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如何讲述非洲自己的故事
关于如何讲述非洲自己的故事,则需要非洲媒体身体力行。首要的是要确立自己的非洲立场。南非总统姆贝基2003年在非洲编辑论坛上对非洲新闻工作者提出了两个基本要求:(1)“向非洲人报道非洲”(Reporting Africa to the Africans)。这是形成非洲人非洲意识,建构非洲认同的一个重要举措。这就要求非洲的新闻工作者首先要具有非洲整体意识,具有强烈的非洲认同。(2)“从非洲人的观点立场出发讲述非洲故事”(to tell the African story from the point of view of Africans)。他认为南非的媒体有责任向南非人民报道非洲,作为一个非洲人履行这种责任。这一点适用于所有非洲国家和新闻工作者。尽管非洲新闻工作者的专业是新闻,但仍然是非洲人。姆贝基提出这样一个信念:非洲人彼此高度依赖,命运与共。作为一个非洲人,非洲新闻工作者应支持这个古老的非洲人的目标,并因此把向非洲人报道非洲,作为非洲人报道非洲,看做是自己的中心任务。姆贝基认为,讲述非洲自己的故事要求非洲新闻工作者积极引导本土舆论追求平等、公正、自由、民主、发展和独立的思想,并且挑战追求刺激的霸权,或者也可以叫做煽情的霸权。因此能否讲述非洲自己的故事取决于,或许简单的问题是——非洲新闻工作者是否愿意扎根于非洲人民中,成为非洲复兴的积极参与者,还是让非洲的新生在你的身边滑过。
或许还需要补充的一点是,应该用非洲人自己的语言讲述非洲的故事。泛非通讯社和即将建立的泛非电视台主要用英语、法语等先殖民宗主国的语言发稿和播出,而能讲原宗主国语言的居民却只有约10%,显然不足以在非洲人中培养非洲认同。对非洲外传播用英语、法语等或许具有针对性,对非洲本土传播则用本土语言更有针对性。
要讲述非洲自己的故事,那就意味着非洲新闻工作者必须承担起非洲如何被描述的责任。为此,非洲国家应该增强新闻事业的独立性,加强对新闻记者的本土化培训,培养出适应非洲政治文化、道德的新闻价值观,摆脱对西方援助和教育培训的依赖,用自己的语言讲述非洲的故事。非洲的政治家也必须适应媒体制造的“辞令政治”(word political)时代,即现在的政治要点在于“陈述己见”,要“敢于创造奇妙的语言”,造成“发言的力量”,积极为非洲媒体提供可以影响国际舆论的话题和话语。
非洲的新闻工作者、媒体所有者、商界、学术界、公民社会活动家和领导近年来强调了这种必要,要拿回非洲故事的所有权(to take ownership of the African story),即非洲的媒介要讲述非洲自己的故事。2003年在南非斯坦陵布什大学(University of Stellenbosch)召开的“媒体在非洲”的会议中,坐落在南非的卫星电视频道(SABC Africa)的总裁菲利普·莫勒非(Philip Molefe)认为,非洲媒体当前面临的主要挑战就是非洲故事的所有权。也就是非洲媒体必须讲述非洲人自己的故事,自己采写的故事。众所周知的事实是,非洲故事继续在伦敦、巴黎和美国的亚特兰大被编辑打包。莫勒非重复了先前被南非总统姆贝基突出的话题。这自然与20世纪90年代强调的非洲复兴吻合,与非洲再生的自尊和统一相吻合,这些理想都可以在最近的非洲发展新伙伴关系计划里面找到。这种关注非洲新闻的立场可叫做媒体报道的非洲化(the Africanisation of media reportage)。在2006年9月非洲国际传媒峰会期间,西非传媒基金会和联合国非洲经济委员会还联合举办了面向西非英语国家记者的研讨会,呼吁他们挖掘互联网的巨大潜力来向世界广为传播非洲动人的故事,改变西方国家对非报道的陈词滥调。加纳通讯社总编辑博阿基耶要求记者用属于自己的语言来讲述非洲,用出色的新闻报道来帮助制定非洲的发展议程。他说,“让我们一起来报道非洲,让我们为把非洲变成知识社会而贡献自己的力量。”
