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送回来的情报,似乎并没有得到国家的重视……秦云峥据理抗争过几次,换来的是让他调任西北的军令。
这其中的详情,秦云峥并不能细说,他只能含糊道:“长白山很近,是更理想的选择,如果你真要去滇缅边界,我会和你一起去。”
他当初没能护住战友,现在有信心能护住宝镜——小镜不见得要依靠他保护,秦云峥很心疼她,想要替宝镜撑起一把保护伞。
“或者,你长白山捕白鹰,我去滇缅边界捉金雕。”
这是让她去安全的地方,自己选择危险的地方?
生活中总有太多无奈,敌人们也很操蛋,宝镜看着恋人,云峥总能让她的心软成一片。
望着云峥认真的表情,宝镜没有继续倔强:“嗯,那我们就去长白山。”
白鹰不如金雕契合,不过是让她多费些心力,何必让云峥提心吊胆?
“等把妖道解决,不管于烨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总能水落石出。”
破除邪术的瞬间,她就能看见躲藏在幕后和妖道合谋的人,这人,不用她刻意除去,邪术的反噬能叫他当场死亡。
夜色掩护,秦云峥能正大光明牵着宝镜的手走在京城的街上。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对男女相互钟情,男的俊,女的美,能照亮灰扑扑的街道。
秦云峥忽然低笑道:“或者,我要帮你请假?”
宝镜脸上的笑陡然僵硬。
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能否认她是个大学生事实,学霸可以碾压省城的高中,碾压不了京大。
情侣甜蜜,许首长的情形就是掺了苦瓜汁的味道。
幼时饿肚子,少年时当码头苦力,青年时参军……战争快胜利了,他把老婆儿子给弄丢了,到了享受拼搏果实的时候,许泰达站错队了。杨领袖当政时,许首长也不太起眼,慢慢熬死了年长的革命战友,许泰达方渐渐出头。
连不太欣赏他的杨领袖也熬死了,许泰达成了有序列排位的首长。
就在这几年间,连失散在外的儿子也有了消息,享受不到阖家团圆的亲情,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把女儿给熬死了!
什么阖家团圆,从此只存在于许泰达的梦里。
若不是他拦着陆枚,这个发疯的“许夫人”大概真要和宝镜一家子同归于尽。
许泰达很心痛。
心痛爱女早逝,也心痛孙女狠辣。
手心手背都是肉,许晴对他而言可能是手心更被他偏爱,可没了手心,难道他连手背都要丢掉?
徐海东成了他唯一的儿子,打落牙齿和血吞,许泰达得把手背给保住……所以他甚至不能替女儿报仇,大首长要他忍下来,许泰达就必须忍。与杨家正面碰撞,会激起领袖旧部的激烈反弹,谁也没办法正面承受后果。
若是宝镜知道了许首长的这段心里路程,肯定会嗤之以鼻,她血缘上的亲爷爷真正爱谁呢,爱他自己罢了。
不能报复杨六。
不能把唯一的血脉后人给杀了。
许首长很憋屈。
他强撑着病体亲自梳理婚宴现场的线索,朱老没查出来的东西,许泰达查出来了。
不是人人都是带着私心的程君瑶和雷元洲,面对重压,为了自己的清白,在反复的审讯中总能交待点东西。许晴当天是新娘子婚纱惹眼,有个女服务员远远瞧见她和一个男人在露台谈话。
“特别高,样子很出色……”
新娘子在婚礼前私会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宾,女服务员不欲多事,都不敢多看几眼。若不是男人外表太出色,女服务员的印象不会深。
京里出色的大院子弟不少,能让人过目难忘的,许晴又肯在婚礼前私会的——除了秦云峥,又有谁呢?
许泰达又中了一箭。
他立刻给老友秦胜利打了电话,就质问了一句:“小晴对不起宝镜我承认,对不起杨六我也认了,她哪里对不起秦云峥?”
秦胜利无从辩解,只能无言以为。
沉默往往最伤人,秦胜利再大公无私,也不能把亲孙子推出去博得老友的原谅。等许泰达冷笑着挂掉电话,两人结伴在羊城码头讨生活结下的友情也尽了。
一段友情的逝去很让人惋惜,特别是处在秦胜利和许泰达的地位,已经少有真正的朋友。
许泰达想不明白啊!
他认为女儿许晴真没有半点对不起秦云峥的地方,一个女人纵然因为一腔痴心做了些出格事,只是可怜,又怎么能算错?
“首长,小姐的后事……”
张警卫也不想提这伤心事,但许晴的尸体已经存放了好几天,陆枚整个人浑浑噩噩完全不能主事,许晴的后事,还得让许泰达操办。
这种时候,就能看出许家人丁单薄的坏处。
许泰达只能打起精神。
“一切从简,小晴的死不能再引起公开议论,你替我在公墓里找一块地,安排好了就告诉我,我送她最后一程。”
他正要和张警卫交待,房间里忽然弥漫了淡淡的蓝雾。
雾气朦胧中没有张警卫的声音,一道曼妙的身影从雾气中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看见本该死去的许晴,脸上挂着泪珠,泪眼迷离泣诉:“爸爸,救救我,我好痛……救救我,救救我,他们要杀我……”
许泰达手脚僵硬,连心跳都慢了几拍。
就在刚才,他正在和张警卫讨论许晴的后事,眨眼间,本该死去的人又出现在眼前。
眉毛眼睛,发梢耳朵无一不是许晴。
她甚至还穿着当天的婚纱,手上戴着钻戒,发间的钻石皇冠歪歪斜斜。白纱沾血,满脸都是血迹,声声哀啼,流出的眼泪也是血红色。
但凡对女儿有一丝恋爱的父亲,无不会心软。
许泰达眼见许晴的惨状,耳闻她的哀求,在短暂得晃神后,又心如磐石坚硬。
他垂下眼皮:“小晴已经死了,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朗朗乾坤,妄想迷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