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华
有人说：“战争是传媒的狂欢节。”的确，任何一次重大突发事件，尤其是战争，都会给全世界的媒体提供一个提升的机会。无论媒体是否反对战争，战争这个巨大的黑洞越来越吸引着媒体的注意力，为媒体提供新生的契机：海湾战争成就了CNN新闻频道的神话；“9·11”事件和阿富汗战争成就了凤凰卫视和半岛电视台的异军突起；而中央电视台则把握住了伊拉克战争这个“机会”，开创了中国新闻的直播时代。实际上，战争对其他媒介的影响同样巨大。法国传播学者阿芒·马特拉在其著作《世界传播与文化霸权》中，把战争、进步、文化作为传播的三个支撑点，重新构筑了传播空间的联系。他认为，传播首先是为了用来进行战争，因为远距离传播技术的发明一开始就源于军事的需要，从电报到摄影的最初发展莫不如此。
此外，战争对新闻原则、新闻理念的冲击也是巨大的。1856年，英国在克里米亚战争中颁布第一个调整报刊与军队关系的法令，凡涉及军事行动场面的形象均受到审查，这在现代媒介史上是第一次；1914年，法国通过有关制裁“战争期间泄密的新闻机构的法令”；第一次世界大战催生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官方宣传机构，也是第一个政府检查机关——克里尔委员会，它在战争期间颁布了两个法令：《谍报条例》与《煽动条例》，严厉制止所有针对政府政策的批评，对违反规则的记者和报纸的检查达到苛刻的地步；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纳粹实行绝对的传播垄断，将宣传手段与恐怖手段相结合；珍珠港事件爆发后，美国政府在1942年成立“战时新闻局”，不断发动政治战；1982年英阿马岛之战中，新闻记者首次集中发布信息；海湾战争期间，记者被集中起来统一发布新闻，建立信息集中系统；伊拉克战争中，五角大楼规定了长达12页的《战地采访须知》，对包括美军伤亡人数、美英军事部署和调动不得报道等都作了严格规定，实行新闻垄断，“国家干预、政府控制”的新闻政策被强化，强调用传媒工具来干预和控制人的行为特别是政治行为。可以说，从19世纪的克里米亚战争到21世纪的伊拉克战争，百年来的战争“塑造”了现代传播的制度和理论。
另一方面，传媒对于战争又有着巨大的反作用。这种反作用从伊拉克战争中声势强大的信息战就可见一斑。拿破仑曾说过，“报馆一间，犹联军一队也”，“一支笔，能抵三千毛瑟枪”。希特勒在《我的奋斗》中明确地说：“炮兵在步兵进攻以前扮演的拦阻射击的角色将在未来由革命宣传来保证。这涉及到军队开始进入行动以前先从心理上粉碎敌人。”战争中，纳粹德国对传媒的利用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传媒完全变成了臭名昭著的政治工具与战争凶器。基辛格说：“一个自由电台的能力等于20个师。”“二战”中的这种由电波编织的攻心大战丝毫不比军事意义上的陆海空大战逊色。于是有人说“战争塑造了传媒，但传媒也塑造了战争”。
本章旨在探讨战争对大众传媒的影响，即传媒在战前做了什么准备，战时有什么应对措施，战后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一、战争对大众传媒的影响
（一）报纸
以伊拉克战争为例，面对广播、电视和互联网的直播式报道，许多报纸采用非常时期的非常做法，打破常规，腾出优势版面和大容量的版面空间，以专版、专刊、专题的形式聚焦伊拉克战争，形成规模化、集约化报道气势，显示出平面媒体战争新闻报道的大气势、大手笔。
以伊拉克战争期间4月5日出版的《参考消息》、《环球时报》、《世界新闻报》为例。该日《参考消息》8个版面有5个多版面报道伊拉克战争，设“战争透视”、“观点争鸣”、“战事点评”、“战争与新闻”等专题、专栏；《环球时报》24版有10个多版面报道伊拉克战争，设有“战术分析”、“详细报道”等专题、专栏；《世界新闻报》24版有14个专版报道伊拉克战争。由此可以看出，这些市场化报纸，利用伊拉克战争这一重大事件，开辟了大容量的版面空间投放战争新闻，扬大容量的版面空间之长，避直观性、现场感不足之短，突出规模化报道特色，以差异化竞争和战略竞争制胜。
