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我不能没有你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我和林里约好了一大早去前湖区钓鱼，我在他家楼下等他，他戴了顶极夸张的草帽，满脸通红。
“你到现在酒还没醒呀？”
我看他状态不佳，一副宿醉后的冏态尽显。
“你还说，昨天不是你们几个死灌我喝酒，我会成这样？回去被臭骂一顿不说，今天早上一身的红疹，脸上这还是好的。”
“又不是我的错。”我毫无愧疚的说道。
林里瞪着我，好几秒之后告诉我：“周小默！我认识的人里面，最没良心的人就数你了！”
林里这样说我，我也不恼，为了表示我没有完全的良心泯灭，我问他：“你不是过敏了吧？”“酒精中毒？”
“毒你个大头鬼，反正我不管，都是你的错！”
“我怎么错了？也不知道是谁记错了我生日。”
“……”
“谁知道你过的是农历生日？”
“全走马恐怕只有你一个人不过农历生日吧！”
对于这件事，林里明显站不住脚，其实这要换作往日，他连我生辰这么重要的大日子都记错，一定会被我打爆鼻子，可这一次我肯原谅他，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那小子昨天塞给我一份生日礼物：一部新手机。
而且那是一部我朝思暮想了很久的新款手机，听歌，拍照，查词，看图，玩游戏，总之五脏六腑一应俱全。你们肯定以为我会矫情的说一句：“天呐，这么贵重的礼物，这怎么好意思？”
但那绝不是我和大鼻子之间该有的状态，我火速的从他手里抽出我朝思暮想了三生三世的手机，拔腿就跑，把他扔在一堆人水生火热的酒水中。
也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这么大一笔钱，我没问，知道他肯定会在事后邀功。
他踩着脚踏车骑在我前面开路，把头转过来，果不其然：“你可要好好犒劳我，为了这手机，我用光所有的生活费，可被我妈骂死了。”
“看不出来呀！生活费挺多的嘛！”我没心没肺的说道。
“死没良心的！”
“谢谢大鼻子，你好有良心，呀……啊小心！”
我的话还没说完，林里下意识的急刹车，差点儿撞到来人。
我们在一个十字路口的下坡位置，那人看起来不是善茬儿，把牛鼻环戴在耳朵上，狗链子戴在脖子上，肥猪肉的出产字刻在粗手臂上，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不过太壮太黑，品位也不咋地。
差点儿被撞到的那人并没有说话，旁边两个小弟模样的人倒先开口了：“狗眼的，不看路哇？”“怎么骑车的？”
“对不起对不起！”林里点头哈腰道，那个没品位的扫了我们一眼，林里明明比他高半个头，怎么总觉得灵魂上矮了一大截？
我猜他一定是吓的，被人家的鬼德行吓弯了腰。
我在林里后头，怯生生的看着他们，事实证明我的灵魂也高不到哪儿去。
电视里的黑道电影都是这么演的，下一秒林里应该就会被恶打一顿，然后他们抓着我开始“调戏”，我要大喊着“大鼻子救我”，然后林里会被人携着，狠狠地踹翻在地。
然而，事实是，其中的一个小弟朝地上啐了口口水，三个人很快吊儿郎当的走掉了。
我和林里相互看看，介是舒了口气。
这虽然不过是个小插曲，但似乎提前预示了我们今日的运气不佳。我们到了前湖，鱼没有钓到，倒开始下起了小雨。
我坐在石头上不肯撒手离开，小雨蒙蒙的沾湿了我的头。
“唉呀走啦！”
我感觉到有一丝丝动静，还来不及收手捞鱼就被林里拽着离开了。
“你个王八蛋，我的鱼呀！”我快要被他气死了，他一路拉着我朝附近处去躲雨，我把手伸过去死死的拽住他的鼻子，听到他“哎哟哎哟”也不肯撒手，我的鱼我的鱼我的鱼，我越想越气。
然后雨越来越大，我们的身上都有些被雨水浸湿。
站在屋檐下，像是站在小水帘洞前，看着水一串串打下来溅在台阶下面，然后形成小小的水流呼啦啦向下边流去。
林里看着我，他的头发前不久又剪短了，现在和光头差不了多少，他的草帽现在戴在我头上，所以现在整个头都是湿嗒嗒的，傻嘻嘻的对着我笑。
我有些莫名其妙，被他的有些湿嗒嗒的眼神盯的感觉怪怪的，我就对他说：“你丫的脑抽呀！”
他的表情一百八十度大变，在我背上拍了一掌，我差点儿没吐出血来，人朝前仰了仰，喷了点儿唾沫星子。
“你爸爸！”我想要回击，伸手朝着他的鼻子过去，他从我兜里顺势掏出手机来。“来来来，和朕拍一张。”我就被他死死扣住，在他要按键的时候赶紧调整好姿势把扬起的手换成剪刀手，还不忘看着镜头可爱微笑。
停了两秒，他把手机塞在我手上，昂着头对我说到：“没拍！哈哈哈，傻子！”
“……”我想打死他，然而他跑到雨里去了，我想追出去，他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周小默，在那儿等着，朕去给你买饮料。”
他转身，走了一步，又回过头伸出手来对我嚷道：“给我钱！”
“滚！”我回答的响亮亮，他大笑的跑开，消失在街角，朝着雨幕里穿去……
我把手机打开，一张两个人傻嘻嘻的笑着的照片，明明就拍了嘛！
我点了删除键，想想还是退了回去，我指着上面傻不拉几的大鼻子的丑鼻子说道：“傻子！”
我准备在傻子林里回来之前躲到身后的店里去，这是家冰淇淋店，我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牛奶味。
顺着进门的视线望过去，我竟然看见了一个与周围景致极不相符的一个人――“学霸”！
