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了钱,徐海东没有学会像其他私人企业老板那样享受,什么找小蜜,开好车……他投了不少钱寻找生母陆敏之。徐海东知道女儿和舅舅一直在寻找生母,但他也要尽自己的一份心。
看见小儿子扭来扭去,向来很和蔼的徐海东忍不住喝道。
“不听话,连我都想揍你了。”
徐朗扁扁嘴,决定不与父母一番见识。对,这肯定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虽然还没见过奶奶,舅公却说过奶奶是很温柔的性格,徐朗不觉得奶奶会见怪。
陆谨行紧紧盯着机场出口。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找不到妹妹陆敏之的下落,没想到自打两年前与外甥一家相认后,在他有生之年,还真守得云开见月明。
人生七十古来稀,他不奢望能活到百岁高龄,若能再活几年,他一定会珍惜和妹妹重逢的每分每秒!
父母临终前,嘱咐他照顾好幼妹,未曾想一分别就是四十多年,他几乎不能与妹妹再相见。若真是那样,九泉之下,他也无颜面对父母!
李淑琴是既激动,又忐忑。
她给徐家当媳妇儿时,徐老太不知道磋磨了她多少次。
李淑琴没有见过亲婆婆,不管陆舅公再三描述,她做儿媳妇的,始终心怀忐忑。
她正要开口缓和下气氛,机场出口处,一行人缓缓走出来。
当中那个高挑的姑娘,不正是她大闺女宝镜么?
李淑琴一眼就看到了女儿。
陆谨行早激动的走下车。
陆敏之依旧昏迷着,被医护轮椅推着,膝盖上搭着一张薄毛毯。
老友重逢,本应激动万分,可他瞧见楚修谚的激动都被巨大的喜悦掩盖住了,他将外甥推上前,“海东,那、那便是你的母亲……”
那便是你的母亲,我的妹妹,陆家的大小姐敏之呀!
浊泪在陆谨行脸上肆虐,老管家也激动得泣不成声。
“是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
他和少爷都成了老头子,大小姐瞧着还算年轻呢。老爷,太太,我和少爷总算是找到小姐了!
徐朗凑上前,好奇打量着昏睡中的“奶奶”。
看见陆敏之眉毛里同样的位置,也长着一枚胭脂痣,徐朗从心底生出了亲切感。
“臭小子,还不叫人?”
见徐朗伸出小爪子,似乎想去摸一摸陆敏之眉毛里的小痣,宝镜一把抓住他的手。
“楚爷爷,曼灵姑姑,星辉叔叔好!”
徐朗抬头来试图卖萌,只有楚曼灵带着笑意摸了摸他脑袋。
“姑姑给你带了礼物,都装在行李里。”
徐朗立刻敏感察觉到,只有楚曼灵是真心喜欢他。楚修谚哪里顾得上小孩子萌不萌,他正一脸复杂看着又哭又笑的故友,以及敏之的儿子。
徐海东和许泰达长得完全不像。
他完美继承了陆家人的轮廓,根本不用证据,只需要肉眼就能辨别,他就是敏之的儿子。
徐海东被舅舅一推,望着昏睡的生母,目光有些呆滞。
何止是近乡情怯啊,千言万语都描述不出徐海东的心情……他不顾人来人往的机场,还没有回过神来,膝盖一软,已经跪倒在陆敏之的轮椅前。
“妈……”
徐海东哽咽。
男儿膝下有黄金,唯能上跪天,下跪父母。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
人到中年,他终于找到了失散的亲生母亲!
陆敏之觉得有些吵。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苏合香的味道,这是她尚待字闺中时,闺房中惯常熏得香料。
出了国,随着楚修谚靠能源发家,楚家不是熏不起香,哪怕是龙诞香呢,只要花足够多的钱,也能买到。只是国外医生并不建议卧室中常年燃烧香料,陆敏之也就断了这爱好。
苏合香的味道,倒有许多年不曾闻到了,这清新宜人的香味,一直镌刻在她的记忆中。
老夫老妻了,谚哥总拿这些小情趣小惊喜来讨她欢心。
陆敏之带着愉悦的心情睁开眼睛,入目是一顶鱼戏莲的绣花帐子。
陆敏之微怔。
不仅是苏合香,她闺房中就曾挂了这样一顶帐子。夏天是鱼戏莲叶,秋天是月宫丹桂,冬天是傲雪寒梅……屋里的摆设,大到一扇屏风,小到被褥帐子,在陆家都是顺应季节变化的。
陆敏之不会绣技,她屋子里的针线向来是母亲替她操持的。
看见熟悉的鱼戏莲叶帐子,她不仅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这梦倒是真切,好似忽然回到了少女时光。
陆敏之俯身一看,床边木塌上果然有一双精美的绣鞋。
她掀开帐子左右四顾,桌椅板凳,多宝阁,拔步床,梳妆台,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窗沿下,还摆着一盆蟹爪莲。
东西不值钱,却是八岁那年谚哥送给她的,那时候她已经到了知道羞涩的年纪,被长辈们打趣,就不肯把谚哥送的东西摆到台面上来。唯有这盆蟹爪莲推辞不过,养在了窗台上。
十几岁时,自己有段叛逆期,不愿意承认“封建包办婚姻”,没想到最终还是和谚哥走到了最后。
陆敏之忍不住拨弄了下蟹爪莲的叶子。
既是梦境,那她就要惬意些,不受约束才好。
廊下有画眉鸟清脆的叫声,陆敏之想推开门四处走走,能在梦中游览故居,与她而言也是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