王灿发将伊拉克战争中报纸的新特点总结为：全息式报道战争，凸现立体化新闻；融客观性、人文关怀、导向性于一体，凸出受众本位。
（二）电台
也有人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是电台广播大战。在欧洲，希特勒将广播作为征服世界的工具。在美国，1941年2月24日，《美国之音》正式播出，同时开通德语广播，对德国的舆论攻势进行反击。各参战国都试图利用各种方法控制信息的流通，引导舆论。最明显而直接的做法就是将信息直接送到敌对国。此外，还有其他较间接的方法，其中包括：设法禁止人民收听敌台，拦截敌台广播，以及“监听”敌军的通信内容，即对敌方信息的反控制，或篡改敌方向本国人民提供的信息。这种做法，在随后的局部战争中被反复使用。例如，在1954年至1962年的阿尔及利亚战争期间，法国也曾利用广播干扰来反对具有颠覆性的纳赛尔的埃及电台。
（三）电视
CNN：海湾战争扬名天下
CNN在新闻类电视节目中的霸主地位，得益于它在海湾战争中的出众表现。1991年海湾战争爆发后，CNN是唯一一家在炸弹落到伊拉克后仍有记者从巴格达发回报道的美国电视公司。这家24小时播放新闻的电视台也因此一跃而成为报道突发新闻的领头羊。
1991年1月17日凌晨2时30分，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突然发动“沙漠风暴”行动，CNN第一个发出了现场报道并连续17小时直播了巴格达遭受的空袭。空袭后3小时，巴格达所有的对外联系完全中断，CNN成为仅有的新闻源，很多记者只能根据CNN的电视实况来进行消息报道。通常CNN的收视率都不如CBS、NBC、ABC，但在1月16日波斯湾战争的第一天，全美有1080万户收看CNN。如果加上盗用信号的，实际人数可能远远大于这个数字。这是新闻史上第一次对战争进行现场报道。在57天的海湾战争中，CNN对战争进行了详尽、全面的报道，“24小时滚动新闻”也成为其他电视台纷纷效仿的模式。一些观察家还把它归纳为一种新的文化现象——“媒体马拉松”。战后有人戏称：“海湾战争有三个参战者——布什、萨达姆和CNN。”
半岛电视台：海湾的CNN
卡塔尔的半岛电视台初建时名不见经传。1998年，它以首家报道美军对伊拉克的“沙漠之狐”行动牛刀小试，最终在“9·11”事件和阿富汗战争中一跃而为全球电视业的“黑马”。
半岛电视台是塔利班允许在阿富汗境内播放节目的唯一的新闻媒体。在“9·11”恐怖袭击事件发生不久，半岛电视台接连好几天播放了1998年年底采访本·拉登的录像带，采访长达一个半小时。该录像既没有裁剪，也没有加以评论，所以美国方面把半岛电视台看做本·拉登的传声筒。
阿富汗战事开始后，“半岛之声”成为世界上唯一与喀布尔有着现场联系的电视台，它为世人打开了一个了解塔利班控制下的阿富汗的窗口，而且是唯一的窗口。在这次战争期间，半岛电视台出售图片和图像赚得盆满钵盈，电视台本身价值涨了10倍，广告时段收费大幅上涨。半岛电视台目前已是24小时全天候滚动播出的新闻大台，全球大部分地区都能接收到它的节目。正是由于其在报道阿富汗战况等方面独领风骚，一鸣惊人，使得CNN黯然失色。以至于人们将卡塔尔半岛电视台称为“海湾的CNN”、“阿拉伯的BBC”。目前，半岛电视台在阿拉伯的地区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所有的美国新闻网，成了阿拉伯世界的头号信息源泉。拥有30万人次日访问量的电视台网站已经在北美建起，在美国和加拿大，半岛电视台网站的注册用户正以每周2500户的速度递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