也。
王皙曰:丈尺也。
二曰量。
贾林曰:量,人力多少,仓廪虚实。
王皙曰:斗斛也。
三曰数。
贾林曰:算数也。以数推之,则众寡可知,虚实可见。
王皙曰:百千也。
四曰称。
贾林曰:既知众寡,兼知彼我之德业轻重,才能之长短。
王皙曰:权衡也。
五曰胜。
曹操曰:胜败之政,用兵之法,当以此五事称量,知敌之情。
张预曰:此言安营布陈之法也。李卫公曰:“教士犹布棋于盘,若无画路,棋安用之?”
地生度。
曹操曰:因地形势而度之。
李筌曰:既度其情,则量敌而御之。
杜牧曰:度者,计也。言度我国土大小,人户多少,征赋所入,兵车所籍,山河险易,道里迂直,自度此事与敌人如何,然后起兵。夫小不能谋大,弱不能击强,近不能袭远,夷不能攻险,此皆生于地,故先度也。
梅尧臣曰:因地以度军势。
王皙曰:地,人所履也。举兵攻战,先本于地,由地故生度。度,所以度长短,知远近也。凡行军临敌,先须知远近之计。
何氏曰:地者,远近、险易也。度,计也。未出军,先计敌国之险易,道路迂直,兵甲孰多,勇怯孰是,计度可伐,然后兴师动众,可以成功。
度生量。
杜牧曰:量者,酌量也。言度地已熟,然后能酌量彼我之强弱也。
梅尧臣曰:因度地以量敌情。
王皙曰:谓量有大小。言既知远近之计,则须更量其地之大小也。
何氏曰:量酌彼己之形势。
量生数。
曹操曰:知其远近、广狭,知其人数也。
李筌曰:量敌远近、强弱,须备士卒、军资之数而胜也。
杜牧曰:数者,机数也。言强弱已定,然后能用机变数也。
贾林曰:量地远近、广狭,则知敌人人数多少也。
梅尧臣曰:因量以得众寡之数。
王皙曰:数,所以纪多少。言既知敌之大小,则更计其精劣多少之数。曹公曰:“知其人数。”
何氏曰:数,机变也。先酌量彼我强弱利害,然后为机数。
张预曰:地有远近、广狭之形,必先度知之,然后量其容人多少之数也。
数生称。
曹操曰:称量敌孰愈也。
李筌曰:分数既定,贤智之多少,得贤者重,失贤者轻,如韩信之论楚汉也。须知轻重、别贤愚,而称之锱铢,则强。
杜牧曰:称,校也。机权之数已行,然后可以称校彼我之胜负也。
梅尧臣曰:因数以权轻重。
王皙曰:称,所以知重轻,喻强弱之形势也。能尽知远近之计,大小之举,多少之数,以与敌相形,则知重轻所在。
何氏同杜牧注。
称生胜。
曹操曰:称量之数,知其胜负所在。
李筌曰:称知轻重,胜败之数可知也。
杜牧曰:称校既熟,我胜敌败,分明见也。
梅尧臣曰:因轻重以知胜负。
王皙曰:重胜轻也。
陈?、李筌同杜牧上五事注。
何氏曰:上五事,未战先计必胜之法,故孙子引古法以疏胜败之要也。
张预曰:称,宜也。地形与人数相称,则疏密得宜,故可胜也。《尉缭子》曰:“无过在于度数。”度谓尺寸,数谓什伍,度以量地,数以量兵。地与兵相称则胜。五者皆因地形而得,故自地而生之也。李靖五陈,随地形而变是也。
故胜兵若以镒称铢。
梅尧臣曰:力易举也。
败兵若以铢称镒。
曹操曰:轻不能举重也。
李筌曰:二十两为镒。铢之于镒,轻重异位,胜败之数,亦复如之。
梅尧臣曰:力难制也。
王皙曰:言铢镒者,以明轻重之至也。
张预曰:二十两为镒,二十四铢为两。此言有制之兵对无制之兵,轻重不侔也。
胜者之战民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溪者,形也。
曹操曰:八尺曰仞。决水千仞,其高势疾也。
李筌曰:八尺曰仞,言其势也。杜预伐吴,言兵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自解,则其义也。
杜牧曰:夫积水在千仞之溪,不可测量,如我之守不见形也。及决水下,湍氵旱奔注,如我之攻不可御也。
梅尧臣曰:水决千仞之溪,莫测其迅;兵动九天之上,莫见其迹。此军之形也。
王皙曰:千仞之溪,至峭绝也,喻不可胜对可胜之形,乘机攻之,决水是也。
张预曰:水之性,避高而趋下,决之赴深溪,固湍浚而莫之御也。兵之形象水,乘敌之不备,掩敌之不意,避实而击虚,亦莫之制也。或曰,千仞之溪,谓不测之渊,人莫能量其浅深,及决而下之,则其势莫之能御。如善守者匿形晦迹,藏于九地之下,敌莫能测其强弱,及乘虚而出,则其锋莫之能当也。卷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