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苍茫,烈风疏狂。
正值晌午,边境一天内温度最高的时候。烈阳烘烤着脚下的黄沙,黄沙灼热得像锅中的铁砂,透过鞋子直接灼烧着脚下的皮肤。
“都给我小心点!”林半谷望着自己身后的车队,大声叫喊着。
整个车队呈现出一字长蛇阵的阵势,其实不过就是一字笔直地排开,几十头骆驼吃力地拉着大大小小满载货物的板车在阳光的映射下,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蹄声和骆驼脖子上的铃铛零零碎碎的响,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
其实林半谷很不想接这趟活,既劳累又危险,但是却能从中牟取到暴利。虽说是和平时期,但是大夏禁止了对他国的通商,而大夏边境的冲突摩擦从未断过。而他们,仅仅需要带出一些茶叶、瓷器、丝绸或者说是大夏无数物产中的沧海一粟,然后便能从远方的蛮夷部落以及各个接壤或不接壤的其他国家中带回大量的马匹。最后再悄然绕过边境的关卡倾销给我们大夏人傻钱多的贵族。
虽说这种行为叫走私,但是他欠了一大笔赌债,老婆孩子还押在洛阳。
荒漠上时不时传来几声悠久的狼啸,穿越无数黄沙,横跨整个大漠。
林半谷眯着眼,目光锐利,手里把玩着从外域带回的短刀。漫天黄沙、狼群掠行。。恶劣的天气和凶猛的野兽对于他们这种真正的走私团伙来说都不是大问题,在这荒原上真正可怕的是人心,是残暴的马贼强盗以及贪婪的官府鹰犬。这条走私的线路是他少年时期就发现的,无比隐蔽,少年时他无数次来往于此,却没想到娶妻生子以后还要挣扎在这条线上。
年少轻狂终究不再,想到此,又是无数声叹息。
“咋了,想女人了啊?”林半谷收好短刀,抬起头却发现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眉眼间皆是谄媚的笑意。
“滚,一边玩去。”他轻轻地踢了一脚亲信,轻声道。“这片地儿事很多,注意点。”
然后那名亲信的尖嘴猴腮,谄媚笑意在一瞬间全都消失,面容挣扎着扭曲在一起,眼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颤栗与惊恐。
林半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我没用什么气力啊。只在下一瞬间,他便看见亲信颤颤巍巍伸出的手指。林半谷循迹望去,只看见荒漠与苍天接连之处全部是黑压压的身影。
“怎么可能?”林半谷也是神情惊恐万分。
那是无数的的狼,无数凶猛的狼。狼群看似毫无规律地无序站列,却恰恰将他们正好围住,用着狭小的眼睛审视着整个车队,眼神凶恶得像是在欣赏一群没有任何防备的绵羊,只等待它们肆意的屠杀撕咬。
凶狠的目光像浪潮一样漫了过来,场面无比壮观。车队的三十几号人没有任何心思感叹此时的波澜壮阔,亦没有一个敢擅自动手,不论是从武力还是数量上来说,他们这群人类怎样都是很遗憾地输给了这群牲口。若是目光能杀死人,他们早已被狼群的虎视眈眈所淹没。
时间仿佛凝结了一般,停滞在这对峙的时刻,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在他们精神处于崩溃边缘之时,狂啸的浪潮忽然平息。
狼群中悄无声息地忽然分开,留下一条只能容下一个人通过的通道。在下一刻,所有的狼一瞬间弃掉了浑身的戾气,探出前爪匍匐在地,形同膜拜,眼中只有只剩下畏惧和服从。
车队并没有轻举妄动,没有人相信在绝对的优势下狼群会放他们逃走,也不会认为是自己与狼群对峙时所迸发的王霸之气吓退了狼群。
一道影子从狼群留下的过道铺出,身影在林半谷的瞳孔里逐渐放大。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少女,披着大夏贵族都少有的狼毫皮草,身材绝对的高挑,比起人类来说拥有绝对的优势。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脸上蒙着一块薄薄的细纱,令人看不清容颜,却可以感觉到她轻纱下的绝美容颜,令人生出无限旖旎的想象,像是那缤纷繁华的落英,绚烂而美好。
“妖族!”
林半谷压低声说道,除了妖族,还有什么能让这孤傲的狼群都匍匐膜拜。
少女的听觉很敏锐,但是她不介意,因为她本身就是妖族,还是强大而美丽的妖族,令无数妖族的羡慕的妖族,为此她很骄傲,她觉得这是一句赞美,所以作为赏赐,她不会杀死他们,至少不会是那个中年商人。
“把他交出来,饶你们不死。”少女一脸微笑地用着不流利的大夏语言说道。
“谁?”林半谷警觉地试探着。
“我认不出人类的脸上有什么区别。”少女依旧一脸微笑,“但是,他很有特点。”
“把他交出来,不然你们都得死!”
……
……
不远处,一个堆积得很高的土坡上,四周青灰的野草泛滥,一身青灰的少年大汗淋漓地用背抵住土坡,他的左手握着一把杨木制成的木弓,背上的箭囊内早已倾泻一空,右手持着唯一的一支灰羽箭矢横于弓上,两把长刀松垮垮地别在腰间。
他目睹了土坡以下不远处的事情,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在。自然也包括了那位妖族少女的强势登场,而他也正好是事情的导火索。
当然,他并不打算为此而负责。
野草斑驳的青黄土坡高耸着,时不时有黄沙如刀锋割过,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土坡下对峙的生物,一支箭矢悄然无声地探出。
“这疯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