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旁白
“旁白”也是表现人物内心思想活动的一种语言方式。在中国的传统戏曲中,旁白也称作“背白”,它是指在某些情况下,只能向观众交代而不能让对方听见的语言。比如,在舞台剧中我们常常看到演员独自走到台前或转向观众用袖遮隔,只说给观众听。在戏曲里有时也把旁白用唱来表现,称为“背躬”或“旁唱”。有的是两个同时背唱,有的是先后背唱,各自表述自己的内心活动。像京剧《沙家浜》中的“智斗”一场,阿庆嫂、胡司令、刁德一三个人轮番背唱就是其中的一种。运用旁白不仅有助于塑造人物形象,也有助于情节的展示。
旁白在广播剧中也有所运用。例如广播剧《暖流》中,剧情发展到马大年把自己是骗子的真实情况告诉了单纯、善良的张小艳,并且叫张小艳赶快回北京,从此一刀两断。此时,张小艳有一段旁白:
张小艳(旁白) 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马大年原来是个骗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跟他去滨海?永远和他一起生活,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呀?!
……
要不,跺跺脚回北京?回去容易,他怎么办?感情确已很深了,又怎么离得开……他。马大年帮我解除了10年病患,在医院整整20多天,陪伴在身边;马大年没有家,没有工作,没有亲人,今后会不会还去到处流浪、行骗?既然相爱过,又怎能抛下不管?马大年,不正是因为爱我,他才敢吐露真情,流着忏悔的眼泪,要求和我分手么?这不正是马大年心灵中真诚的一面?是啊,我应该冷静,冷静。
旁白,它假定对方听不见,而是说给听众听的语言,从而创造出一种有趣别致的气氛。这种旁白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但在戏剧里是允许的,并不违反戏剧的真实性。
谭霈生说:“独白和旁白都是用以揭示人物内心‘隐秘’的手段,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是人物独处时内心活动的披露;后者则是某个人物在同其他人物交往时的‘自语’。在中国戏曲剧本中,这样的‘旁白’是很多的,而且,为了有力地揭示人物隐秘的内心活动,常常在对白、对唱之间,插入大段的‘背躬’。这是‘旁白’的另一种形式。这些‘自白’、‘自唱’,不仅有助于塑造人物形象,也有助于展示情节的进程。”又说:“剧作者让出场人物通过几句‘旁白’,向观众披露自己内心的隐秘。这些隐秘的内心活动,是不能或者不愿对场上人物说出来的,却需要使观众了解。在这种情况下,旁白可以收到对话不能得到的效果。”[27]旁白在剧本中有它特殊的作用,我们在进行艺术创作时,可适当地采用旁白这种语言方式。
四、书信白
什么是书信白?我们在剖析、研究广播剧的人物语言过程中,觉得在人物语言中有一种语言,它与对白、独白、旁白在表现形式上都不相同,形成了自成一体的语言特性。这种自成一体的语言往往与信体、日记体的语言相同,故称它为书信白。对于这种语言形式,目前尚有不同的看法和归类。有人认为它是“场外音”,这是从电影的画外音套用过来的称呼;也有的人把它归于“独白”的范畴。如果称呼这样的语言为“场外音”,那么,它会与解说词相混淆,特别是第三人称的解说;如果把它归于“独白”,语言的形式又与独白有所区别。因此,笔者认为这两种称呼都不准确。广播剧所反映的社会生活涉及各个领域,而生活中的现象和约定俗成的习惯也都自然而然地在广播剧中得到体现。那么,信体的语言也就被广播剧作者所采用。例如广播剧《向警予》中有这样一段戏:向警予的战友赵洪被捕了,在狱中他给妻子琴妹子写了一封遗书。
向警予 别难过,你看,老赵始终想着你和你们未来的孩子,这是他带给你的信……给——
琴妹子 (展开信纸)
〔音乐起……赵洪画外音。〕
没想到那天夜晚我们对自己命运的谈心,竟成了我们最后的诀别了……此时,我多么想念你,想念同志们!如果你见到向大姐和同志们,一定代我向他们问候!……不知为什么,琴,现在,我觉得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轻闲!我甚至想唱,唱我们小时候的儿歌……啊,我们马上就要有小宝宝了,我多么想能抱抱他呀!可是……别了,琴妹!别了,孩子!别了,一切的朋友们!
