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国第一城，天战城；在夜色茫茫之中，天战城依旧有很多人还没有睡去。
少年们在一处空气清新的池塘边，或者是自家小院儿里；盘膝而坐，屏息凝神，吸收灵气。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荧光，远处看去，如同繁星一般。
而星点光芒最多之处，无非是王家大院。几乎每一个院子之内都有人吸纳灵气，而且大多都是少年。除却没日没夜的修炼之外，他们更渴望在十六岁之前突破气境。
这样，他们便有可能进入王家那栋标志性建筑——开灵阁。从而得以沐浴真水，凝聚头上三花，届时开碑裂石、踏云驱雾，长寿五百载，与神仙无异！
不过在这争分夺秒的修炼斗争之中，已经年达十五岁的王破却躺在床上安稳的睡觉，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蹭！”突然一阵轻响，一个中年大汉从窗中窜入，直直走到了王破身边。
王破神识张开，哪里能发现不了此人，心中一个苦笑，便见那中年大汉伸手击来。一阵猛烈的疼痛感自他的脖颈处传来。不过这时他却不敢出声，反而装作眩晕了过去。
月光下，那大汉面容刚毅，还有几丝期待。他毫不犹疑的将王破背了起来，继而窜出窗外。中间躲过了数个修炼的小院儿，终于进入了开灵阁中。
“赶快一点，把破儿放到池水中心去！”一个老者见中年进来，和煦的神色中藏匿着几丝心虚，他指了指中心台，说道。
开灵阁建造在一泉碧绿色的池水之上，池水中心有一个圆台，刚巧够坐得了一个人。大汉飞身跃上圆台，继而将王破放了上去。
“开始吧！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要是这一次还无法增长灵尺，那可真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大喊看了看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三次了！这圣水我们王家可不多，用来给后辈们聚三花都嫌少，你儿子倒好，用来延伸灵尺还三次都毫无效果，真不知道你这样的资质，是怎么生出这么废的儿子来的！”老者一边呢喃着，一边降灵石镶嵌好，瞪了一眼中年人之后，他无奈的开启了阵法。
阵法一开，池水便分出一股细长的水线，闪耀着绿色灵光，缓缓的滴在王破的额头。于此同时，一股灵气从他的额头灵台蔓延开来，融汇到丹田。而就在这灵气将在丹田停留之时，王破暗中运气，灵气便破碎开来，渗入到血脉之中，增强了他的血气。如此循环，却是失去了真水原本的效用。
王绝楚神色一凝，一眨不眨的看着那道水线，看着他的儿子。那老者同样是眼带期盼，又略有惆怅的看着王破。虽然嘴上废物废物的叫着，不过作为王破的大伯，他又那里能没有血缘之亲昵。
这是王破第三次使用真水了。其余少年，唯有十六岁，而且气境巅峰的王家子弟才能用一次真水。但是同样，这也是最后一次。
即便他的父亲王绝楚是王家家主，也不可能全然不顾长老团的劝阻，和家族的未来。能有这第三次，王绝楚在其中也是做了种种辛苦。要不然为什么非得挑个大半夜鬼鬼祟祟的？还不是怕族中其他人不服。
时间一点点过去，而那道水线也变得越发的细；王绝楚和老者的脸上都露出了几丝焦急。
“怎么回事，怎么会没有异象？”王绝楚皱眉看了看老者；作为一家之主又是强者，他已经很少有这样无奈的表情了。
“不知道啊！前两次虽然说灵尺比较短，但终归还是有异象显现的……”顿了顿，他继续道：“你也知道，破儿身上的神奇之处颇多；初生之时就不闻啼声，而他虽然无法修炼，但是身体强度之强却堪比洪荒猛兽，族内气境少年，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住口，别说了！”见老者还想说下去，王绝楚低喝了一声，指了指那灵台，水线已干却依旧没有任何异象。
“我不是听你扯的，你主持了这么多年的真水，我就想问你，破儿这一次的灵尺有没有延伸成功！”王绝楚深深皱眉，沉沉问道。
老者看了看王绝楚的表情，继而低头思索片刻，道：“失败了。”
这三个字敲在王绝楚的心上，立刻让他的希望完全破灭。
灵尺代表的是资质，只有灵尺长度足够，才可以修炼到一定境界，这是自破灭时代以来，就不能改变的真理。王破本身的灵尺就仅仅是刻度为1，几乎不能修炼，比之青玄国第一人九十刻度的灵尺，可谓是云泥之别。而这一次干脆连异象都没有，难道是根本就无法修炼？
在青玄国，无法修炼的人是没有任何地位的。而更甚者，王破是青玄国第一修炼家族王家的家主嫡子，不能修炼意味着什么？对于王绝楚来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能否看着自己的儿子老去直至死？他不知道。
“明天是破儿的成年礼吧！”停滞了几个片刻后，王绝楚的声音变得平静了下来，他看向老者，又是一种上位者的气息。
“恩，是啊！”老者点了点头。
“李家的那个女娃娃是不是说好，明天会到的。”王绝楚侧看了老者一眼。
老者一愣神，继而皱眉点头道：“你不说我倒给忘了，父亲给破儿订下的那桩婚约，也要在明天到了；不过李家那个女娃娃现在的名气在整个青玄国也是如日中天，要是知道破儿这个样子，她能嫁么？”
“嫁！必须得嫁！”王绝楚瞪了老者一眼。继续道：“这件事情你去安排，明天只要她来了，即便是只凤凰，也得卧到我王家做小雀儿！”
