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规模兵团式作战与对阵挑战不同,前者如排山倒海,后者依靠个人能力。吕薄冰虽担任过副堂主,手下有五百人马,但并没有经历过这阵势,这场面让他少年的心性大发,热血沸腾,不由自主的就往前冲。
战争的进程很简单,凤鸣阁虽然倾尽全力,拼死阻挡,但盟军牛人齐上阵,实力过于强悍,以至于很快就突破大门。这种抢地盘,分东西之战,各门各派都毫不落后,前门刚刚攻破,其他三十二路人马也都突破防御,向纵深挺进。
战争从上午持续到晚上,厮杀时,惨叫声,惊呼声,各种声音此起披伏。一开始各帮各派都还有秩序,到后来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基本上全乱了,大兵团变成了各个击破。
一顿猛打猛冲,吕薄冰杀得痛快淋漓,找到了当年的感觉,竟然收不了手。到后来,追着三个人,一路冲进腹地。东风破划过,手起剑落,砍飞一名男子的头颅,再飞起一脚,踹飞一名女子,跟着纵身跃起,一剑刺入另一名男子的咽喉。
这几下耗尽了吕薄冰剩余的力气,那女子也是累得够呛,爬起来摇摇晃晃就跑,吕薄冰并不追赶,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喘着气。
天色已晚,不知不觉间明月飞上枝头。砍人砍到现在,吕薄冰身上全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面目狰狞,像个鬼一样。喊杀声早已停歇,清冷的月光洒下来,他看看四周,树影婆娑,林中静谧,这才发现自己落单了。
风吹过,树叶哗哗直响,乌鸦的叫声时断时续,在山谷中一遍一遍回响。除此之外,一片死寂,两具尸体近在咫尺,其中一具还是无头的,另一具还没有死透,在那抽蓄着,似乎随时会变成厉鬼爬起来。
血腥味在风中漂浮,冲击着神经。
这感觉不太好,吕薄冰有点小郁闷,准备起身往回跑。这时,耳边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吕薄冰心中一惊,坏了。
这是二名凤鸣阁弟子,见他落单,顿时红了眼,冲上前前后夹攻,提刀就砍。吕薄冰没了发射筒,只得仓皇起身,拿着东风破招架。
依着二人的武功,若在平时,二人一起上勉强能与吕薄冰战成平手,但此刻吕薄冰激战多时,早已腰酸腿疼快要脱力,只有挨打没有还手的力气了。
他双手握剑,吃力地左挡右格,心知这样下去必死无疑,不禁大为懊恼,暗暗骂自己:“你tm是个神经病,这除恶战关你屁事,早应该找机会躲起来,这下麻烦大了,小命可不能丢在这里。”
他稍一迟钝,“咔”,听到了骨裂的声音,这是大刀砍在肩膀上,痛彻心扉,他忍着剧痛,趁对方拔刀之际,东风破划出一道弧线,捅进对方的胸膛。可对方是两个人,他虽干掉一个,另一把大刀却砍向他脑袋。
他听到风声,想躲闪却无能为力,刹那间悲伤往上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酸甜苦辣发了疯似的在胸腔里汹涌着。这一次真的要死了,他不甘心地想着,只等大刀砍断脖子,把各种滋味和着血从胸腔里释放出来。
“啪”,冰凉袭上脖子,他能感觉刀锋割破皮肤,撕裂血肉,贴近骨头,痛疼让他根本就没想这“啪”和“咔”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刀砍在脖子上,只差一点点就能把他的脖子砍下来,他也就可以去阎王爷那报道了。可惜,那刀忽然就是砍不下去,因为有条鞭子莫名其妙的飞过来,把刀头给缠住了,就在同时,一柄短剑无声无息地刺穿大刀主人的脖子,再一拉,献血狂涌,喷了吕薄冰一脸。
吕薄冰脸上一热,还以为是自己的血,条件反射般伸手一摸。不对啊,他心想,脑袋都分家了,这手怎么还能摸到脸呢,是他没砍断我的脖子还是我变成了厉鬼,这TM不科学啊。
他耳边传来一阵咯咯的娇笑声:“你是不是觉得脑袋已经搬家了,还在那傻站着,赶紧走啦,这地方太危险。”
吕薄冰这才发觉身边多了个少女,赶紧抹了抹眼睛上的血,定睛一看,一个穿着火红衣裳的热辣美少女正站在面前,站立的姿势,分外撩人。
吕薄冰傻眼了,有点不敢相信地道:“你,你,你,是你救了我?”
