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就像谁都没有提起初恋那件事一样,但是墨白发现原先活泼猥琐的寝室老大刘继变得沉默了许多,除了看书,还是看书,哦对,还有讹饭,自从墨白上次骑他自行车给他带了次饭后,他现在连食堂都懒得跑了,要么泡面盒饭,要么是打劫宁小凯每次回来满载的各种吃的、喝的、抽的。
不说吃的各种零食卤味,烟是成条的黄鹤楼,酒是白酒、洋酒、红酒、啤酒都有,这是搞得寝室整个快成一小超市,宁小凯美名其曰寝室福利,为集体做贡献,不过反正刘继同学是乐不可支,大大赞赏的。
而此刻的墨白则是出现在人民医院。
“大叔,姨,不用那么客气,我只是不想看到艳艳没办法上学而已。”墨白有些郁闷道。
自从墨白来到医院以后,大叔郑刚和王秀玉就直接跪地上感谢起墨白,这让墨白有些尴尬赶忙将这夫妻俩扶起来,后来在墨白都快把自己的口水说干了,说真不用那么感谢我,能帮助艳艳我其实也很开心的。
不得已墨白说在这样我以后就不来才止住这夫妻俩,不过就算这样这夫妻俩也是客气的墨白想死。
“艳艳的手术很成功,不过主要还是时间的及时,做手术的时间再晚点就不好说了,现在是等再住院修养一段时间,没有问题后,艳艳就可以重新上学了。”郑刚大叔对着墨白又深深鞠了一躬,道:“以后我郑刚的命就是你的了!”
或许许多人会嗤之以鼻,才40万你郑刚就把一条命给了?但我知道这就像一些有钱人和有钱人家出生的子弟,他们根本理解不了为什么有人会为生计愁得失眠,就像这40万,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对于穷人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数字,这是他们一辈子都存不了的钱。
郑刚大叔的这个举动,让墨白不由得想起了许多,如果自己没有股票这份意外之财,当自己的父亲生病住院需要40万做手术,什么都没有的自己又该如何?又能如何!谁要是在那时能拿出来这么多钱,我也一定会跪在地上对他说,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
“你说的太严重了,大叔!”墨白道。
大叔郑刚却严肃道:“这40万对我们的意义很重要,谢谢,这并不严重。”
今天这情形,墨白也没有很不合时宜的说关于想开一家茶餐厅店让你们夫妻去当大厨的想法,在郑刚夫妻的一致要求互换了手机号码后,亲了下睡着的但是脸蛋红润了许多的艳艳一下,就离开了。
出了医院,墨白看了看自己那可怜的惨不忍睹的诺基亚,道:“真是苦了你了,也该换手机了,择日不如撞日……”
正准备说“那就现在去买手机好了!”的时候,只见诺基亚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背了六年半,我每一天陪它上班,你借我,我就为你保管,我的朋友都说它旧的很好看,遗憾是它已与你无关……”
墨白无语的看了下从摔了的那天到现在,这么久了,它依然生命力顽强,你陪了我三年半。
连来电号码都看不清了,墨白摁下接听键,只见刘继的声音又传来“墨白,陪我喝点酒!老地方!”然后滴的一声又挂了……
感觉到刘继的声音带着一丝醉意,抬头看了看天空才开始黑,墨白不禁无语,这刘继兄又要搞什么?现在都喝上了?看来也只能明天再去买手机。
火爆鸡筋、香菇丝、辣条,这些原先5毛一包的零食如今都涨到了一块,让路过一个小卖铺灵机一动买了不少的墨白感慨不已物价涨得真快,又从寝室拿了不少吃的和一提罐脾,上了寝室楼的天台,这是寝室几人经常大半夜喝酒打屁聊天光顾的地方,而这时却只有刘继一个在那喝闷酒。
把东西往地上一扔,墨白道:“喂,我说刘继童鞋,你怎么了?”
