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掀起纯白的窗帘,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窗边思索着,凝脂般的右手支着头,松软的栗色卷发垂到了腰际。纤细的左手中把玩着一条精美的项链,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唯爱,这是她父亲送给她母亲的生日礼物,可是如今却到了她这里。
她知道,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父亲不想睹物思人,所以项链便到了她的手里。她也知道父亲放任她,是因为心里面对母亲的亏欠;而父亲疏远她,则是因为她是母亲的孩子。
“涵~~”一声狂吼过后,一个人影急匆匆地冲到了她面前,气还没喘上一口就‘啪’地一掌拍在了涵的桌子上,涵皱了皱眉,淡淡地说“倩,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倩撇了撇嘴“冷幽涵,你干嘛总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我听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所以才马不停蹄地回来告诉你的,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在放学之后还在学校里跑来跑去呀?”涵勾了勾嘴角回道“施雅倩,有什么事,说吧。”倩看上去有些不满涵冷淡的态度,学着涵的样子冷淡地说:“冷幽涵,我就是想来告诉你,你一直以来很关注的‘千梅庄’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据说里面的梅花开了。”
‘千梅庄’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涵有些微的恍惚,但随即反应过来,冷冷地对倩说“施雅倩,有没有人告诉你这个笑话很冷,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是九月吗,哪来的梅花?”“冷幽涵,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说的都是真的,再说我也没有必要骗你。”倩的语气很认真,没有了以往的俏皮。
涵被倩极其认真的语气惊得愣住了,随后用同样认真的语气说了声对不起,便将紧握在手中的项链收好,起身缓缓地从倩身边经过,走出了教室。
倩定定的看着涵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嘴角浮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涵离开教室后,并没有去哪,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学院的鹅卵石小道上,但思绪却已经回到了十四年前的某一天,那天,在千梅庄的某个地方,年仅四岁的她亲眼目睹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件事只有三个人知道,凶手、被害者还有,她。
那是十四年前的一个冬天,涵爸带着一家来千梅庄度假,涵至今仍清楚地记着那天,那个下着雪的傍晚,尽管她当时只有四岁。
那是他们来到千梅庄的第四天,雪是从凌晨四点开始下的,一直下,一直下,到了傍晚的时候,天地连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因为今年的梅花开得很早,被白雪覆在下面的梅花看起来比以往更加迷人。
涵在雪地上轻轻地走着,努力使自己小小的脚印不破坏雪的圣洁,每当发现厚厚的雪把细弱的梅树压弯了腰时,她就会使劲地摇着梅树,想把梅枝上的雪摇下来,善良的她担心雪会把梅树压得断掉。
不一会儿,融雪就浸湿了她雪白的大衣,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这是她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她感觉不到冷,她隐瞒了所有的人,包括她的父亲和母亲,她怕她会让他们担心。
涵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一条小河边,小河大概有两米宽,长长的望不到尽头。河水很清澈,流得很急,因此在这寒冷的天气下才没有结冰。
涵看到溪边一棵一人粗的梅树下有一棵孱弱的小树,厚厚的积雪几乎压得它喘不过气来,涵轻轻地走过去,伸出手准备拂下那层积雪,却在伸出手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涵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仔细地听着对岸传过来的声音。
“你做什么,把手放开,我自己会走。”涵妈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好,阿瑶我放开,但是你告诉我,你说的都不是真的,好吗?”涵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乞求的味道,可是涵妈依旧无动于衷,清晰且决绝告诉涵爸“抱歉,冷知轩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要跟你离婚。”
涵爸说得很心痛“为什么?我们还有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本来是一句挽留的话,可是涵妈听了之后却非常激动“为什么?冷知轩你竟然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居然还提到了孩子,你也不想想,我辛辛苦苦养胎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可是在跟我最好的朋友郭雅妍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呀。”
“阿瑶,在你知道之后,我就跟她断绝了任何来往,我发誓我真正爱的只有你一个,我以后一定会一心一意地对你。”涵爸紧紧握着涵妈的手,一脸的认真。
涵妈恍惚了一会儿,看着满脸希翼的涵爸无奈地摇了摇头“知轩,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我失去了太多太多珍贵的东西,怎么也回不到从前了。我之所以在离开半年后回来,就是为了涵,现在她已经四岁了,看她这么懂事我也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现在我正式把她交给你,这个地方我再也呆不下去了。”说完用力挣开涵爸的手,转身离去,却在转过身的那一刻,眼中划过了一丝冷意。
“展瑶,我这样放低姿态地求你,你还是无动于衷吗?”涵爸大声质问着涵妈。涵妈停顿了一下,却还是向前走去。“既然如此……”涵爸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喃喃自语,涵妈下意识地回过身,却看到涵爸红着眼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推进了河里,冰冷湍急的河水不一会儿就吞噬了涵妈的身影。“那你就去死吧!”涵爸阴冷的声音和着涵妈凄厉的尖叫声回荡在小溪上空。
倚在树干上的涵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吓得跌坐在雪地上。不想却惊动了对岸的涵爸,“谁?”对岸响起了涵爸警惕的声音。涵用手紧紧地按着躁动不安的心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忽然,“啪”地一声,一根树枝因为承受不住雪的重量,折断在了地上,恰好落在了涵的旁边。对岸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在涵父离开之后,涵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她轻轻地抚摸着刚刚被雪压断的树枝,又望了望那条依旧水流湍急的小溪深深地吸了口气,离开了那里,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