“你说呢?”少女娇嗔道:“我说大叔,听你声音还挺年轻的,怎么这么不长眼呢,此时此地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除了我,难道还有谁救你吗?”
她似乎觉得很好笑,咯咯咯笑个不停,一点也不顾忌这是深山老林。
真是被这辣妹救了,吕薄冰这才反应过来,但嘴上并不示弱:“是啊,鬼影子是没有,女鬼倒是有一个。”
“大胆!”她救了吕薄冰,吕薄冰不但不表示感激,还骂她是女鬼,她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啪”地一鞭抽在吕薄冰的背上,把他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怎么不躲?”少女感到很意外,她虽然刁蛮,但真打中了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看你的服饰,是烈火帮的吧,我**十四娘,大叔,你呢?”
吕薄冰被她惹火了,怒气冲冲地道:“你在背后偷袭,我背后又没长眼,再说…”
“再说你已经没力气了是吧?”春十四娘咯咯笑道:“我也是误打误撞的落了单,筋疲力软,刚才跑到这边,见你非常神勇,我就躲在一旁让自己歇一会。那两人本来是找我的,没找着我,却找上你了,说来还是感谢你替我挡住他们呢,要不然我也没机会一击致命。”
“原来你一直在看戏。”吕薄冰生气极了:“如此说来,不是你救我,而是我救的你,好不好?”
“这可不好说,好了好了,咱俩扯平,别说谁救谁了,活着就好。这里阴森森的,我们赶紧走吧。”春十四娘想起吕薄冰还没告诉她叫什么,调皮地问道:“大叔,你到底叫什么啊?你身上流那么多血,怪吓人的,要不要紧啊,要不要给你包扎一下。”
“烈冰!”吕薄冰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冷冷地说出名字,又丢下四个字:“还死不了。”起步往前走,春十四娘紧跟着他,与他肩并肩。
说实话,自己还能活着,吕薄冰是很开心的,至于那肩伤,脖子伤都不致命,以他的体质,没大事。而这时候,他需要盟友,有春十四娘在身边,看起来她武功并不弱,至少还在自己之上,这增加了很多安全感,他虽然假装生气,但也没有走得太快。
“小心,有人来了。”在走了几步之后,吕薄冰忽然一拉春十四娘衣襟,低声喝道。
春十四娘大吃一惊,随他滚到一块山石下。在这种时候,不知对方是友是敌,要是贸然撞见,有可能就是送死。她奇怪的是,这烈冰大叔看起来武功不咋地,为何听力就那么好呢,自己都没觉察,他却听到了,该不会大叔是扮猪吃老虎吧,好怕怕。
来了六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这几人一身血污,相互搀扶着,走得很快。等到走近,这才发现对方果然是凤鸣阁的人,春十四娘对吕薄冰大为佩服,小声道:“烈冰大叔,你果然…”
吕薄冰匆忙捂住她的嘴,捂得她一愣一愣的,赶紧掰扯,那几个人忽然站住,慌得春十四娘动也不敢动。
“这附近好像有人。”一名老者说道。
“不,不会吧。”一个年轻人道:“今天一场大战,我们虽是元气大伤,但掌门人把几位宿老请了出来,又启动大阵,把三十五个门派的首脑都困在大殿,各大门派的门人弟子都集结在大殿周围,此时此刻,这里哪会有人。”
一个少女道:“是啊,等炸……”话还未完,老者打断她的话:“赶紧过去找找,前面地上有人。”
吕薄冰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松开捂着春十四娘红唇的手,掏出一个药瓶,拔下瓶塞,吃下半瓶丹药,随手递给春十四娘。春十四娘虽不知他要干什么,但一想他都吃了,肯定是有益无害,接过来把剩下半瓶全吃下去,又把空瓶递回给吕薄冰。
前面有人,四个死人!
