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探军情入营卖酒 施妙计穴孔烧粮 (2)
”片时之间,筵席办好,元帅请诸位入席,饮宴,酒过数巡,元帅曰:“我儿,你父前日往营中卖酒,犯着千岁的将令,荷蒙诸位相救,今日来俺家中,在此饮酒,你兄弟可叩谢列位答救之恩。”余如山、杜明月领命进前,倒身下拜,拜毕起立。元帅又说:“我儿,亦可叫你母亲出厅来拜谢恩人。”那个老妓妇,移步出房,行至席前,深深下礼言曰:“谢众位阿爷,搭救丈夫活命之恩。”众旗军各立起身说曰:“好说了,有劳屈礼,我等何以敢当?”妓妇拜罢,回入房中,元帅与旗军再饮几杯。何英曰:“我儿,你父想起众位将爷搭救,无恩可报,你等母于已都拜过,如今可唤你妹子出来拜谢,方体你父之心。”余如山领命,唤出三个少年妓女,装扮得如花似锦,移动金莲,行至席前。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娇声嫩语言曰:“感蒙众位将爷深恩厚德,救我爹爹再造重生之命。”拜毕移步,回入房中去了。
八个旗将,观见三个少年女子,神魂忽然都被她等摄去,呆痴半晌。达冲阿曰:“老实伯,这三个千金,就是你的令爱么?”何英曰:“正是小女。”伊成海曰:“这三位令爱,曾许聘么?”何英曰:“列位将军,勿说起这三个小女则可,若是说起,使我一滴酒吃不下去。”金坦曰:“这是何说?”何英曰:“列位有所不知,想我真家风水,都是颠倒。生这三个儿子,诗书懒读,文字一些不晓,都是学习枪棒武艺。列位将爷,你想我农家贫户,学习武艺,有何用处?”巴克曰:“若论武艺,学得精通,亦有用处。
”何英曰:“这等亦罢,生这三个女子,诗词歌赋,无所不晓,描龙绣凤,无所不能,要配豪富门户,不相当;要配贫户,女儿心中不愿,延到如今。三个女儿,并未许字。”说话之间,酒已撤席,日色沉西。众旗奴告退。元帅曰:“说哪里话,今日难得列位将爷驾到,一时慌忙款待不诚,今晚我等安排齐整,再行奉请,以表微忱。”那沙郎阿曰:“不可不可,倘若千岁闻知,我等食罪非轻。”理查德曰:“这亦假的,军兵二十余万,寻见我等几人?”元帅笑曰:“这位将军,说得有理。”叫声我儿,快将猪羊宰杀。二将领命,到晚菜已办齐了,摆在厅上。元帅请列位将爷入席畅饮,酒至半酣,元帅曰:“我儿,可唤出你妹子三人来,与将爷把盏,诚敬一杯。”余、杜领命,即唤出三个妓妇,前来至于席前,执杯与旗奴把盏。杯到跟前,两下眼角传情。那些旗将,魂飞魄散,每人把盏之后,即回房去了。
元帅乘间问曰:“众位将爷,千岁车驾到此许久,缘何不起军攻打贼城?”沙郎阿曰:“千岁见天气炎热,按军不动。”
元帅曰:“但愿皇天庇佑,此番刘进忠若得除去,我等前后地方,免遭涂炭。”达冲阿曰:“我千岁带领勇将一百余员,军兵二十四万,候过暑天,起调众将军兵,攻打贼城,一鼓潮城定陷,刘进忠虽插翅飞走,不能逃脱。”石柱言曰:“这个亦假事,不怕千人看,但怕一人识,俺千岁虽然行军如神,征战有法,安粮未免苟且。”巴克曰:“千岁安粮在四面,佛山面前,木栅三重,大炮十二枚,用三千雄军防守,即如铁桶一般,如何苟且?”石柱言曰:“前面虽是坚固,后旁泰山之靠,这就苟且。”元帅曰:“靠在泰山,何为苟且?”