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诗会后,京城都传遍了苏府二小姐苏墨香不但是个庶女还性格恶劣的风言风语,一时间风头竟然都盖过了苏大小姐曾经的“英伟事迹”。
“唉,不知道怎么回事,苏府好歹也是颇有底蕴的苏香门府,怎么出来的小姐个个都这么奇怪?”有人忍不住叹气摇头,旁边的伙伴搭话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是这种大家门阀越是会出现性格扭曲的少爷小姐,因为家业庞大总会为了继承权发生矛盾。”
“说得有理。”一个清越的声音在两人身后传出。两人俱是一惊,转过头去看的时候却哪里有人,只看到一个鲜红的袍角消失在人群中。
苏府这几日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品竹院与天香院之间的关系愈发的剑拔弩张。诗会那天夫人正好被容妃召入宫中叙旧,因此并不知道当日的细节。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等到夫人回到府中,立马就有人将当日的情景事无巨细全都禀告了她。夫人听罢,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后来没过多久就去了品竹院。
苏墨香与夫人在花厅中呆了很久,后来夫人脸色铁青的走了,而随后出来的苏墨香也脸色极为难看。白芷走上前去担忧的扶住苏墨香,“小姐,您没事吧?”
苏墨香显然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竟然一时间没有听到白芷的问话。等到白芷再一次担心的问出口时,她才回过神,仿佛在这一刻整个人才活过来一般。
“我没事。”顿了顿,苏墨香道:“去把荔枝叫来。”
自从诗会那天回来以后,白芷知道苏沁香之所以会摔入水中都是拜荔枝所赐之后,她对荔枝的态度上变了很多。
找到荔枝的时候,白芷好笑的发现她竟然抱着好大一个盒子在院子里转悠。身后跟着丫头小莲,一副好奇得不得了的模样,“荔枝,你抱着这个盒子到底想干什么?”
荔枝垂着眼这里看看那里瞅瞅,还时不时的伸脚踩一踩,好像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将盒子埋进去。
白芷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荔枝突然一转身,把她吓了一跳。荔枝看着她疑惑道:“怎么是你?”
白芷看着她无奈道:“你忘了你应该守在小姐身边的。现在小姐找你有事。”
“哦。”荔枝随意的应了一声,抱着盒子就朝着苏墨香的闺房而去。小莲在她背后大喊:“荔枝,去见小姐你就把盒子给我吧。”荔枝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快步走了。
白芷走到小莲身边与她并肩而立,看着荔枝消失在花枝旁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她那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这么宝贝?”
小莲笑嘻嘻道:“还能是什么?昨天不是发了例钱么?”白芷一时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小莲突然转过脸来看着她认真说到:“前些日子我发现你似乎对荔枝有不小的意见。我可告诉你啊,荔枝就是我妹妹,你要是对她不好,可别怪我不念姐妹情谊与你翻脸。”
白芷想不到荔枝在小莲心里这么重要,一时间愣在那里,旋即脸上露出个苦笑,“哪能啊,我只是……只是……”说到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你这妹妹本事大着呢,用不着你操心。”说完转身就走了。
苏墨香在书房里呆坐了一会儿,想着之前与夫人的一番谈话,脸上表情又是一冷。她捂着嘴咳嗽数声,突然脸色一变,张嘴就喷出一口鲜血,几缕残红挂在唇角衬着苍白的皮肤,看起来有一种即将湮灭的凄艳模样。
荔枝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她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快步走上前去,“你……”
苏墨香摆了摆手,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荔枝就把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给苏墨香倒了杯热茶捧到她面前,道:“喝茶?”
苏墨香没有动弹,她整个人在一瞬间犹如死了一般毫无动作,就连呼吸仿佛都停止了一般。荔枝紧紧盯着她的脸,心口突然狂跳起来——她有些紧张。
如此过了许久,苏墨香这才狠狠吐出一口浊气。随着这一口气吐出,她缓缓睁开眼睛,荔枝敏锐发现她整个人似乎突然变得容光焕发一般,连一向苍白的脸颊上都有了两抹红晕。
“你做了什么?”荔枝皱了皱眉,心里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一闪而逝。苏墨香从她手里接过那被茶缓缓喝了一口,然后笑道:“没什么。”她站起身道:“今天带你去见一个人。”说完,她貌似随意的将杯中剩下的茶水往地上一泼,不偏不倚刚好泼中了地上那滩血迹。
荔枝看着被茶水稀释的鲜血,又看着紧绷脸的苏墨香,突然到:“你这毒就没有解药么?”
