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除了许氏还在月子里之外，人都到的齐齐的，落了座之后各式菜色便陆陆续续的上了来。
戚老夫人为尊，坐在正坐，左右手下依次就是戚候儒与戚少源戚明鸾、萧姨娘春姨娘还有戚少广戚明月。为着这个，戚明鸾又不自主的瞥了眼客座这边的陌蓝，意思是你的面子都能大到庶出的两方人也能围坐着一起吃饭的地步了。
陌蓝笑得依然颠倒众生，似乎是在表示无辜，不明白小师妹为何用那样让人怕怕的眼神看他。
开席最初的那几道菜的时间，席间的氛围就让戚明鸾有些怪怪的，既然是为了感谢陌蓝为娘亲许氏安胎的功劳，可祖母那边总让戚明鸾觉得有些怪异的气场。
“老夫人尝尝这道菜。”萧姨娘比着兰花指，指着刚端上桌的一道鱼。
“老奴听说这是厨房新创的菜式，也是意欲着两位双胞小少爷能如鱼得水，活泼健康的好彩头。”清溪在一旁也正好替戚老夫人夹了一筷子戚老夫人最爱的鱼尾前端的肉，仔细的将刺给剔了。
戚明鸾看看那盆子鱼，也就是一般糖醋味的做法，有得类似现实中松子鲈鱼那边，不过就是同时做了两条大小几乎一样的鱼罢了。
“是啊，这道菜得吃呢，我可还等着看我那两个小孙子一左一右拽着我讨岁钱呢。”戚老夫人总算是露出了点喜悦的笑容，慢慢的吃着那快子鱼肉。“就不知道这一天还能不能够看到了。”
前面半句说的还很正常，后半句一出来，吓坏了一桌的人，清溪不语候在一边，萧姨娘也不再说什么。
“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陌公子不是说了母亲的身子无碍么，必定长命百岁。”戚候儒最急，不急就出鬼了，高堂在上在穷人家还是高门大户都是一种福气的象征，“想必是母亲这段日子操持家里劳心劳力了，冉眉身子不便，也跟我说了，家中事务可以让萧姨娘帮着操持一些， 母亲您啊就享受着儿孙之乐吧。”
戚候儒的表现让戚明鸾对这个木头爹爹好感大增，一个宠爱正妻又孝顺母亲的好男人呢。
戚老夫人听着戚候儒的话，用不明意味的眼神看了看边上的萧姨娘，萧姨娘什么话都没有接，只还是淡淡的笑着。
“兰儿嫁到沈家之后，可有给你来过什么信儿吗？过的如何？”似乎是见萧姨娘没有接话，戚老夫人就问了她关于戚明兰的事情。“兰儿素来乖巧，若是她还未出嫁，说不定还能给俩宝儿制出几身好衣裳来，她的手艺一直是极好的。”
“谢老夫人夸奖。”萧姨娘这才微微含礼对戚老夫人的称赞道了谢，丝毫不错规矩，“沈家这门婚事是老夫人与夫人亲自打理的，自然妥当的很，妾身心中也对兰儿十分挂念，却也不敢错了章法干涉她在夫家的生活。何况兰儿到底是戚家出去的小姐，虽说是庶出，有着老夫人与夫人的抬爱能做了正妻，沈家又怎么会苛待呢。”
萧姨娘弯弯绕绕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说明什么意思，有些词不达意有些答非所问。
戚明鸾巴登着眼睛，依旧觉得祖母有什么谋算似的，又跟萧姨娘说戚明兰的事，莫非是沈家出什么事了？当初让银杏挑选给戚明兰的陪嫁丫头，是个稳妥伶俐的，不至于让戚明兰吃什么亏，若是沈家有什么大事，自己也不会没听到风声啊。
“兰儿自然是有着我们戚家这个娘家，也好在有我们戚家这个娘家，你呀别总守着什么庶出嫡出的规矩，这些话说的好像自小我这个老婆子不待见你家兰儿似的。”戚老夫人越说越来劲，玩笑话都出来了。萧姨娘在一旁也跟着一起笑，清溪则是给老夫人上了一杯茶润润。
得，戚明鸾也放弃去琢磨，也许是她自己想多了。看一眼身边坐着的戚少源，整个人都像没精神，似乎都没怎么吃，真是怪事多，连个酱肘子都吸引不了戚少源了，这娃是受什么刺激了么。
“老夫人说的是，戚家带我们一直都很好呢。”春姨娘冷不丁的插了一句话，也许看着宴席上聊的氛围还不错，想露个头，却莫名的在她说了话之后，戚老夫人与萧姨娘的笑容都收了起来。
“候儒啊，怎么也不见你敬陌公子一杯？倒像是把客人冷落了。”戚老夫人直接略过春姨娘的插话，转向戚候儒这边，春姨娘整个人浑身上下只剩下尴尬，她身边的戚明月还给了个冷眼补了一刀。
“是是，儿子疏忽了。”戚候儒的单细胞脑子，自然是看不出桌面上气氛的转变，被戚老夫人一点，赶忙的举起了酒杯冲着陌蓝这边过了来，“陌公子，这次真是有劳陌公子了，冉眉与俩宝儿能平安健康，真真是多亏了你了。”
“咳咳。”陌蓝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笑着，连摆手都有种懒散的气质，“戚老爷客气了，也是本公子与戚家有缘，家师出门云游前也是对小师妹关爱有加，自然爱屋及乌。”