琴妹子 (悲伤地)老……赵……(呻吟)
〔音乐隐去。〕
这里与“独白”是截然不同的语言。至于导演为了活跃听觉,采用了赵洪的声音出现也并非与“场外音”有相同的概念。信由谁来读是导演处理的问题,而并非取决于它的语言属性。有的导演就不让写信的本人读信,而是让收信人读信。比如电影《董存瑞》中的牛班长接到在农村的媳妇来信,就是自己读给全体战士听的。而在话剧《霓虹灯下的哨兵》中,春妮写给指导员的那封信就是采用幕后放录音处理的,让春妮直接读出信的内容,这样增添了感人的气氛。因此,笔者认为不能把导演处理与语言属性混为一谈。
与信体语言相似的是日记体语言,在广播剧中也有所运用。例如广播剧《晶莹的心》中刘玲写日记:
妈妈 (走近)你干什么呢?写日记?
刘玲 妈妈,您别看,你先去睡吧,我写完日记就睡。
妈妈 那快点。
〔音乐起。〕
刘玲 (写日记,自语)昨天,我又看了一遍电影《白衣少女》。我深深地同情二进宫雄,因为我也有他那样的遭遇。这几天,我感到我的腿越来越不行了,有时疼起来像针扎一样。我到底得了什么病,使我成了残废。我问过医生,他们不是把话岔开,就是含糊其辞。我也问过爸爸妈妈,他们告诉我,得的是什么骨髓炎。大家都瞒着我。但实际上我早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正像《白衣少女》中说的“病人是很敏感的”,这话一点不错。今后我怎么办?向命运屈服吗?不!我已经写了入团志愿书,应该以共青团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我的生命里程是有限的,也可能是短暂的,但我要在有限的生命中活得更有意义,我要努力成为能给别人带来幸福的人。啊,我多么希望世界上能发明一种灵丹妙药,能够治愈这个不治之症。
〔音乐隐去。〕
【解说】刘玲写着写着,疲惫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日记是写给自己看的,剧中人把自己的内心想法写在日记上,从语言的形式上看好像是独白,因为独自述说,但从文体上看又是日记的文体,而在剧本中也规定了用日记体进行书写,所以它又有别于独白而自成一体。
在广播剧的人物语言分类中,我们把日记体语言同信体语言合并为一类,统称为书信体的语言。书信体语言的处理方式多种多样,如可以把信的内容录在磁带上,从录音机里放出写信人读信的声音,这样更为真实、不露痕迹,也更有广播特点。比如广播剧《乡音》中,石头给石榴的信就是采用这种方式进行处理的。这种处理方式比起那种用写信人读信要真实得多,不会使听众产生误会。
信体语言往往是对白的延伸,因为对白是人物在同一场合中的交流,但如果人物不在同一场合又要表现人物思想的交流,那么使用书信来表述是很简便的办法,它也起到叙述剧情的作用。日记虽然不能说是独白,但它是独白的变异,也能起到抒发人物内心思想情感的作用。书信体的人物语言在广播剧中经常被采用,我们在编剧的时候,根据剧情的需要灵活地运用,使剧中人物的语言更为活泼,丰富人物语言的表现力。
第二节 解说的种类及运用
“解说”,顾名思义是解释、说明的意思,它是广播剧的一种特殊的人物语言。一般的舞台剧是不使用解说词的,但在广播剧中解说却占有较为重要的位置。据英国广播公司广播剧部剧本编辑理查德·伊米森介绍:“早在1923年5月28日,英国广播公司萨汰伊山的播音室里第一次播出了根据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原著进行改编的话剧,它是经过删节并且加上一些解说。这部剧目演播了1小时45分钟……创造了改编的技巧……以及利用解说员解释那些不加解释就听不明白的部分,自此这种做法一直延续至今。”[28]从这个介绍来看,解说是为了适应听众只能听而使用的一种广播手段。世界上第一部广播剧《危险》中也使用了解说词。
中国最早创作的广播剧是没有解说词的,剧目大多是类似于话剧中的独幕戏,内容比较简单,情节也很单纯,无须解说也能听得清楚。后来,剧情内容逐渐发展得较为复杂,剧作者担心听众听不明白而加上了一个纯客观的“报幕人”。这个报幕人的设置也是从话剧那里学来的,目的是为了说明和解释。早期广播剧的语言写得很直白、笨拙,明显地表现出广播剧幼年时期的稚气。在广播剧的发展进程中,“报幕人”逐渐被“释白”一词代替。“释白”不过是解释、说白的缩写而已,它比“报幕人”写得有些文采和内容,已经成为广播剧的有机组成部分。随着广播剧的发展,目前解说词的功能已不单纯是解释、说白,而起到多种多样的作用。
一、解说词的作用