六人无不色变,这意味着老者是对的,这里有别人,否则这些人不会无端端的死在这里。六人紧张起来,他们本是准备逃往后山,进入密道的,这是凤鸣阁的秘密,外人无从知道,现在可不好办了。
事情是这样的,祁无病一看事情败露,惹了众怒,自知灭门之日不远,在传令把各分坛人马调回总坛后,去密道禁地把三个宿老请了出来。
此三位一个是上真师级别,一个是大灵圣级别,还有一个是大妖精级别,年纪最长的是大妖精,这是只白乌鸦成精,差不多三百岁了,另外两个加起来也超过三百岁,都是不出世的老怪物,一向潜心修炼,不问世事。
若在以前,祁无病也不敢惊动他们,但现在有灭门之灾,他只得去求三位宿老。三个老怪物一听,不得了,再不出去凤鸣阁就会被人给灭了,这不行,对不起祖师爷,赶紧出去排忧解难。
三个老怪物出山之后,把凤鸣阁的精英集中起来,在大殿临时摆下一座伏魔金刚阵,这也是各帮派进攻顺利的原因,一路杀过去,虽然暗器机关不少,但并没有遇见什么狠人,进展能不顺利吗?
各门各派攻破凤鸣阁,一路风转残云,战无不胜,最后全部人马都聚集在大殿周围,把大殿围得水泄不通,只等一声令下做最后的歼灭战,那时候凤鸣阁就彻底完蛋了。
进了大殿,各帮派首脑一看:得,这个阵厉害,不能呼啦全上,否则即使赢了,也伤亡惨重,实力大减。经过紧急商议,三十五个帮派龙头决定亲自破阵,不让弟子门人作无畏的伤亡,条件就是三十五人对付三个老怪物,双方人马作壁上观。
只论输赢,不赌生死。胜,对不起,凤鸣阁从此完蛋,要杀要剐随便;败了,没关系,凤鸣阁割地赔款,俯首称臣,大家和和气气收场,各帮派就此退兵,这场除恶战就此结束。无论怎么看,这个赌约对三十五个帮派都是有利的。
各帮派龙头认为,这伏魔金刚阵再厉害,但对方只有三个老怪物,各帮各派首脑人物都不是吃素的,众寡悬殊,此战必胜。而且,祁无病与凤鸣阁一众精英都在这里,玩不了什么花样,只等破完阵,一拥而上把他们全宰了,各家分完地盘和财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事就算完了,皆大欢喜。
但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
祁无病在这里不假,但这个祁无病其实是祁无用,是祁无病的双胞胎弟弟,虽然武功也不错,但算不上什么人物,由于长得太像,声音动作又一样,以假乱真,外人根本看不出来,而祁无病本人正躲在密道里,接收败退下来的弟子,以图东山再起。
事情很简单,三个宿老如果赢了,割地赔款又不是什么太丢人的事,只要有命在,崛起的机会大把,把命丢了那可就完了,啥也不可能了;当然,赢的希望渺茫,那怎么办呢?
祁无病有办法,凤鸣轩盛产火油,总坛大殿地底下就时常有火油往出冒,这些天他早在地底下埋满了炸药,一旦三个老怪物失利,那就对不起了,鱼死网破。
炸药的引线就在大殿,三个老怪物及门人弟子当然不想死,但不想死又能怎样呢?
灭门就在眼前,如果战败,三十五个门派是不会让他们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的,倒不如把老弱家小藏起来,到时候“轰隆”,各大门派精英尽失,凤鸣阁东山再起不是梦,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