关于非洲如何讲述自己的故事、如何在世界媒体中被更为平衡、更为正确地报道,1999年加纳信息传播部长在英国威尔士首府卡迪夫的一次会议上提出了如下十点意见:(1)非洲领导人、政府和人民必须更为努力地提供非洲更为正面的新闻。(2)非洲必须对自己有一个正面的形象认识。(3)非洲人必须为非洲提供更为肯定性的报道。(4)非洲国家政府必须预留相当资金给信息传播部门。(5)非洲国家政府和私人部门之间必须利用新闻和电影交换节目。(6)农业、教育、卫生等部门的项目应该有传播部分的资金安排。(7)应该赋予文化或新闻官以外交任务。(8)非洲的职业新闻工作者应该联合起来,像公关和广告一样在展现非洲的正面形象方面发挥相应的作用。(9)非洲国家应该采取更多的国际公关活动,以改善非洲的形象。(10)非洲国家和它们的国际朋友应该提供给新闻工作者更多的教育和训练。2005年4月13日在波士顿大学举行的非洲总统圆桌会议上,与会者为解决西方媒体关于非洲报道不公正、不平衡问题也提出了三种可行的补救办法:发动一场多媒介联合运动,以抵制非洲在西方媒体中的负面形象;鼓励非政府组织训练西方和非洲的记者更为准确地报道非洲民主化过程中出现的新闻;鼓励美国的新闻院校提供特殊的训练项目,以聚焦于非洲日益发展的经济和发展中的民主。这些方法和建议都值得非洲国家参考执行,但不能过分依赖于西方援助和培训。
三、策略之二:设置国际传播媒体和议题,积极进行形象公关
对比西方媒体与非洲媒体的实力不难发现,非洲处于绝对的弱势。非洲要想向国际社会讲述非洲自己的故事,就必须有自己的平台,才能掌握话语权,否则非洲的声音只能淹没在西方媒体的鼓噪中。原塞内加尔通讯社社长阿马杜·迪安迫切希望非洲国家尽快发展自己的新闻事业,以改变西方国家基本垄断非洲新闻市场的局面。非洲国家独立后,虽然创办了自己的通讯社、电台、电视台以及报刊,新闻事业有了初步的发展,但发展太慢,致使非洲国家的报纸、广播电台、电视台的国际新闻——包括非洲自己的新闻——至今仍采用西方的。非洲国家现在几乎没有任何媒体声音可以为它们与西方进行媒介的对话。因为这样的对话需要长时间的媒介交流,让各方媒体的重点人物如思想家、记者、编辑长期通过各自的媒体、独特的新闻观点去解剖同样的辩题,并在交流与辩论的过程中相互尊重,以便在两者不能取得妥协的同时也认识到彼此对辩论所秉持的理智态度与责任感。因此,非洲国家需要随着自身经济和科技实力的增强设置自己的国际传播媒体,利用媒体平台与西方平等对话,积极进行形象公关。当务之急是建立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泛非影像传播平台,积极输出影像信息。
以南美国家为例,2005年5月24日,由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提议创建的南方电视台在该国首都加拉加斯开播。南方电视台的座右铭是“我们的目标是南方”,传播、教育和娱乐是其三大任务。面对欧美媒体的强势,查韦斯曾多次在公开讲话中表示,“我们不能通过CNN来了解发生在拉美其他国家的事情”。为打破欧美商业广播电视对舆论的垄断,查韦斯主动出击,决定联合拉美国家创办一家真正属于自己的电视台。这一提议得到许多拉美国家元首的响应,南方电视台应运而生,标志着南美一体化进程又向前迈进了重要一步。该电视台已经在报道拉美方面与强大的欧美媒体展开竞争并初露风头。事实说明,在影像时代,非洲要想讲述自己的故事,向世界传达非洲的声音,就必须建立自己的影像传播平台。
