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而正直的人们用辛勤的劳动挣取金钱养活自己和家人，古今中外聪明睿智的知识精英们一直思考着人类如何走向真正的自由与平等，狡猾贪婪的赌王利用虚幻的希望引领着赌徒们奉上自己的钱财，意志薄弱的嗜赌者自愿地走进赌场搏击自己的命运。地球上活着各种各样的人，他们有形形色色的生存方式，拥有多种多样的价值观。然而，究意是什么样的价值观，才能把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的人类，引向美好的明天？
当飞机终于飞离了拉斯维加斯机场后，我仍然没有找到最佳答案。我陷在对金钱的矛盾认识中不能自拔。幸运的是，我不是一个爱钱的人，而是一个甘于寂寞甘于过简朴生活的人。我厌恶赌博，甚至连麻将牌都不认识。这得感谢我的祖母，从小她老人家就为我树立了“好好读书”的价值观。
（原载《电视艺术》2001年第4期，又载《热风》2001年第11期，又载《福建文学》2001年12期。被收入《当代散文精品》一书，广州出版社2001年出版；又被收入《2001年中国散文年选》一书，花城出版社2002年4月出版；及《20世纪名家经典海外游记》一书，四川美术出版社2003年7月出版）
墨西哥边境小镇“历险”
导游兼司机小赵是一位28岁的东北小伙子，高大魁梧，来美国已经两年了。他的工具是一辆福特牌中型黑色面包车，崭新而舒适。我们一行七人坐着它，走过了加利福尼亚州的圣迭亚戈市，穿过了挺拔狭窄形状似一轮弯月的圣迭亚戈高架桥，到达了世外桃源般的圣迭亚戈岛。之后，小赵又驱车带领我们来到了位于该岛海岸边的一座豪华大饭店。这座饭店从前就是英王爱德华五世的行宫，这位以“不爱江山爱美人”而闻名世界的人物，正是在这座行宫里，邂逅了美国妇女辛普森夫人。很多人都认为辛普森夫人的长相并不出色，猜不透她究竟使用了什么样的小手段，迷倒了昔日的国王，使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民族危亡的紧急关头，为了迎娶她而甘愿放弃王位。这是一个心理学的命题，也是若干影视编导关注的题材，在此暂且不表。
话说我们离开了这座古色古香却十分现代的行宫之后，小赵又驱车向南方行进，目的地是美国和墨西哥的边境。同行者中，有人开玩笑说：“我们又要出国了！”有人兴奋地说：“再看看另一个国家墨西哥，机会难得，此生大概只有一次。”说着说着，小赵就把汽车开到了边境线以北的一个阔大的停车场。我们下车步行。
怀着一点儿神秘感，穿过一条比较窄的柏油路，就看到有一排铁栏杆挡在面前。每一个铁栏杆都是一个出口，形状是在纽约、汉城等城市的地铁站里都看见过的，不同的是，每一组铁栏杆前面又都挡着一个有网眼的铁门。
这种铁栏杆制作得很绝，经过它的人是只能向前走不能向后退的。所以，当我的身体接触到它，耳边也响起了“咔啦，咔啦”的铁链声以后，我知道，我就离开了美利坚的土地，而踏上了墨西哥的领土了。
美国和墨西哥之间，是陆路相连的，此处是一扇铁门相隔，而旁边的地方则是一墙之隔。刚刚告别了墙北边的清洁的高速路、宽阔的停车场，还有飘洒着香味的免税店，现在看到的，却是涂鸦的墙壁，把手伸至你面前的叫卖着的小贩，还有倚坐在墙边或站立在路边时时跑上前来纠缠行人尤其是外国行人的伸手乞讨的小童。
一股又一股烤玉米饼、熬羊肉汤的味道扑鼻而来，制作这类食品的小车子就摆在行人的身旁。走过了一条很狭窄的道路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广场。广场的边缘都是商店，一家紧挨着一家，店里和店门外摆放着宽沿翘边大草帽、羊头标本、陶瓷制品、石刻、木雕、版画、水彩画、油画、手工艺小制作、刀具、各种各样的眼镜、服装、鞋、墨西哥毛毯和披肩，等等。每一家商店的面积都不大，店主们一看见有外国客人来到，就纷纷地跑出店门，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高声地招徕顾客。
