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安歌吃了一惊,没想到今天这一小小举动居然惹怒了无妄,有些意外。
“我说走便走,你要想留住我便拿出真本事来吧。”泣安歌有心血洗了这会场,但一想初瑶还在这里,忍住没有动手。
“真本事自然是有的。只是有个问题在下想问你很久了。”
“什么问题?”
“你是否知道我徒儿初瑶被囚了一魂一魄入了谕石当中?”无妄仙尊突然话锋一转。
泣安歌目瞪口呆,自己和炎隐君千算万算却没料到仙界居然使了这种招数,真是可恶。
“想要以此来制约谕石吗,看来你们仙界也尽是些卑鄙小人!”
众仙尊自知有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齐齐望向了无妄仙尊,不知道他突然公布这个是用意如何。初瑶也没料到师父会突然告诉泣安歌这些,有些震惊。
“我可真是奇怪,眼看着都二十年了,我们炎隐族还有两块谕石没到手呢,怎么你们仙界就已经做了那么坏的打算呢?不想着赶快拯救天下苍生,只考虑用最下三滥的手段自保,这便是为仙之道吗?”泣安歌目露凶光。
“这是制止你们继续荒唐下去的最好的法子。你们若是收手,将已经盗得的三块谕石归还于仙界,此前之事便不再追究。若是继续下去,天下要亡,你炎隐族也得陪葬。”
“此事由不得你们这帮无耻之徒来定。待我回了炎隐君,看你们还敢不敢像今日这样猖獗。顺便一提,无妄仙尊,连跟了你一百多年的徒弟都可以舍弃,看来这仙人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泣安歌嘴上强硬,但看着众仙冠冕堂皇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乱如麻。若是炎隐君知道了定会震怒,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停止这个计划吗?还是……牺牲初瑶?真是百密一疏,根本没有料到他们居然会拿初瑶作为人质来要挟。
“我并没有舍弃她,只是让她做了点牺牲。仙界不会对她怎样的,你大可回去禀报炎隐君。接下来是进是退,你们自己斟酌决定吧。”
一旁的初瑶看着今天的师父,更觉得诧异。师父为何与往日完全不一样呢?那次众仙尊讨论决定吸收自己的一魂一魄入谕石中,师父坚决不同意,平日里除了握剑之时其他时候都温文尔雅的师父差点与众仙大打出手。最后还是自己劝师父凡事不要往坏处想。
师父闭关了三天三夜,出来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将自己的魂魄注入谕石时施了不知什么法,施完便晕了过去,醒了之后第一句话说:“初瑶,就算天下亡了你也不会死。”当时自己完全摸不清头脑,不知师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天下亡?师父?你在说些什么?”师父还没回答便又晕了过去,给师父疗伤运功整整七日之后,师父终于恢复了过来,可是再问他这个问题,他却闭口不谈。
今日主动提起这事,难道是到了必须要告诉哥哥的时候了吗?她不敢想象哥哥知道以后的后果。是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事还是……她更担心的,是哥哥会不会什么都不会做,继续苦苦搜寻谕石?
“初瑶,跟我回冥界吧,这人间的丑恶你也见识到了,起码在冥界不会有人对你做这等下三滥的事情。”
初瑶抑制住了涌上来的眼泪,既然自己一开始就被当成是牺牲者,那就继续做下去吧,只要能阻止哥哥继续犯错。死对自己而言,不过是吃一次不会叫醒自己的藏筠虫罢了。
“泣安歌,我不会回去的,我已经成仙了,肉体凡胎早不知道腐烂到哪里去了,炎隐君也不再是我哥哥了,他若是真为我着想,就快停止做傻事吧!”初瑶说着眼泪还是顺颊流了下来。
当哥哥成为炎隐族首领,发誓要让天下尝尝灭族之痛的那天起,她就已经注定是个牺牲者。初瑶不怕冥界里的鬼魂,也爱跟哥哥在一起,但更想看看人间究竟是什么样。于是偷偷跑来人间,参加论道大会,拜了无妄仙尊为师,自己成为仙尊,这一切哥哥全都知道,但他并没有拦着自己,也没有要求自己为炎隐族做任何事。对于哥哥来说,她只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每天快快乐乐就可以了。但哥哥在崛起炎隐族之后居然开始踏上了追求谕石之路,让她坐立难安。自己不知道劝了他多少次,他永远都无动于衷,对话无不以彼此默不作声为结局。
“初瑶,保护好自己,我今日先行一步。”
泣安歌不再纠缠,带领尸兵踏云而去。重又照入阳光的落英山,此时气氛却大不如前。
善承泽看天色几近黄昏,众人也无心再比试,便宣布到:“仙界论道大会今日结束,诸位辛苦了。当下时局坎坷,恶人当道,正是关乎天下存亡的紧要关头。愿诸位好好修炼,早日恢复太平盛世!”草草说完便寻了无妄仙尊去。
无妄仙尊与众仙坐回了长廊,成华仙尊气愤地说:“原本收一得意之徒甚是开心,被这泣安歌一闹真是扫兴。”众仙纷纷附和称是。
无妄仙尊看了看大家,说:“诸位辛苦了,回去休整休整,七日之后,玄夜剑阁一叙,还请各位务必要大驾光临。”众仙无不点头答应,炎隐族之患,已经迫在眉睫。
冥界破浪牢里,元惺被玄铁高高地栓在横梁之上,周身布满伤痕,原本坚毅的脸上此时英气不再,只剩一口气被吊着,随时都有可能死掉。
炎隐君坐在破浪牢外的椅榻上,看着惨不忍睹的元惺,那个四百年前为了加入烨朔而灭了自己全族的人,此刻是否能够存亡全凭自己一手掌握。
“元惺,还活着吗?”炎隐君漫不经心地问到。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炎隐君抬起眼皮,看到元惺的胸部还在微微起伏,单手施了个呓咒,元惺立刻难受地咳嗽了起来。
“哼,装死。”炎隐君站起来走进了牢房内,站在元惺旁边仰头看着他,说:“元惺大将军,再过几****就要将你送回你的老窝了。不知作为叛徒的你心情如何,你的性命,才值一块谕石而已,啧啧。”
“不……可……能……”元惺用了全力嗫嚅到。
“为了加入烨朔,杀了我全族,为了当仙界钦定的人间镇乱将军,又背叛了烨朔。到最后,人人还夸赞你是守护神,这生意做得真是一点都不亏本呀。”
炎隐君开始在破浪牢里踱步,一想到马上能得到第四块谕石,高兴地话多了起来。
“说起来,要你人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老东家烨朔。为了要你的狗命连世代守护的谕石都可以不要,元惺,你是有多招人恨呐。”
“泣安歌大人来报!”