石柱曰:“对老实伯说无妨,欲破粮米营寨,只用一个月工夫,将山背开洞,串至山前,粮米上架起干柴硫磺焰硝,引火之物,山顶上面放起火来,将粮米烧起,千岁若知,领军兵来救,可将那十二枚轰天大炮齐发,若有救兵,又被大炮伤害。况粮米烧尽,军中无粮,自然收军回归广东,不战而退,有何难破?”元帅曰:“将军这话,只可在此说,外头切不可乱言。”石柱曰:“老实伯,你此话说差了,你原来真老实,我等方敢与你言,若在别处,休说这话。
”达冲阿曰:“闲话休题,请问老实怕,三位令爱青春几何?”何元帅曰:将爷,勿说着那长女,今年二十岁;次女,今年十八岁;三女,今年十六岁。使我一段烦恼,为着这三个女儿都愁出大病来了。”长莽格曰:“古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理当择婿,方是正理。”元帅曰:“小可岂不晓得这事,我等少年时,亦常看过相书,若论择婿,只有列位将爷的相貌,个个都中我意,可惜都是外省人民。”八个旗军,齐声言曰:“老实伯,何必当面耻笑?”元帅曰:“非是戏言,我观列位的尊颜气色,后来惧是二、三品相貌。”达冲阿曰:“这真可取之言,满心欢喜。”三、四个说曰:“老实伯,既是我们中你尊意,幸喜我等未曾娶妻。”又一人言曰:“我未置家室。”元帅曰:“列位既愿为寒门子婿,今夜就可在我家成亲,后来你等高升,切不可忘了此恩。”沙郎阿曰:“老实伯主意甚妙。”元帅曰:“如今结亲,列位就是阿郎。我想今日,乃是黄道吉日,在舍下成亲,十分之美。但有一说,众位阿郎,共是八人,小女只有三人,若择三位进房中成为佳偶,那五位无的,未免生了嫌疑。依我之见,有一个方法,未卜列位可肯相从耶?”八个旗军,此时恨不得钻到穴底,那有别防。
遂齐声言曰:“如今未卜岳父是何方法?无妨说明。”元帅曰:“我等将你列位阿郎暂屈一时,将索缚住木柱,一柱一人,吹去灯火,待我三个女儿出房来摸。摸著者,即将索解开,送进房中完婚;若摸不著者,自然放开,候明早陪饮喜酒,送五位回营。”如此众旗奴听说,各各欢喜,不管甚么东西,依法而行。元帅拱手言曰:“请列位暂屈一时,自有好处。”众旗奴欣然喜从。余、杜二将,将八个用绳索缚得停当停当。元帅看过,遂叱声余如山、杜明月听令,将大门封锁,周围四面,架起干柴,将前后左右,放起火来。余杜二将领命,将四个妓女叫出,将户内物件、牲口,一一搬出,锁了旁门,就四面放起火来,将八个痴呆的旗奴,此时纵然知觉,身被索缚,不能相救,霎时间烧成肉饼而死。何元帅领余、杜二将,带妓女回归崩洋界营中。
曾仲与众将,接入帐中坐定,时已东方发白矣。
又言清营中,失了八位旗军,原系私相引出,打猎为名,有出无回,亦因军兵众多,纵知有一、二人,亦不敢说出拖累,故意掩饰。
再说何元帅酒席间,探出军情回归。次日传令张畅开、曾仲、谢宗、李天成四将听令曰:“诸位将军,命你等领壮小军四百名,到四面佛山后,以掘沙灰为名,不拘日夜,将四面佛山背开洞,通至山前,不可违令。”四将领命,准备物件,领军前去。
元帅又令小军,四下侦探清营中消息,小军得令,前去探听,巡防众将旗军,并未提防山后开洞越空之事。过了半月,四将督令四面佛山后开洞,通至山前面,粮米营见了,前来缴令。元帅大喜,传令众将,齐到帐前调用。
