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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预演和合作表演

传媒公众与市场模式有本质的区别。在市场模式中,公民面对面讨论并决定公共事务。即使是在古希腊集会民主制最好的时代,也因为修辞学在公开演讲中的决定性作用而不能与论据型沟通行为相提并论。但是,不论怎么说,在场者之间的直接对话到底还是为公开言论始终提供了直接的论据型检验的可能,并由此提供了对政治信念的理性澄清的机会。

与集会民主市场不同,传媒公众原则上是一种有着特殊进入条件的高选择性舞台。也与各时期对各种风格和内容的作品在原则上持开放态度的艺术剧院不同,大众传媒的舞台,尤其是电视的电子舞台有一个经历极复杂、筛选过程极严格的预演,并且将它作为必要条件。

不论是自己的演出,还是让其他活动者的表演上场,有权安排在这一舞台上演出的导演们严格执行这一预演规则,因为他们知道,新闻上的成功和经济上的继续生存取决于对这一先决条件的严格遵守。在所有大众传媒那里,预演规则来自其筛选和表现逻辑的效用。他们决定,谁或什么内容可以上舞台,并且在上面逗留多长时间。作为文化主导媒介的电视则还有源自其图像性和不受地点约束特性的其他规则。政治活动者们首先关注的就是电视,而电视对其他大众传媒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预演确定了程度和范围,在这些程度和范围内,世界上所发生的事件或者必须进行传媒转型,以便适合传媒舞台,或者传媒领域以外的活动者自己以传媒方式加以表现,以期满足进入传媒舞台的条件。

由于技术和经济条件,电视可以也必须向最大范围的观众提供最及时的新闻,其预演规则产生自所有报道价值的不断增强的画面独裁地位及其各种表现形式所具有的不间断的紧张性之中。电视的画面性得益于其粗看上去总具备的令人信服的真实性、直接性和观者的参与性。要求娱乐性和紧张性的压力来自遥控器的统治地位以及与对它的使用联系在一起的每分钟播出时间的收视率的精确统计。借助这一精确统计,商业型电视台可以直接计算出广告费收益,而公营电视台则可以了解其知名度如何,以及有助于确保在那些对电视台经费有最终决定权的政治机构面前的合法地位。

对媒介的工作方式及其交流环境而言,预演规则犹如不可见的构成条件。它们不为人知地成了其交流方式本身的主要内容,对接受者而言,这一点是看不见的。悄无声息的掩盖,自动聚焦的目光从媒介自身的转移,几乎成为交流媒介发挥功能的先决条件。作为自动掩盖的结果,在所有那些程序、选择、建构和表演的最后,出现的是以为直接看到了真实场景的那种幻觉和感觉,以为电视台本身不过是一个空舞台,在那里,每一次都可以重新决定演员和导演应该提供什么样的节目。受众一方以为通过屏幕可以看到边远地区的现实的幻觉是对媒介那一方极高的成本和多种技术努力的独一无二的奖励。对政治事件和传媒建构之间的关系而言,在若干表演规则的压力下,电子舞台预演的地位不断巩固。这些表演规则不仅逐渐为试图进入电子舞台的政治家及其传媒顾问班子所掌握,而且也为控制着进入电子舞台入口的传媒活动者所掌握。作为一种非个人化的强力,来自于大众传媒的表演压力对传媒从业者和政治活动者同样发挥影响。

预演规则是通往传媒舞台的必要前提,但还不是一种保障,不能确保能按照自己选择的方式得到进入舞台的机会,并使自己的导演意图公开获得实现。最后起作用的依然是传媒从业者,他们作为守门员规定了进入的方式和规模。因此,传媒的终极产品几乎总是一种合作表演。政治活动者的导演供应及其通过传媒活动者的终极转型,某些情况下甚至还有这一供应的完全的变形,均反映在这一合作表演之中。如果传媒活动者在遵守预导演规则的前提下,将以自己的方式遵守相应规则的政界提供的导演产品分解开来,按照别的视角重新加以组合,或通过让人惊讶地看到后台-政治导演手法的方式而让这一产品显出本来面目,他们也依然满足了传媒的导演条件。出于传媒经济学和传媒战略的理由,这一情况并不频繁,但原则上完全可能出现。来自政治表演供应和传媒自主表演的这些相互冲突的合题形式比导演供应的简单传承更费时费力,因此不符合传媒经济学的原则。此外,它们也可能导致与政治当事人的冲突,从而在传媒战略上隐含危险,因为,它们给未来从这些来源中获取信息制造了障碍。

所以,传媒-政治的合作表演可以是但不必是共生共栖的。传媒舞台预演持续产生的表演压力导致出现这样的现象:传媒民主制内,对政治的传达成了政治体系自身的一桩主要事务,而传达政策成了政治行为成功与否和是否满足合法性条件的关键所在。

当然,传媒舞台的表演大权原则上总是掌握在相关的传媒活动者手中。即使是完美地依照传媒规则进行的政治表演如何成功,也难以保障能让传媒原样照搬。每一种传媒以外的对传媒表演方式的抢先模仿对其传媒中介而言,都只是一种必要的但绝非充分的条件。最终,是传媒活动者自己决定是否、如何以及何时进入传媒舞台。在此,传媒活动者自然也处于三种压力之下,而根据传媒的不同,压力程度也不同。这三种压力分别是:其他传媒的竞争;生产成本的经济学;长期进入尽可能多的原初信息来源的保障。因此,一般情况下,预演的压力导致产生共生性合作表演战略、政治的表演供应和传媒活动者终极演出,并从中获得三者之间的各种合作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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