这个圆形广场的布局很有异国情调，喜欢摄影的宋家玲教授来了兴趣，他举着相机对我说：“赵老师，我给您照张相！”我与宋教授相识已经42年，是老朋友，很赞赏他的照相技术，于是就很欣慰地站到了他为我指定的地点。
就在宋教授端正了相机，准备按下快门的那一刻，忽然从我身后窜出来一个墨西哥男人，他径直冲着宋教授扑了过来，刹那间宋教授就倒在了地上。他的来势极其凶猛而突然。我惊呆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声呼救：“小赵！”“兴国！任远！”离我们最近的小赵第一个冲了过来，接着我的同伴们也都跑过来了。我定睛一看，这个墨西哥人是个不胖不瘦的中年汉子，肤色黝黑，个子不高，他看见走过来的小赵比他高大强壮，又看见我们一共有八个人，才嘟嘟囔囔地走开了。这时，从一家商店里走出来了一个又高又壮的墨西哥老人，小赵用英语向他交涉，他用息事宁人的口吻告诉小赵，那人是一个酒鬼，不要理他，很抱歉，等等。我们当然不愿再在此处停留，就聚集在一起，离开了这个圆形广场。那个肇事的中年汉子却仍站在远处向我们做出寻衅的表情和动作。我们不再理会他。当晚返回洛杉矶的住处，宋教授才发现自己的腿被摔破了。这个突发的事件，使我对墨西哥的印象很坏。那个中年汉子曾经离我很近，他的身上并未散发出酒气，至今我都想不明白，如此粗野的男人，为什么要袭击没有冒犯任何人的文质彬彬的宋家玲教授？
发生了这件事后，小赵仍然带领我们继续前进。为的是要深入这座边境小镇的腹地。圆形广场的旁边有一条不露天的通道，拐了三个弯，就登上了一座露天的大桥。桥的宽度大约有20米左右，左右两边散落地蹲着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她们每个人的身边都有几个同样衣衫不整的孩子，这些孩子一看见有行人从桥上经过，就跑过来伸出小手要钱，有的孩子纠缠不止，有的孩子干脆攀住行人的腿。那些女人就坐在桥上静静地“观战”。
下了这座大桥后，眼前出现的是另一个椭圆形的广场。这个广场与前面的那个圆形广场差不多，同样是鳞次栉比的小店铺，出售的商品也大同小异。不过这个广场的周边有多条小胡同幅射开去，街前是店铺，胡同里就是小城居民的家园。我能够清楚地看见小胡同里的低矮平房，它们大都墙皮斑剥，院门紧闭，地面是土路，远不如我国的农民小院。出售小商品，赚取外国旅游者的钱，似乎就是这些边境居民的生活来源。因为刚刚经历了宋教授被无故撞倒的那一幕，我什么都不买，心里想：“不善待我们中国人，就别想赚我一分钱。”
返回第一个圆形广场，从另一条通道往北走，就又走上了一座桥。这座桥的性质仿佛是人行过街天桥，但是较长较宽，左右两边都用结实的钢板和铁网密封，头顶上有天花板，而脚下就是高速公路。从铁网的网眼中下望，可以看见美墨两国公路交接处的检查站，这座桥应该就是边境了。走在此桥上，可以清楚地看见美墨两国之间的边境墙。
墙的北面，虽然已到边境，仍然干净、宽敞，除了汽车之外几乎看不见人，房屋与房屋之间的距离很疏远。而墙的南面，房屋几乎都拥挤在一起，河床干涸，汽车破旧，行人熙熙攘攘。怪不得小赵事先曾对我们说：“一过边界，感觉会完全不同，墙北墙南，差别太大了！”
北京的电视屏幕上，曾经播放过多部墨西哥出品的电视连续剧，那里面表演的几乎都是阔佬豪宅，男欢女爱。屏幕上展现的生活方式，与我们在边境小城看到的实际状况，竟有着天壤之别。
我想：某一个国家贫穷，某一个国家富裕，是由多种原因造成的——历史的原因、地理的原因、教育水平的原因、人口数量与国民素质的原因、法律在此国的地位与执行状况方面的原因、知识分子在此国的发言权如何，以及社会体制方面的原因，等等。我又想到了那些坐在墨西哥桥上或者倚坐在路边的衣衫褴褛的妇女们，她们的生存条件恶劣，却都热衷于生孩子，有的孩子已到学龄却不去学校读书，这样一代一代地恶性循环下去，怕不是只用一句政治性的词语就能够解释，就能够解决的社会问题吧？
（原载《电视艺术》2001年第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