非洲也开始意识到这一点。非洲媒体精英拟筹建一个新的电视台,以打破这种不平衡的局面、改变世人对非洲的不良印象。2005年12月,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举行的非洲媒体名人大会决定,非洲将参照美国有线新闻电视网(CNN)和阿拉伯半岛电视台的运作模式在非盟框架下筹建一个全新的泛非电视台,旨在向全世界展示非洲独特而积极的一面。新电视台被暂时定名为ATV,取“非洲共同远景”之意。电视台计划于2007年正式开播,在初始阶段将使用英语和法语每天24小时播出节目,并将在时机成熟时增加葡萄牙语和斯瓦希里语节目。筹备小组负责人之一萨利姆·阿明说,电视台将向世界全面地介绍非洲,尤其将重点报道旅游、体育、文化及娱乐等被西方媒体忽视的领域。非洲国家政府和私人部门建立其他的媒介公司以抵制富有侵略性的西方媒体,这样做有助于打破观点和舆论的垄断,创造观察全球问题的其他或多种视角。即将成立的ATV和已经成立的泛非通讯社需要崛起以应对这样的挑战。
非洲目前较有影响力的泛非媒体是泛非通讯社,它是文字时代非洲与西方通讯社竞争的产物。乌干达首相金图·莫索克认为,非洲有权力决定性地去影响他者塑造非洲形象的方式,一种可能的方式就是通过泛非通讯社。如果非洲媒体开始使用泛非通讯社提供的稿件而不是路透社、法新社或美联社的,如果国际媒体愿意使用泛非通讯社提供的新闻服务,它也许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该通讯社的形象。然而,无论从技术上还是从财务上,泛非通讯社都不具备与西方通讯社竞争的能力,这妨碍了它的发展。对非洲媒体机构来说,使用西方通讯社提供的稿件更为容易。只要西方关于非洲的负面新闻还在销售——而这肯定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非洲就不应该屏住呼吸等待西方媒体发现它们塑造的非洲形象并不是非洲真实的准确描述。作为非洲人,需要停止通过西方媒体的眼光来看待自己,而应该寻找一种使他们像非洲人看自己一样的方式看待非洲。
因而随着非洲经济的发展,为培养非洲人的非洲意识,形成非洲认同,非洲必须大力发展传播事业。关于如何发展非洲的新闻事业,原塞内加尔通讯社社长阿杜马·迪安认为,非洲多是贫穷小国,即使尽最大的努力,也不能使自己的新闻事业发展到能与西方竞争的水平。鉴于这种情况,非洲国家在发展自己新闻事业的同时,应该集中相应的财力,共同建立联合性的通讯社、电台、电视台,像已经建立的泛非通讯社一样,才有可能同西方新闻媒体竞争。但由于非洲国家经济困难,泛非社一直缺乏资金,得不到应有的发展。他也认为,泛非社是打破西方垄断非洲新闻市场的开始,非洲国家首先应当支持它、爱护它,让它得到不断的发展。非洲最起码应在非洲联盟的旗下设置四个泛非媒体:一个电视台(在筹办中),一个对内对外广播的广播电台、一个通讯社(已建立)和一个非洲新闻网站。这四个媒体由非盟的一个专门委员会管理调配,负责对非洲人民、对国际社会传播非洲人的故事。
除在非盟框架下设立泛非媒体之外,非洲国家自身随着经济实力的增长也需要积极向国际社会开展形象公关。如尼日利亚在2004年6月发起了“尼日利亚形象工程”,政府拨款460万美元用于改善国内外媒体对该国的报道。肯尼亚政府则计划分期分批组织外国记者采访,以便让世界更真实、全面地了解肯尼亚的发展与进步。非洲国家政府和企业可以策划一套非洲品牌认知运动,进一步提升非洲,以成为吸引外资的理想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