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司季夏有些迟疑。
“嗯?”
“到水月县去……”司季夏还是有些迟疑,生怕冬暖故会不答应似的,“阿暖觉得可好?”
“水月县?”平安出生并长大的地方,那座有着几间简陋屋房却又宁静平和的山岭么?
“是的阿暖,阿暖曾与我去过的那个地方,我曾……”
“好。”还不待司季夏把话说完,冬暖故便用力点了点头,同意了,“我喜欢那儿。”
冬暖故的一句“我喜欢那儿”让司季夏微有担忧的心完全舒敞了,掌心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冬暖故的发,声音有些幽幽,“怕是阿暖不能习惯那儿,毕竟那儿贫苦。”
“那又如何?”冬暖故用鼻尖抵着司季夏的鼻尖,轻揪着他的头发微微挑了挑眉,笑道,“平安你说过你养我的,不会让我跟着你吃苦的,怎么,出尔反尔了?”
“不,不是。”司季夏忙解释道,“不是出尔反尔,只是……”
“好了我的平安好相公,我喜欢跟着你,就算是吃苦我也愿意,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想去哪儿我便陪你去哪儿,我说了,夫唱妇随,只要是平安喜欢的,我都喜欢。”冬暖故松了揪在手上的司季夏的长发,将双手揽到他脖子后,勾着他的脖子笑吟吟道,“水月县山上的那个篱笆小院很好,和寂药挺像,嗯……平安不是善种花草么,届时我要平安帮我在院子里种花,院子里最好种一株桃树,春日开花夏日结果,哈,多好,没有人和我们抢地,也不会见到厌烦的人,对不对,平安?”
司季夏听着冬暖故的描绘,先是有些怔怔,随之才不由自主地浅浅笑了,赞同地微微点头,“嗯,阿暖想种什么,我便给阿暖种什么。”
就算她想要成山遍野的桃树,他也会给种下,更何况只是一株而已。
“那平安是答应了?”冬暖故又挑挑眉,黑暗里司季夏看不见她的神情,却觉得到她正笑得盈盈。
“答应。”只要是她想的,他都答应。
“那好,不许说话了,睡觉。”冬暖故在黑暗里准确无误地在司季夏唇上印下用力一吻,随之笑吟吟地翻了身,让背向着司季夏,将他枕在她脖子下的手臂绕在自己胸前,牢牢抱着,似乎这般能让她能快些睡着似的。
“阿暖……”司季夏嚅了嚅唇。
“说了不许说话。”冬暖故在司季夏手背拍了一巴掌。
司季夏默了默,还是嚅了嚅唇轻声道:“阿暖,我就说最后一句。”
司季夏语气里像孩子似的小心翼翼的询问让冬暖故忍不住想笑,却故做严肃道:“那就让你说最后一句。”
“我还有一件小事要办,办完后就能与阿暖回去了。”司季夏将下巴轻抵在冬暖故头上,声音轻轻却带着不容人说不的坚决,“不会很久,不会让阿暖久等的。”
“嗯,晓得了。”冬暖故听罢,又在司季夏手背上轻轻拍拍,“睡吧,很晚了。”
司季夏只是将下巴在冬暖故头顶轻轻蹭了蹭,没有再说话。
冬暖故没有问他要办的是怎样的一件小事。
司季夏也没有与冬暖故详说他要去做的是如何小的一件小事。
他们之间,一直是如此。
可尽管如此,他们的心,比那些事事道明的人的心交贴得还要紧。
只因为,他们信任彼此,无条件信任。
他们之间,只要对方想要去做一件事,哪怕没有理由,他们都能为了对方义无反顾。
既是如此,又何必多问,想说能说会说时,自然就会知晓答案。
只要彼此安好,便足矣,其他的,又何须多去在意。
然静谧安宁的夜,依旧有人眠,亦有人无眠。
许是这段时日一直赶路的缘故,又许是安神药的缘故,冬暖故这后半夜依旧睡得沉沉,枕靠着司季夏手臂,贴在他怀里,呼吸很均匀,睡得很安静。
可冬暖故睡去了,司季夏却是睁眼睁了一夜,时而盯着冬暖故的眉眼,时而又看向她小腹的方向,即便屋里一片黑暗,他的目光依旧游移在冬暖故面上身上,不曾移向别处。
冬暖故这一觉睡得很平静很安稳,直至屋外晨光完全拂晓,她才慢慢地转了个身,鼻尖好像碰到了什么,致使她微微睁开了眼。
冬暖故一睁眼,便瞧见司季夏近在咫尺的眉眼,她的鼻尖就正贴着他带着些凉意的鼻尖,那双深邃如墨潭的眸子里有笑意,亮晶晶的笑意,一时间让冬暖故有些反应不过来。
司季夏则是在这时亲了一亲她的鼻尖,柔声道:“阿暖醒了。”
看着司季夏带着明显笑意的眼眸与他落到她鼻尖来的那个轻吻,冬暖故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因为平日里就算司季夏再如何疼惜她,也不会大清早的就这般黏人似的温柔热情。
然司季夏眸中的柔笑与落到她鼻尖来的轻轻一吻在冬暖故眼里还是成了这个晨日的第一道晨光,明亮柔和得比错过窗格漏尽屋子里来的光线还要明亮。
下意识的,冬暖故将手从衾被下抬起,抚上司季夏的脸颊,用拇指在他积满青灰的下眼睑上来回轻轻摩挲着,心疼道:“早就醒了?还是没合过眼?”
司季夏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看着冬暖故浅笑着而已,看得冬暖故心一紧,轻轻抱住了他,“傻笑什么,看看你的眼眶,都成什么样了。”
“没事的,阿暖不用担心。”司季夏还是在笑,准确来说,他笑了一夜了。
他倒是也想睡,只是他无论如何都闭不起眼,就这么睁着眼想了许多事情,想的都是他从不曾想过的事情,有喜亦有忧,但终归是喜远多于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