“放心吧！我这把剑藏锋藏了几百年，都被青玄忘了，这一次正好让青玄国的强者看一看，破儿虽弱，却有我整个王家为他撑腰！”老头儿一顿，点点头冷笑了一声。
而就在两人都不经意间，王破的嘴角突然抽了抽，露出一抹无奈之极的笑意，不符合他这个年龄，不过不等判段，他就恢复了正常。
…………
今夜有许多人无眠。
王绝楚回到书房之后，脑袋里就开始想一些事情；自王破初生以来，他就抱有很大的期望。不止是他，王家的许多人都是这样的，在往大说一些，整个青玄国都在看着第一家族王家家主诞下的这条幼龙将如何成长，继而纵横天下。
王绝楚为这一切做了很多，实际上直至现如今，在他的想法之内，王破依旧不知道自己是个废物。因为自打第一次灵尺觉醒之时，他就下意识的留了一手，将其击晕，以免他失去信心。
十六年来，王破的日子过得也很是不错；未见他怎么修炼，但是凭借他肉体生来之强横，在气境修士中也非常强大；不过即便如此，比之许多人也差了不止一筹。
比如明日便会来王家赴婚约的李家女子，以及与其齐名甚至犹有过之的几名少年，也都展现出了极强的修炼天资。
而明日就是王破的成年礼，同为青玄国的希望，想必那几个少年即便不请也会自来，到时，十六岁的王破连浴真水的名额都争不到，旁人将会如何看他？又将如何笑话王家？
想到这里，王楚绝缓缓起身，拿起毛笔研磨，准备写字静心。
于此同时，开灵阁之中那老者，也是难以卧榻。他将自己的宝剑拿出来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当然不是剑锋有损，而是如何抚慰剑心。
王家，他这把旧剑已经被许多人所遗忘；但是若他想要露锋，抖开剑上灰尘依旧可以一杀三千里，可是明天要面对的——是一群后生。
“难不成我王家真要青黄不接！？”他皱眉自语着。
百里外往王家走来的李姑娘同样是一夜未眠。还有几个少年。
而相比较这些，最不能眠的，依旧是王破。
因为他不是王破，或者说他很难做现在的王破。
他诞生于天宫时代末期，成长在破灭时代，最终在当今——开元时代早期死亡。他曾经也以一个天地学者的身份在洪荒世界中纵横，当他最终知道天地不可碎，圣人终有死的时候，也大彻大悟了。
如今的他不是不能修炼，相反的，他深切的明白自己现在的躯体乃是修炼神体，可是——他不想修炼。
说起修炼，他有千筐万箩；无论是功法宝决，锻体聚气，在此世间他可以说自己举世无双！可是见识修炼难这一道坎的人，真不是朝夕间就可以鼓起勇气的。
或许第一次修炼的人，轻而易举的聚三花，合五气，召九龙浮灵，即便是在引百灵汇根，王破依旧不怕。然而达天雷度厄之后，如何还敢修炼？
想必每一个经历过一次的修士，都死了；或者像他前世，仅仅修炼元神。
那种，上有九天雷动，不能通天；下有地狱深渊，不可入地；而天地这方囚笼所限，不可纵横，直欲逼人死的感觉，王破宁愿不修，也不想再去承受。
“问本心，谁不会怕？原始能一斧劈天地，却劈不开天道…而如今，还不是身死道消？”唏嘘了一句，王破讲眼神投向窗外，极其复杂。
他不是看不出王家眼前的情况，否则他也不会纠结。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父亲以及家人这么多年的关心宠惯，他如何不记在心上。
但是这一道心关，依旧难以过去。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修炼到聚成三花，或者高一些，总之不要去触碰天雷渡厄就好了。可是这也正是令他无奈的一点。
他的体质乃是天宫时代有名的先天道体，只要他开始修炼，就会不止的吸纳灵气，转化为玄明气，迟早。哪怕他尽力压制，也迟早有一天会达到天雷度厄之境。
所以他现在面临的，是一个极其两难的抉择——要么给家族蒙羞，要么自己万劫不复。两者孰轻孰重，正是在面临之时才难以估测。
当他想到此处之时，天际已经绽放出一抹晓光，透过纱窗，照在他少年多愁的脸上。
“砰砰砰！”这个时候，门忽然被重重的敲响。
“老大！老大！快起床，今天是你的成人礼啊！”一个面带笑容的胖子踢开了他的门，直直的闯了进来。
王破一愣，接着一眼瞪了过去，答道：“不如你替我过成人礼好了！”
“老大说的哪里话，今天王家肯定要来好多好多人；至于那几个展露风骚的少年，我王福星替老大包了！”胖子坐在沏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排着胸脯趾高气扬的保证道。
这胖子是王家一个庶出弟子，不过天赋不错，而且又很努力。自从王破看上胖子并提点了他几句之后，他以17岁之龄进入将三花完全凝实，之后就一直喊王破未老大，王破也并未计较。
但胖子此话一落，却正好触动了王破脑中一根弦，他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有了解决眼前困局的办法。
“倒还真有可能，你帮我解决，不过在此之前……我怕要见一见那个李秋水！”
王破思索片刻，眼神瞄向王福星这个早起的惊喜，接着看了看天色，他到：“跟我来，我教你一套战法，必能让你面对千人而足以应对！”
真的？老大要教我战法？”王福星没有丝毫不信，立刻惊站起，一脸惊喜。
“恩！”王破点点头。
“好啊老大，去哪儿？还是竹林？快走快走……我要打十个！”
趁着晓光初露，两人走进了王家竹林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