听到了墨白的声音,头也不转的刘继一口干掉了还剩下一点的半斤装的白酒,道:“本来想买醉,谁知却越喝越清醒,于是就找你来聊聊,宁小凯那家伙不知道跑哪了,估计去给那可爱妹子献殷勤了,刘雨则有时木的跟个石头,有时聪明的吓人,和他不好沟通啊,于是就找你了。”
“呵,貌似就我还正常些啊。”墨白开了一瓶罐脾,坐到刘继旁边道:“说吧,怎么突然心情不好?”
“我只是想说一句自己命不好。那天晚上我就想说,但是忍住了。”点燃一根烟,刘继继续道:“虽然平时我总是扮出一副我很好啊我没事的哈哈哈的表情,但其实不想让自己显得脆弱吧,毕竟流露脆弱其实是件自取其辱的事,因为除了父母,没有人会真正在意你的苦难,可父母又是你最不能透露苦难的人,他们会担心你的一切,比羞辱更让人难受,那是一种土崩瓦解般的心碎。一个人过得好不好,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感受着烟雾在肺里的弥漫,刘继道:“很久以前我听过一句话,大意是什么都没有的人,才会向往大城市,因为大城市相对公平,虽然这句话有偏颇,但在我这里却是讲得通的,不然我也不会从我家的那个小县城专门报了这么远的XZ市。我的初恋她其实人也挺好的,虽然从谈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会分手,但是到了真正分手的那天,我还是很难受,理所当然的,命不好这三个字就在我的脑海出现了。”
“这个想法刚出现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一个曾大言不惭一生年少的少年,为什么会有这等消极懦弱的想法?可是,这个问题就是房间里的一头大象,而且它还在你的生活里定居了,意识不到显然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别的同学天南地北的去玩,我在朋友圈里看着他们天南地北的去玩,别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换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我对按键失灵的手机说你还没坏彻底噢,别的家伙换车买房的时候,我还继续在几十年的老平房子里默默无语。”
“我尽力不去做怨天尤人,命不好虽然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深深扎根,但我却不许自己说出口,即使见过有不少人都这样说过:和韩寒一个年龄层的写作者,说自己至今默默无闻是命不好;和马伯庸一个公司的工程师,说自己文能飞黄腾达是命不好;和李易峰一个节目的小艺人,说自己没能一炮而红是命不好。旁人听到这样的话也只能笑笑,而你不是命不好而是不够努力这句话也不知道该算是安慰还是落井下石。”
“我知道这些人问什么怪命不好,因为他们把曾和那几个人的擦肩而过的瞬间,当成是曾和他们站在同一起平线上了,但我又非常理解他们,毕竟不去怨天尤人,如今的这个社会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吧?小时候看别人家孩子口袋里有糖,自己口袋里没有,就会委屈,七十岁的见别人家怀里抱着孙子,自己怀里没有也会委屈。这种委屈是天性,是没办法避免的,之所以说委屈不对,是因为在委屈过千万次后,知道委屈也没用而已。”
“原先初恋因为我家穷和我分手,是我心里的一个坎,如今我觉得我迈过去了,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也不怕别人笑话我家穷,笑话我说要把图书馆上万本的书看完,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或者说也不一定有人看我,也不是证明给别人看,我就是想坦然面对自己,然后再去按我原先说的我******就是要奋斗!”
有些坐不稳的刘继,摇晃着将又一罐脾打开,道:“你觉得我是不是命不好?其实真不是,能选择的东西才有资格说好坏。你说我是不是很笨?我觉得真笨,笨到家了,笨的除了奋斗,别的什么都不会了。可我心里明白的很,只能努力奋斗的人如果再不努力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这句话说完就一头倒在了地上的刘继,墨白沉思了许久,道:“是啊,如果只能努力的人如果再不努力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开店计划要加快了!”说着将死沉死沉的刘继,一路拉倒了床上,忙了一天的墨白也倒头在自己床上躺下,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