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运气这么好,刚一进入医仙谷内围,就遇到了冯师傅?想到这一点,她惊疑不定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甚至变成了期待。
她见厨房里还有些干香菇和猪油,又抄了香菇臊子,手擀面很有劲道,她只吃了一小碗,茯苓倒是吃了两大碗。
饭量惊人的茯苓吃了宝镜亲手做得东西,对她越发没有了防备,由一开始的羞怯,变的活泼。
小孩子的心思很简单,有问必答,不敷衍他,把他当成大人一样正常聊天,茯苓就很喜欢宝镜了。
其实宝镜多少有些心不在焉,有了怀疑,她越看这茅草屋,越觉得熟悉。
这屋里的摆设,都是简单质朴的;同样是看诊不收钱,甚至贴钱义诊的医者;方才没发现,如今才想起来,在青城后山的石屋,材质不同,结构倒和眼前的茅草屋类似,甚至都是建在一片竹林中,风雅异常。
在石屋,她就是冯师傅晒药打杂的药童。
在这里,没有了她的存在,老医者身边多了个单纯的茯苓。
借由茯苓的喜欢和信任,宝镜把茅草屋的内部参观个遍,包括收藏药材的地方。
她拿起一片厚朴仔细看,切面是那样的熟悉。
每个医者,都有自己的小习惯,她替冯堂整理了三年药材,倒是很清楚冯堂的小习惯。冯堂剥厚朴皮时,刀口是斜着向下,大概有35°,从无例外。
她手上掂量的厚朴皮,正是这样的切法。
宝镜眼睛有些发湿,明明没分别多久,她竟是如此挂念冯师傅。
天色渐黑,茯苓的师傅还不见人影,宝镜有种感觉茯苓的师傅就是她的冯师傅,心情激动,将就着厨房里仅有的材料整治出一桌子好菜。
纯天然的食材,不用放许多调料,味道就质朴醇香。
宝镜把碗筷摆下,饭香飘出窗户,有人穿着长衫背着竹篓走近,嗅着香气精神一震:“茯苓,今日可有什么好庆祝的?”
茯苓最惫懒不过,要想叫他整治出一桌正经饭菜,比登天还难。
听见男音响起,宝镜拿着碗筷的手一顿,比小童更快奔了出去。茅屋前,月光如水,穿着青衫的男人放下竹篓,反被宝镜吓了一跳。
“莫不是我认错了路?”
茅草屋里只有他和徒弟茯苓,月夜下冒出个妙龄少女,一脸神情激动望着自己,年轻的冯堂忍不住往后一退。
“冯师傅!”
宝镜看见故人,委屈的快哭了。她肩膀疼,心里的压力大,自从堂婶王月琼发病后就不知找谁诉说,连日来已经累积太多,看见冯堂,那压力都化成了委屈。
要是冯师傅没有不告而别,以他深不可测的医术,宝镜相信自己不至于对堂婶的病和六公子的蛊毒束手无策……看那妖道如入无人之境般嚣张!
小童茯苓跑出来,冯堂松了口气,徒儿还在,那就没有走错路。
不过从他屋里冒出来的妙龄少女将哭未哭,冯堂很尴尬。
“师傅,这位徐姐姐认识您呀?”
茯苓的眼中写满疑问,冯堂手忙脚乱,仔细打量了下宝镜,摇头道:“并、并不识得。”
师傅俩齐齐盯着宝镜,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眼眶中水雾迷漫,经过最初的激动,宝镜也渐渐回过神来,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所认知的冯堂,和祁震山认识几十年,虽然一直保持着鹤发童颜的模样,但神情语态,无疑都是一位老人。而眼前的冯堂,同样很年轻,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双目有神,头发乌黑,不论身形动作,都是纯正的年轻人。
冯师傅返老还童了?
见冯堂望向自己的目光一片陌生,宝镜心中一跳。
“冯师傅,您不记得我了?”
冯堂摇头。
“姑娘可有何难处,冯某若能相帮,定不推辞。”
请他看病的人不少,第一次见面就和他特别熟谙的,宝镜绝对是第一个。冯堂的意思,眼前的姑娘大可不必套近乎,自己是不会眼睁睁看着病患死去不肯救治的。
冯堂穿着青衫长袍,月光下乌发挽髻,一根碧绿的竹簪将发冠牢牢固定。
言行举止,打扮穿衣,完完全全是一个古代青年。
宝镜认识的冯师傅不是这样的,冯师傅虽然避世而居,但对山下的新鲜事物无疑了解非常,他还点评过西医,说过现代科技越发展,人们依靠科技便利的份量多了,将来说不定要自食恶果反害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几十年后,水污染,农药超标,雾霾严重,人们缺乏锻炼常年处于亚健康状态,冯堂简直一语中的。
教导宝镜的冯堂,是位睿智老者,眼前的冯堂,却是一个稚嫩的年轻人。
宝镜看了看小童茯苓,又看了看年轻版的冯堂,满心疑惑。
庄周梦蝶?
她一开始的猜测难道是真,穿过石碑,她就穿过了时光吗?
重点并不是她穿梭时光到了哪个年代,而是她遇到了年轻时的冯师傅。
现在能怎么办,总不能倒头就拜,口称冯堂为师傅,说自己是您若干年后收的不记名弟子——易地而处,若有人这样对自己说,宝镜也得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他!
她刚才的行为,在年轻的冯堂师徒眼中,其实也和疯子差不多了。
宝镜好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此时晕倒,还来得及么。算了,肯定会被冯师傅给看穿吧……
正尴尬,冯堂轻咦:“是姑娘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