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城内,已是午时,艳阳高照,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人风尘仆仆地来到同联客栈。“诶,小二,你那门口写着住店半价,每位住客赠一小菜现在还能么?”“这位公子里面请。”小二招呼完一桌客人,又来到门口。“当然可以啊,我们掌柜的借给夏衾复****一笔钱,收了三百两黄金,这几天正乐呵着呢。而且我们本来就是锦州人,三年了终于复国了,小店怎么说也得意思一下庆祝啊。”“可有空房?给我一间下房便好,菜送入端在桌上就好。”“好嘞,公子明天是要进宫殿试么?”“恩。”
来到客房,郑绍安小心翼翼地把包袱放在床头,马上瘫在床边合上了双眼,他已经走了两天的路,终于走到了夏衾刚刚复国后迁回来的旧都——锦州。躺了一会儿,他慢慢坐起,从包袱中掏出快空掉的壶,喝掉最后一口水,拿起筷子,开始吃桌上的凉菜。“小二,有没有茶水,给我提一壶来。”“好嘞,茶水,二楼西边下间。”送完茶水,收拾完碗筷的小二看着郑绍安。“公子您有夏衾的殿试帖么?”“当然,然否如何入宫殿试?”说着他从包袱里慢慢取出一张紫色请帖,那是夏衾的殿试帖。“公子我看您又不容易,”正收拾着盘子,小二又看向郑绍安“您凭它可以去八王府领十两白银,这是八爷给读书人的鼓励。”“什么?”郑绍安眼前一亮,拉住小二的袖子。这两天他只剩攒了半个月省下的一两银子来付房费,再无多余,甚至路上口渴遇到茶摊,连一碗茶都舍不得买,而这天上又掉下十两银子来接济他,他怎能不激动?“八王府在哪里?快告诉我。”“公子您慢点,我袖子要被您扯烂了。”“啊,对不起对不起,你能告诉我在哪领吗……”
离开同联客栈,郑绍安来到紧闭的锦宫门前。“向东……第七个宅子……”正数过六家,第七家宅子的外表相较前几家却十分华丽:琉璃瓦映衬下,外围粉墙环绕,绿柳周垂,一间垂帘门楼,里面几间厢房,四面走廊相通,几条碎石小路相衔,一方小亭。门口不像前几家一样有家丁看守,唯有一少年仰首坐于亭内养神。
郑绍安轻声步入,而少年也抬起头。“小子,你家主人在否?”“呵,他出去了,公子有何请教?”郑绍安有些失望,“容我坐下如何?”少年瞥瞥对面的石椅,示意他坐下。“公子一身书生打扮是准备明天的殿试么?”“是,听闻府上可与殿试之人十银为勉励,可赠我?”说着他小心地拿出紫帖,交于少年。“哦,当然。”说着少年摸索着袖子,“小子,这宅子为何布置如此气派?与前几家不能相较。”“拜托,公子这可是八爷的宅子,怎么可能跟那些臣下的宅子比?”他递给郑绍安银子,又合上双眼。郑绍安压制着心中的激动,道过谢,轻声退出。
第二日,未到申时,郑绍安便收拾好包袱,结了帐,快步向锦宫走去。锦宫门前,已有十来人在等候,不过人人装束华丽,有着白绸为服,有戴珍珠白银镶玉冠,有戴青云翠腕……唯独他一人衣衫褴褛,显得格格不入。
申时刚至,锦宫门便打开,两边各十二名轻甲侍迅速排开,一名眉清目秀,身着白玉袍,踏金靴,配银鞘,白色剑柄发着暗红的光,戴紫金白玉冠,一脸漠然,咄咄逼人,气势压倒在场所有人。“诸位好,我是本场殿试监察吏锦筱洛。”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郑绍安突然抬起头,看到的正是昨日给他银子的少年,他没有想到所谓的八皇子原来只是个孩子。“诸位请尊重考试,我会全程监察考试情况,不要以为自己家势强大就能像三年前一样为所欲为。拼权拼势你们都拼不过我,如果各位想靠作弊做官,那夏衾就会像三年前一样内忧外患,堂堂千顷土地被夺走一半,全是因为朝风不正!所以,今天你们作弊,就意味着废掉你们的前程。”一番话已镇住众人,“好了,进御书房,准备殿试。”
走进御书房,一股香气袭来,内设二十张紫檀木案,上摆题、纸、笔,墨已经研好,待众人坐下,锦筱洛一人安然走上最靠前的座椅,待其余人都于席上坐,便开考。一直到第二日戌时,所有人在御书房呆着,期间有人入送饭,夜可眠。
第二日,郑绍安刚睁开惺忪的睡眼,轻轻瞟了一眼前面的锦筱洛,见他双眼已布满血丝,他睁着眼盯了他们一夜。“八爷,要不您歇歇,我来看着吧?”“给我出去,连同那个蓝绸服的公子,还有最前面这个,对,就你,带着块布碗装青云绸的那个白痴,作弊也利索点行吗,往饭里塞你也想得出来?那个送饭的已经被我免了职了,你们三个出去!”考场外的人看着出来的三个人纳闷,怎么回事?
戌时一到,所有人都被锦筱洛“请”了出去,他最后从御书房出来,将一个镶着紫印的盒子向衾殿呈去。
考完第二日,锦宫外贴出告示榜,榜上三人,郑绍安的名字在最顶端显眼处。看着自己的名字标在上面,郑绍安惊喜万分,紧忙入锦宫。“您是郑公子?”门口的侍卫对着画像对郑绍安说,“请随我去衾殿,皇上要亲自赏赐你。”衾殿,夏衾各朝帝王处理政事之处。想到能亲自见到夏衾皇帝的真容,郑绍安简直无法形容内心的喜悦。
来到衾殿,锦江年正在批奏折。“吾皇万岁。”郑绍安赶忙跪下,“啊,这不是此次殿试之首么?起来吧,你的文章朕看过了,很有新意。朕赐你为御书房学士,正三衔,理中央四衔下文政,退下吧。”“谢陛下。”夏衾建国之初,朝官七百,以衔为职,一衔上,九衔下,每衔分偏正。
离开衾殿,来到御书房,他初任此职大可不必多为,请教数日后任职,夏衾文职向来如此。郑绍安自小跟着当先生的父亲习字学诗,家中贫困,寒窗苦读十余年,今日终于功成。而至此,他的路依然坎坷。“你就是新来的学士?”御书房外,一名将军模样的人走来,“就是你把我儿子的职位给顶掉了?”他身后,站着一群侍卫,站着一个满脸怨气,身着蓝绸服的书生样的人。“对就是他!父亲,给我收拾他!”“这位将军,您误会了,令郎作弊被监察官罚出考场外,不是我的过错,还有,学士是陛下赐予我的,您要抗旨么?”“放肆!我早已上奏陛下荐他为学士,怎么可能被你这个刁民所替?你找死?”“我……”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一群人已经围了过来,而初入锦宫的郑绍安没有一个相识可以帮他,他只能慢慢退到御书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