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这个小乞丐有没有听说过诡公子?”楼远笑眯眯的,看着那小身影一副被虐的样似乎心情好的不得了,连说话都是慢悠悠的调子,“诡公子有一种药呢,叫三步笑,想来你这孤陋寡闻的小乞丐没听过也没见过,爷便大发善心让你见识一回。”
楼远说完,笑眯眯转身,用力拉着手中的麻绳,拉着小身影不得不跟着他走。
一步,两步,三步……
于是这个傍晚,翠屏镇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温文尔雅似不染凡尘之气的俊公子像拖小狗一般拖着一个笑得一脸疯癫的小乞丐,令路人纷纷驻足,纷纷议论。
就在楼远整虐小乞丐的同时,翠屏镇的另一处。
司季夏在一间茶馆前停下脚步,抬头看了在风中轻摆的招牌布幌一眼,抬脚走进了茶馆中。
这个时辰的茶馆很安静,几乎没有茶客,只有在最里处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名黑衣男子。
跑堂的见着司季夏进来,只对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未有说话便退到了一旁,司季夏则是慢慢往黑衣男子的方向走去,在男子对面坐下。
男子面容冷峻,眼神冷冽,身上带着一股冷肃之气,正是斩白。
直到司季夏在他面前坐下身,斩白这才抬头看他,却未放下手中的茶碗。
司季夏不说话,只是将从桌上倒扣着的茶碗里拿出一只,放到自己面前,再提过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碗茶。
茶馆里很安静,唯闻茶水倒在碗里的声音。
“后日晚上戌时过半,温然茶楼,楼远在那等你。”半晌,才听得斩白面无表情地冷冷道。
“嗯。”司季夏淡淡应一声,再喝了一口茶,站起身,离开了茶馆。
直至司季夏走后,一名身穿白衣的公子才从茶馆二楼走下来,走到方才司季夏坐过的位置坐下。
“京畿现今局势微妙,他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进京,更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进宫。”只听白衣的公子是低沉沙哑的,与他柔静的面容不大相符,然他的眼神却是冷冷沉沉的,与斩白面上的冷肃并无多大差别,“楼远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你既然关心他担心他,方才为何不亲自与他说这些话?”斩白呷了一口碗中已经凉了的茶汁,声音依旧是沉沉的,然与方才面对司季夏时的语气相比,却又少了几分冷寒。
白衣公子微微垂眸,淡淡道:“他不会想见我,况且说了又有何用,他从不会听我的。”
斩白沉默了。
白衣公子默了默,而后看向斩白道:“师兄,后日晚……”
然白衣公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斩白抬手打断,“后日晚我会陪他一起进宫。”
斩白说这话时没有抬眸看他对面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还想说什么,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温声道:“多谢师兄。”
斩白没有再说话,而是昂头将碗里冷掉的茶一口饮尽,他喝得很大口,连茶水溢出了嘴角流到了脖子里也不自知。
司季夏回到客栈时楼远还未回,春荞与秋桐及陶木三个人一齐在客栈的大堂中等着自家主子回来,春荞见着司季夏独自一人回来,正要问他楼远怎的没有一起时,楼远便巧在这时也回来了。
而就在所有人见到楼远时都愣住了,便是司季夏也定定看了他两眼,陶木的眼睛则是瞪得大大的,一脸震惊状。
唯有楼远一人笑眯眯的,看着眼前几人都是一副怔愣的模样也没说什么,只是转头去看司季夏道:“世子回来了啊,楼某还说若是世子还没回来的话,八小姐可就要把楼某扔出去喂狗了。”
司季夏则是一脸温淡道:“不会的,内子性情温和,断不会这么待右相大人。”
在司季夏说出“右相大人”这四个字时,那本是笑得一脸疯癫样的小身影身体一僵两眼一瞪,似想要说什么,张口却还是只能哈哈大笑。
春荞和秋桐看着楼远和司季夏这一个如此不正经和一个如此正经的两人,只觉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别扭。
就当这时,冬暖故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上,一脸浅笑地看着楼远,声音却是阴阴的,“右相大人想多了,只怕把右相大人扔去喂狗狗都不吃。”
那日从白水镇出发后,楼远可没少窜到冬暖故面前问说各种问题,譬如说他们大婚当夜还真没圆房,又譬如说软垫够不够软,更譬如去问司季夏喜欢男娃娃还是女娃娃,聒噪得冬暖故想用王蛇来把他咬伤咬残咬昏迷了去,若非司季夏拦着她,只怕她早就这么做了。
也因此这一路上,冬暖故从没给过楼远好脸色并且能踩他面子时尽量踩,这样她才能看楼远稍微顺眼一眼,楼远则是一脸笑眯眯地毫不在意,反是乐得和她掐,只要一逮着空他二人就会开始噼里啪啦地掐说个不停。
每每这时,司季夏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在旁看着冬暖故,有时候看着她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总会轻轻笑起来。
司季夏心里实是感谢楼远的,因为这一路上有着楼远,他第一次尝到在寂药或在羿王府里所没有的热闹味道,也因为楼远,他看到了他的阿暖小女儿家和人斤斤计较的一面,少了几分她平日里的静淡与温然,而多了几分寻常姑娘家才有的味道。
而楼远也愈发地得寸进尺,他本是自己一辆马车,在离开白水镇的第二日便死皮赖脸地蹭上了冬暖故与司季夏那辆马车,美其名曰让司季夏悠着点,实则是他自己一人实在无趣,然也因为这,冬暖故险些没在马车奔走时一脚将他踹下马车。
这一路上司季夏没少当和事老,也因此没少遭冬暖故的白眼,而到了晚上停在过路客栈歇脚时,楼远总会窜到司季夏跟前跟他传授各种“驭妻术”,司季夏也不嫌他烦,反是每一次都十分耐心地听他说完,末了还跟他道谢。
春荞与秋桐可谓是十分佩服司季夏,放眼这天下间,只怕只有世子这一人能如此耐心地与她们的爷相处,连眉头皱也未皱过一下,她们简直就要佩服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