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很快便过,苏悦赶在最后一天从落雁庵里回来,将自己手抄好的地藏经卷给柔淑递进府里。
门口的守卫见她来过一次,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将她赶走,谨慎的进去向柔淑禀报。柔淑命人收下了这开过光的经卷却没着人引她进来。
苏悦正要走,那下人却是补充了一句:“苏姑娘,郡主要我传句话给你。她说‘你人看着鲁莽,从想到以打马吊接近我和嘉荣。又敢直闯越王府。实则小心又谨慎。你处处向我两人示好。怎的这次你不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了?你到底年轻,早早离去为上策。我的事自有一个结果。’”
苏悦见过姑姑,心境越发坚定,只笑笑:“替我转告郡主,这些日子多多进宫。”
这下人倒是奇怪却不敢滞留进去了。
柔淑对她是彻底的生了不满。只是这件事还是没有完。
在落雁庵里莫名看到的沐王和丁羽,像是在密谋什么。最近上京城里的大事莫过于柔贞顶替柔淑远嫁,却自杀身亡。
柔贞虽然刚烈,尽得赞扬。但到底违抗圣命是打了皇家颜面。圣上却将柔贞仍旧以公主的礼制下葬,这等行为莫不是还有后手?她方才正是借下人之口给柔淑提个醒。
越王府内听了下人的回话。柔淑猛地将手中茶盏磕在桌子上,水花四溅。柔淑心惊恼怒:她差点忽略了,皇家的纵容不代表自己真的可以有像真正公主的权利。越王府是臣,怎可违抗圣命。当初她就是以为姐姐不敢违抗圣命才放心将这件事推到她身上。这几日沉浸在打击中全然忘记了皇命不可违。这等做法更是直接将越王府送入险境。
想到这里,柔淑的手忽然颤抖了起来。
她怎的没有想到!这几日朝上没有任何旨意下来。除了破格让未嫁的柔贞以公主身份下嫁。这不该是皇室应有的态度更像是一种恩赐。圣上他在等她主动进宫!圣山先抛出了诚意。他为越王府保全了声誉。而她要做出交换,想保住越王府就必须的对这件事做出挽回。
柔淑的手都得更加厉害。圣上是在等她主动进宫请求嫁与大樊和亲。至于她之前所放的流言。圣上自有办法为她正名。
她与丁羽苦心设计了一切不惜赔上自己的清誉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连苏悦都能看的出来,她究竟是什么人!
柔淑生出一种被背叛的恨意,她强自镇定下来唤来下人吩咐去查苏悦的来历。
而她却是去了越王爷的书房。这几日除了前两日按时去上朝以外,后几日圣上给了他几天的假。越王爷每日除了定时去灵堂招呼前来吊唁的宾客便是躲在书房中。
柔淑推门。坐在书案后的越王爷缓缓转身:“你终于想明白了。我一直在等你想明白圣上的用意,我越王府所处的险境。”
越王爷那一双眼宛如鹰目,锐利不可挡。原来他自从将柔淑接回府上就一直隐忍着。
柔淑不敢直视。
越王爷忽然起身,快步前来一巴掌扇在柔淑脸上:“这一巴掌是替你母亲打的。”越王爷语气激动。
柔淑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跪下。
越王爷看着爱女动也不动忍下这一掌。痛心之余也痛恨自己这些年的纵容。
他看也不看柔淑坐回书案后,缓缓道:“养不教,父之过。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妨再失去一个。这便是上天给我的惩罚。你去吧,滚到大樊去!用你的刁蛮任性胆大妄为去祸害大樊去!”越王爷说罢甩手离了书房。
柔淑终于落泪。
话说苏悦回到家中,越王府那边今天没过应该会有些动静。
但她终究不是神,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在家门口却遇到了一个无论如何意想不到的人。
究玉。
他说他叫究玉。究不是姓,这应该只是个化名吧。究玉一身长袍,这浑然一体的装扮衬得他气质越发清俊。
究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眼中有千万般的疑问,他做事向来小心。虽然当时放过了苏悦可他那夜所定之事还是不宜被外人知晓。他原打算派人跟踪她两日,若她举止如常确实是无意便放过她。哪知这事交代下去竟查到她就住在十几年前上京未曾平移前,女捕司的女子们曾居住的宅子。十几年前的事,那时他已有了印象,以他现在的经验看来那里面必然有什么内情绝不像后来在民间宣布的女捕司谋逆,违抗圣旨。
可是再往上查,这宅子几经易手,苏悦却是几个月前才搬进来的,这样看来似乎又没什么不妥之处。
他思索这件事将这些疑问在纸上圈出来,却被进来的薛管家念了出来。他尤记得薛管家当时古怪的眼神。原来在何尚书的府上他们曾经同一时间共同做过客。
这苏悦不仅结识了柔淑还结识了何嘉荣。
凡是有心人略一思索总会起疑。平头百姓除非有心钻研者谁会去结交权贵。况且苏悦至今都没有一份正式的活计。听说她是以陪富家太太打马吊赢钱为生。
究玉的资料查到这里就让下人停了手。这等古怪又有些意思的女子很久没见了。他猎奇心一起,便亲自来了。
苏悦警惕的后退一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究玉邪凛一笑:“你猜?”
苏悦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其时四野漫漫,晚风阵阵。墙角拐弯的地方不知怎的忽然飘起来一点黑襟。苏悦放佛看到又仿佛没看到。只是忽然转上了一副笑容:“公子大驾,小民不胜荣幸。跟公子既有一面之缘。不知公子想怎样呢?交朋友?还是请我去打马吊?价格好说。”苏悦神情十分慷概,放佛只要究玉开口,她就能给打折似得。
这态度,热情中又透着距离,这女子怎的有如此多的秘密。听闻她这几月来每晚有人邀约牌局必去,且总能小胜。究玉不相信有手气如此好之人。忽然原本来此目的还不甚清晰的究玉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来。只是,他刚等到苏悦,就要离开了。
苏悦住的这个地方几乎只有她一处家宅,饶是如此,跟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门口单独站了这一会,苏悦这张老脸都有些挂不住。她心想着这人若是还不走她就走。这人看起来也是有身份的人总不能低下身段去跟自己吧。
这究玉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展开摇晃了两下,幽深的眸子中闪烁着精光似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姑娘,我家中有事,改日再会。”说完他就走了。这份急切就好像他是专门为了来跟她说,你好,我找你有事,咱们明天再说一样。
苏悦松了一口,还好自己家周围挨着的都是废弃的宅子,没什么人。
她高兴推开门,里面传来小惜儿的声音:“小姐你刚才在门口在跟谁说话啊。”
苏悦看着院中准备好的饭食笑眯眯道:“没什么,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