苏墨香愣了一下,叹了口气却没有回答,只是说道:“走吧。”
荔枝于是也不再多问,抱着自己那只盒子亦步亦趋跟在苏墨香身后。在门外遇上静立的白芷,三人于是出了品竹院。
这已经离诗会过去一个月,天气也渐渐温暖起来,时间来到了三月。正是阳春三月踏青好时节。
苏府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许多花树上已经长满了花骨朵。而其中最不甘寂寞的便是开了满满一树的桃花,风一吹便飞下无数粉色花瓣,空气里都是桃花的香气,让人忍不住迷醉在其中。
而苏府中只有一处桃花开得最好。
听雨小轩。
门匾的四个字看起来笔迹极为工整,倒是与这“听雨小轩”本来的意境相差甚远。荔枝看着门两旁还有一副对联,似乎是一句诗,曰:夜窗听雨话巴山,又入潇湘水竹间。这一句诗看起来又是另一个人的笔迹,笔意张扬随性,潇洒不羁,与字迹工整的门匾看起来还真有点格格不入。
白芷上前去敲了门,马上就有小厮开了门。看见门外站着苏墨香三人,十分机灵的转了下眼珠,大声道:“呀,是二小姐来了!快请进,请进。”
苏墨香笑了笑,道:“清风,你家少爷回来多久了?”
那被称作清风的小厮嘿嘿笑了两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就压低了声音道:“二小姐,您可别说是小的说的啊。”她又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打量了四周一回,发现确实没有人这才说道:“二少爷去了翠红院,此刻还没有回来呢。”
苏墨香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个紫砚,怎么还是这般不懂事。看来这一年在山麓书院里真是白呆了。”
正说着,屋里走出来一个小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但一张脸却生得极为端正精致,像个漂亮的娃娃,十分惹人喜爱。那小少年也看到了苏墨香三人,顿时眼前一亮,三步两步奔过来,道:“二姐,你怎么来了?”
苏墨香一把扶住扑过来差点踉跄摔倒的小少年,有些责备道:“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冒冒失失。今日你怎么没有陪太子殿下读书?”
原来这位就是传遍京城的天才少年,苏府三公子苏禅若。他如今是太子伴读,平日里很少回家。上一次诗会太子派他去办别的事情,因此并没有回府。
苏禅若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听说二哥从山麓书院回来了,于是我特意向太子殿下请了假回来。只不过都这个时候了,二哥怎么还没回来?”
苏墨香苦笑着摇摇头,“你这个二哥,真是让人不省心。”
说着,两人就往屋里走去。
荔枝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听雨小轩是二少爷苏紫砚的院子,而小姐带自己来见的人就是二少爷。只不过听外界传闻,这位二少爷可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呢,小姐带自己来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荔枝并没有跟着苏墨香她们进到屋里,只是在院子中四处闲逛着。听雨小轩中下人并不多,甚至连丫鬟都很少见。荔枝抱着个盒子在园中转了好久都没有碰上一个人,她不由有些疑惑。为什么堂堂苏府二少爷,院子中的人却那么少?
这时候,她转过一道假山,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面前开满了一树树一丛丛压弯了枝条的桃花,花朵们争先恐后的齐齐绽放自己的美丽。
面对如此美景,荔枝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赞道:“好地方!”说着就毫不客气的走到桃花林中去了。
荔枝入桃花林之后看起来并不像在赏花,反而是低着头不断打量着四周,间或丢下一块小石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最后,当她站在林中最中央那棵桃花树下往上仰望的时候,她终于肯定的点点头:“就是这里了。”接着,她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开始在地上挖洞。
没错,荔枝之前做了那么多并不是在发疯。她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埋东西。因为她的盒子里装着非常重要的东西,她又不想让别人那么容易的发现,只好找一个容易凑成小型迷幻阵的地方,幸好这样的地方终于被她找到。
埋上最后一点土,撒上均匀的细沙以作掩饰,荔枝拍了拍手站起来。只是当她还没有站稳之时,头顶上突然响起一个清越的声音:“你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