陌蓝话音刚落，还没把杯中酒喝下，就感觉一股冷冷的眼神扫了过来，不过陌蓝反而心里乐呵，这眼神自然是小师妹戚明鸾投过来的呗，反正只要是小师妹，他照单全收。
切，还爱屋及乌，成语都用上了。这就是戚明鸾的当时想法。
“看陌公子说的，小七是你的小师妹，平日里得你的照顾已经不少了。如今戚家其他人的事儿还要劳烦陌公子，这让老身我实在是感激不尽。”戚老夫人又接过了话来，转向萧姨娘这边说着，“你呀，别说什么庶出不庶出的话，你这个亲娘总这么低姿态，兰儿的性格就是随了你，也不想想，沈家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若不是被陌公子遇上，兰儿可就吃了大亏了你都不知道。”
什么？
戚明鸾差点儿被一口汤水呛到，什么情况，戚明兰在沈家遇到什么事儿了，怎么自己都不知道，还跟陌蓝有关，这臭陌蓝也不曾提及过。再看看桌面上的其他人，萧姨娘面露一丝惊愕，老爹戚候儒倒是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而反观春姨娘这边，连带着戚少广和戚明月，都表情怪异，也许是戚少广还懂得隐藏表露的不多，春姨娘与戚明月面上的慌乱十分的明显。
“候儒，之前跟你提过的事儿，可有办好？”不等戚明鸾去深究，只听戚老夫人继续说着，言语间的口气也冷冽了起来。
“母亲交办的宅子与铺子已经都安置好了，秦家那边也已经派人去说过了。”戚候儒恭敬的回答，神情收敛得略有些严肃。
秦家……戚明鸾脑子里飞速得转了转，再看春姨娘的神色比之前更慌乱，戚明鸾忽然间想起，似乎春姨娘的娘家，就是开锦绣成衣铺的，姓秦，祖母这是都交代了些什么？又铺子又宅子的。
“如今成儿已经成亲，不过他有功名在身，不适合将来接管戚家的生意，源儿跟广儿年岁相仿，不过源儿的机敏远不及广儿的，所以我跟你们爹商量过，让广儿早点出去历练历练，将来也好给俩小宝儿做个榜样，我让你爹在后头三条街那儿置办了一套宅子给你，几家戚家名下的铺子也全权让你管着，不过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头呆着没人照顾，所以春姨娘与月儿跟着你一块儿住。”
连珠炮般的，戚老夫人交代完了她的打算，听的戚明鸾脑子神经突突的跳，字字句句间都是在说戚少广这个庶子很有出息，比戚少源都能干所以给安排接管生意的，可是背地里的意思就是在说两个字：分家，而且还连带着划出去春姨娘这一房的，这个组合不得不说很奇葩。
看来，之前说的，派人去秦家说的事儿，也就是这个事儿了。
“老夫人……”春姨娘眼眶里的泪水都在打转了，慌乱到了极点，身旁的戚明月紧咬着嘴唇，估计桌子底下的双手还在狠命的绞着帕子。
就算戚明月脑子再不好使，也不会真的相信戚老夫人是在为她们好，与一个非自己这一房的庶子一起住，与扫地出门有什么不同，所谓的新宅子，就算挂着一个戚家的匾额又如何，隔着三条大街呢，菜贩子都知道分宅子另住就是各不相干。
一顿好好的感谢家宴，倒成了宣布她们这一房被戚家给遗弃了的批斗会，以后她这个戚家六小姐的名头还有什么用。
“你放心，秦家掌柜的那边说了，小辈里头没几个有出息的，新宅子也正好离他们的几家铺子不远，还指望着广儿能替他们管着一二，毕竟这里头也有月儿今后的嫁妆不是？”戚老夫人全当春姨娘的满眼泪珠子是被感动的，继续一句句的戳心戳肺。
戚明鸾咕噜一声咽下口水，祖母的手段她可算是体会深刻了，先不问祖母这般决定的缘由是什么，也许跟戚明兰有关又或者其他，反正只看这行事速度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小事，但看祖母三两下几句话，就把她的意思表达明朗，一个老妇人将还未及笄的一个庶出孙女将来出嫁的事情都放在心上，多么的和蔼可亲，可是话里也已经说了，出嫁的嫁妆是从秦家的铺子里头出的，跟戚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所以，也就不怪那戚明月一脸死灰。戚明鸾不会同情她，也不会同情戚少广，祖母安排的这一手，已经比她计划中想要落实的好了不少了，总之，一切只为一个目的，眼不见为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