(一)介绍时间、地点、环境、人物
一部广播剧的故事,总是在一定的时间、一定的地点,由一定的人物行动而开始的。用文字向听众介绍,最简单的办法是用解说词。例如广播剧《向警予》的开头:
【解说】1928年5月1日清晨,汉口余纪里刑场那罪恶的枪声,仿佛刺破了长空,苍天无情地下起了毛毛细雨。就在这天深夜,一位老工人,不顾反动派不许收尸的通令,用一辆平板车默默地将殉难者送到汉阳古琴台六角亭下……老工人含着泪水,抚摸着烈士的伤口,脱下自己湿透了的衣服盖在烈士的身上。忽然,在烈士的衣角下,老工人发现了薄薄的一本书。啊,原来是一本法文版的《共产党宣言》,上面浸透了烈士的鲜血……
这段解说词交代的时间很具体、地点很明确。这种解说词常常是传记体的广播剧所采用的。也有的广播剧解说词介绍时间、地点、人物不是那么具体,但是也要说明季节和虚构的地点。比如广播剧《亲事》的开头:
【解说】春天给这个刚刚度过严寒的北方海滨城市带来了温暖,和煦的春风飘洒在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上。宽阔的马路上,人来车往,一片繁华。一辆“上海”牌小卧车穿过人群,向省工业厅家属大院驶去。(突出小汽车声,刹车)身材魁梧的省工业厅厅长何子建一下来就兴冲冲地直奔家门。
一般来说,介绍时间、地点的解说词往往是放在广播剧的开头或一场戏的开头。时间、地点(空间)都说明了,也为人物展开活动创造了客观环境。但是,这绝不是说开头的解说一定要这样写,用解说词开头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的,不限于此种交代方式。
(二)描述人物动作、表情、外貌
广播剧中人物形象的树立除了依靠人物之间性格化的对白,以及侧面的虚写之外,解说也起到很重要的作用。比如广播剧《二泉映月》中,解说词对李老虎的形象是这样刻画的:
【解说】就在阿炳回去的路上,雷尊殿接待施主的客厅里,清源法师正在接待一位不速之客。他是谁呢?原来是李老虎。李老虎身穿笔挺的警官制服,头戴大檐帽,长筒皮靴擦得锃亮,他坐在红木太师椅上,面对清源法师露出狡猾的笑容。
从这段解说词中,我们看到了一个旧社会依仗官势的恶棍形象,加上“露出狡猾的笑容”,更使听众想象到这个家伙的丑恶。在这部剧中,解说词对阿炳的外貌是这样刻画的:
【解说】阿炳双目失明以后,过着痛苦凄凉的生活。他戴着茶色眼镜,胸前、背上挂着胡琴、琵琶,边走边唱,到处流浪,孤苦伶仃,只有一条小狗陪伴着他。黑夜漫漫,饥寒交迫,苦难的岁月把阿炳折磨得衰老了,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这段解说词把阿炳那饱经风霜、备受欺压的贫苦卖艺盲人的悲惨形象准确生动地描述出来了。通过对人物外貌的描写揭示出人物的性格,对刻画人物形象尤为重要。广播剧《你是共产党员吗?》就是在解说中把描述人物外貌和塑造性格特征结合在一起的典型例子:
【解说】共产党员刘大山,再有两年就60岁,真正进入老头子们的行列了。刘大山是胶东人,祖宗给他留下一个山东大汉的身板,宽鼻阔嘴,还有一头又粗又硬的头发。刘大山的性格和他的头发差不多,是怎么按也按不倒。“文化大革命”十年的折磨,这条汉子腰没弯、背没驼,直挺挺地站了过来。
这段解说词从外貌描写入手揭示人物的性格,使人物形象一下子浮现在听众的脑海里,也为人物在剧情进展中所表现出的行为做了铺垫。
以上所举例子的解说词是客观介绍人物,还有的解说词是以剧中人物的观察描绘人物,这种方法近似于电影中把人物形象直接介绍出来的主观镜头。在电影中,通过甲方的眼睛看到乙方的形象,不必再用人物语言加以说明,它是靠观众自己去理解的,而广播剧却需要用解说词去加以刻画。比如广播剧《南宫玲霞》中的一段解说词是这样写的:
【解说】谢文站在离姑娘身后不远的一棵树下,边听边观察这喊嗓子人的相貌。姑娘有30岁左右的年纪,五官端正,身材匀称,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上有一双湖水般的眼睛,一头齐耳的短发配上一套洗得干干净净的劳动布工作服,更显得姑娘朴素端庄。
广播剧中的人物形象听众是无法看到的,所以,就必须用形象化的解说词来引起听众的联想:李老虎依仗官势为非作歹的恶棍丑态,阿炳凄苦、悲惨的外形,刘大山粗犷的雄姿,南宫玲霞那既美丽端庄又朴素大方的形象,都经解说词的描绘与介绍,呈现在听众的面前,仿佛亲眼所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