他对面坐着一个妙龄少女，从门口看过去只能看见那女生的侧脸。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口扑通扑通直跳，因为我正在朝他们走去。
或许我骨子里天生就有种探寻一切的好奇心，它驱使着我朝着他们走去，像是做坏事时的忐忑，我不安的心情和做贼时的感觉差不多。
虽然长这么大我只在小时候偷过别人家地里的几颗草莓，不过事实上忐忑的应该是被我得知秘密的学霸不是？
我走过去，在他们邻座坐下，就坐在离学霸不到两米远的位置，他明显看见了我，满脸通红，时而瞥过来，显得不自在极了。
这更加证明了我之前的猜想，这之中一定有什么秘密。
我竖起了耳朵，想听出个什么名堂。
我现在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那个妙龄少女，她长着一张瓜子脸，齐刘海长发及腰，一双眼睛楚楚动人勾人极了，正满含着泪光看着戚轮希。
最为劲爆的是，她那如桃花花瓣般粉嫩的唇正一张一合的说道：“戚轮希，我不能没有你。”
真是见了鬼了，最近是什么电视来着，也有这台词，妙龄少女即将落泪，场面悲恸极了，我却在这种凄美的时刻笑出了声。
我捂着嘴，然而已经没办法掩饰，看着戚轮希的脸更加嫣红，他简直窘迫到了极点，他看着我，我猜我的笑容一定让他无地自容，果然下一秒，他就拉着那个妙龄少女落荒而逃了。
他们在外面拉拉扯扯了一会儿，然后在林里进来之前不久分道扬镳，我依然觉得好笑，因为戚轮希走之前还特意的朝我看了一眼，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拿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愤恨的走了。
这让我的心情大好，我就是喜欢看别人一副不爽我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果然，都是知人字面不知心的，那个学霸表面上是刚正不阿的班长，清心寡欲的仿佛随时能去庙里当和尚，背地里却是个风流极了的臭男人。
哎！男人啊！
我小人得志的样子落在林里眼中被解读为“感动”。
“一杯可乐就这么感动哇，没错，没了生活费的我还用自个儿的卖血钱给你买喝的，当然值得感动。”
“你……”我看着林里，思索着该说着什么给他当头棒喝的重重一击，然后我说道：“你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你裤裆开了。”
“……”
第二天是礼拜一，是我们分到正式班级的第一天，分班结果依旧公布在公布栏上，命运般的我们四个初中好友又如愿凑到了一起。
林里、阿凝、嘉茜……和我。
虽然大鼻子、阿凝和嘉茜她们三个一直都在一起，原本就是七班的同班同学，但是现在加上一个我，众星归位，正好凑在一起一桌麻将。
林里几乎是被阿凝她们殴打进来的，其实林里也是可怜，他身上肯定有一种特殊的基因，让我们几个看见他就想打死他，不过他皮糙肉厚，也不知道疼。
打打闹闹，我们几个坐在教室最中间的位置，直到新的班主任进来之前，一直极尽喧哗之能事，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其间我意外的发现了两个熟面孔，一个是之前老和叶笙歌混在一块儿的邓芍药，我的脑仁看见他就不舒服。
另一个是面无表情一副三好学生模样端坐在那儿的就是昨天才刚被我撞见“奸情”的学霸同学。
他们两个不知道为什么凑在了一块儿，好像蛮熟络的在说着什么。
其实我真想和邓芍药说说：“喂，人家是有家室的，别乱搞哦。”
我脑子里回想起那瓜子脸美少女的那句“我不能没有你”，总是忍不住发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笑点到底在哪儿，是美少女楚楚动人的作呕台词？还是学霸那一副吃了苍蝇的搞笑表情？
我有意无意的把目光投向戚轮希，他正好看见我，很不自在的躲过我露骨的视线，很快脸就刷红一片。
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生像他一样容易脸红，他的脸很白，这年头男生的皮肤比女生的都要好，让人嫉妒发狂。
他脸红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小白兔，一副任君为所欲为的模样。
这个家伙被我形容成各种各样的小动物，事实上他的确是个矛盾的多变体，他一边正正经经的面无表情，一边又一点儿也不平静的满脸通红。
班主任进来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教室里立马安静下来的气氛，温度似乎瞬间降到冰点，只有林里那傻叉还没搞清楚情况依旧在奸笑。
“嘿……哈哈……”
我猛戳了他一下，敢情那家伙是闭着眼睛笑的，完全没看到那个穿着宽大衬衣和四角大裤衩缓缓走向讲台的中年男人。
真是没得救了，好几个人朝他看过来，林里瞅了瞅讲台，立马低下了头。
“怎么了？”我看他态度转变得太快，小声问他。
“哇靠，‘阎王’来了。”
我瞅了瞅讲台上那个胖不啦几的男老师问道：“谁是阎王？”
“嘘！”林里没回答我，反倒开始装起好学生来，把倒摆着的语文书掰正来凝神看着讲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