“进来吧。”炎隐君重又坐回了椅榻上。
“炎隐君,属下此次办事不利,请责罚。”泣安歌一回来就先行领罪,却被炎隐君的手指挡住了嘴唇,“嘘,别说话。你听。”
“嘀嗒,嘀嗒。”极其微弱的水滴声,一滴一滴地滴在破浪牢的石板地上。
“这是?”泣安歌应声抬头,发现是元惺身上的血,顺着脚踝滴到了地板上所发出的声音。
“美妙吗?这就是复仇的歌声。”炎隐君听着这嘀嗒声好像踏入了花园,闻着血腥味翩翩起舞。
鹿秋白和荧荧奇水分别以后跟随师父和初瑶一路飞去了玄夜剑阁。玄夜剑阁在距落英山不远处的东昆大海之上,剑阁上一片祥和安宁,脚下却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师父,这里可真大。”秋白还未踏上剑阁,便惊叹起来。剑阁所在的地方是被无妄仙尊的真气灌注后漂浮在空中的岛屿,倒锥形的岛上一片鸟语花香,一座宏伟的建筑占了大半个岛屿,踏上岛之后顺着蜿蜒的小路沿地势走上去之后便是“玄夜剑阁”四个大字,威武霸气。
“初瑶,安排一下。”无妄仙尊说完便匆匆进了书房。
秋白绕着剑阁兴奋地整整转了好几圈,问初瑶:“我睡哪?”
初瑶轻轻一笑,说:“随我来。”
三日之后,无妄仙尊正式召见了鹿秋白。
“秋白,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师父,你便是我的亲传弟子。初瑶仙尊是你的师姐,今后无论年龄,只按辈分。切勿乱了规矩。当下时局不稳,关键时刻,”说到这里,不自觉瞄了一眼初瑶,道:“一定要保护好你师姐。”
“是,徒儿遵命!徒儿便是丢了性命也会保护好师姐!”秋白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初瑶在一旁捂嘴笑得乐不可支。师父和秋白在一起的场景,看着实在是太诡异了。
“好了,初瑶偷偷给你的那本剑谱,继续练习,五日后我要检验。”无妄仙尊留给了秋白第一个任务。
二人练完了剑,坐在悬崖边的石头上,晒着月光,听着浪涛。
“初瑶,不,初瑶师姐。”秋白念了好几次还是念不顺口。
“你还是叫我初瑶吧,师姐听着怪怪的。”
“嗯,初瑶,前几日在泣安歌面前师父所说的话,可都是真的?”秋白忍了好几天,终于问了出来。
“是真的。但是后果也许没那么严重,不要听他们乱说。”初瑶无力地辩驳到,又像在安慰自己。
“你怎么能甘心这样牺牲?以你目前的修为,岂是他们逼迫你就能得逞的?你为什么不反抗?”秋白经过这几日才知道了这个看起来天真无邪,只为他人着想的初瑶居然受过这样大的委屈,才发觉这仙界原来也如此黑暗自私。
“别这样想,有些事总得有个牺牲者。不是我,就是他。为什么不能是我呢,做错事的可是我哥哥。”
“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血脉关系并不能说明一切!你不是也说了,成仙之后就脱离了肉体,你现在身上流着的,可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血!”
“秋白,你果然是太年轻了。待你看遍花开花落,感受到人生人灭,也许就不会这样偏激。我成仙一百余年,什么样的事情都见过了,所以无论什么事发生在我身上我都觉得不足为奇。”
“你看淡是你看淡,事理却是明明白白摆在这里的。人们只信自己脑海中的那个理,却不会相信你的心。你何苦为了他们受这样大的委屈。”
“秋白,凡事无绝对。我总觉得现在的牺牲不是白白牺牲的,结局会好的。”
未待秋白回应,初瑶便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又恢复了平时那个充满朝气古灵精怪的女孩,说:“今天陪你练剑可真累,我要回去睡觉了。”
“嗯,回去吧。”
二人起身回剑阁,脚下的大海依然一刻不停歇地汹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