元帅升坐中军帐,众将两旁侍立。元帅召张畅开、曾仲、谢宗、李天成四将上帐听令曰:“诸位将军,命你等准备硫磺焰硝,干柴芦苇,各项引火之物,又带火箭、火□、火球、火炮物件,再领军兵四百名,候至黄昏时候,到四面佛山后,穿入山洞;至前面,将各项引火之对象,架放粮米之上,即速退回。引军奔上山顶,可将火箭等物打落,将他粮米放火烧起,不可违令。”元帅又召梁成龙领朱中原、李顺天、石飞龙、杨智勇,步军大将文殿左、文殿右、余如山、杜明月八将,带军兵一千名,从山前左边杀入,不可违令。
元帅又召陈有美领王中和、王中佐、章昆冈、郑世俊,步军谢天、谢二、刘士元、丘齐共八将,引军兵一千名,从山前右边杀入,不可违令。
元帅又召郑胡儒、薛灶子二将,带军兵六百名,随本帅从右边杀入,两路接应,清营军马杀到之时,本帅收回军兵。
另令薛灶子领军兵二百名,杀入清营木栅,候他大队军马赶至,可将轰天大地放出,不可违令。
诸将预备对象,各各装束停当,俟黄昏时候,悄悄带军打从四面佛山后穿入洞内;至前面,令众军将将引火之物,丢放于粮米之上,放毕退回后面,曾仲等引军扒上山顶,传令众军,将火箭、火球、火罐各物打落于粮米之上。烧起,火光冲天。
此时守营的清军,见粮食之上失火,大叱连声,众军惊醒,怆惶无措,只奔前去救火。
忽听炮声响动,左边梁成龙见清营火起,随领众将带军从左边杀入;右边陈有美,见粮食营火光烛天,领众将引军,从右边杀入;何元帅接应军马,随后杀来,三面军兵喊杀之声震地,大炮连天。
此时清军见贼兵三路杀来,不敢救应,只得寻路逃走,被三路潮军杀得如切莱一般。话分两头。
这日潮城钟军师,日前用智激何元帅,闻得设下机谋,以妓女哄诱贼军,知有机可乘,早点马步大将六十余员,与参谋并马甘泉等,领军兵五千名,待望崩洋火光冲出,必定举事,遂催动军马,奔来助战。恰遇守粮营三千骁勇旗将,散出合杀一阵,俱被潮军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那时有飞报康亲王的,王闻报粮食营被贼兵放火烧起,一时大惊失色,忙令扬州总兵程智长,领众将带大队军兵拒敌,又令柳州总兵梁勇基,领军将奔往粮台打火,以救粮米。二总兵领令,即速引大队军马,杀奔前去。
薛灶子望见清兵追至,即鸣金为号,军师与元帅收回军马,即令众将,将轰天大炮十二架放出。
大队旗军赶来,被火炮打死者,不可胜数。二总兵闻大炮放出,即收军退回,走转大营,禀知康亲王,王与众将等无计可施,立在营前,痴呆呆的观看,只见火光冲天,烧到平明方熄。康亲王查点军兵,折失三万余众,其粮米食物,烧得干净。
康亲王与众将议曰:“如今粮食俱尽,诸公有何主见?”监临何继儒曰:“启千岁,我等大军二十余万,粮食已无,恐逆贼乘虚来攻,怎能拒敌?可速退军回归广东,重整兵马,再来攻打反寇,此是正理。”旁有清总兵冯信炎亦曰:“启千岁,监临之言有理,我军众多,安能缺粮?请千岁暂收军回广东,再作商议。”此时众官将议论,多说收军为是。康亲王思忖粮食烧尽,难以抵敌,遂依众所议。到第三天,领众将带军兵,回广东,由南路倒戈,悄悄而去。
不知康亲王回归广东,想出如何主张,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