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欣开车回去的路上,思绪万千。电台里的DJ在介绍日本的一个叫“神思者”的组合,并播放了一首日剧《爱情白皮书》的主题曲《Likethewind》默默做了总结。陶欣听着听着被音乐带入某种情绪,她心疼陈冬尔,心疼陈冬尔和花子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她也心疼自己,陶欣的泪花在眼睛里打转,良久,终于不再挣扎而任性地流淌下来。她知道自己是注定无法得到陈冬尔那样刻骨铭心的爱了。因为他们彼此来迟了,都没有在对方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出现。但是,陈冬尔当年的青涩与纯真,和现在的成熟与多情,就好比男人的两个花季,自己都想一手拥有,是不是太贪心了?
她原以为自己对花子只有恨意,若不是花子,陈冬尔的这些年不至于如此狼狈。但一转念,若不是花子,也不会让她遇到现在的陈冬尔。而花子全身上下散发的优雅温婉,时而流露的少女情怀,都让陶欣恨不起来。如果不是她们这样特殊的关系,陶欣倒是很希望有一个这样的闺蜜。连女人都要为她着迷了,男人怎么能不喜欢她呢?一念至此,陶欣又油然而生一股嫉妒之心,有点心烦气躁起来。
“不过不要紧,现在的女主角,是我。”陶欣自己对自己说。
陶欣想起晚上和陈冬尔的约会,径直回了家,赶紧梳妆打扮了起来。她换下衬衫牛仔裤,穿上一条多种颜色拼接的连衣裙,看着镜中的自己,彷佛从未如此娇艳,她想,陈冬尔内心喜欢的类型,应该就是花子那样充满女性特质的吧。她对着镜子摆了几个性感妩媚的动作,女人就是如此奇怪的生物,总是愿意为男人去改变自己。她联想到今晚有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不禁咬着嘴唇笑了。
陶欣打车来到工体附近的一个西餐厅。因为陈冬尔叮嘱说,要喝一点小酒,所以别开车。
陈冬尔早已等候多时。为这两人的第一次正式约会,他今天也精心打扮了一番,休闲西服套装,里面是白色衬衣,头发还梳成大背头油光蹭亮。但他还是被陶欣的新形象惊到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女人味的陶欣。他缓缓站起来,张大了嘴,连声说:“太漂亮了,是你吗?”
他为陶欣拉出椅子,陶欣歪头对他一笑:“谢谢。”
坐定后,陈冬尔久久打量着陶欣,笑意盈盈地说:“我还是怀念以前那个陶欣,比男人还干脆利落的陶欣。”
陶欣佯装生气道:“你果然喜欢男人!怪不得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陈冬尔哈哈大笑,说:“对,一直都喜欢男人。但昨晚,我开始交女朋友了。”
陶欣不屑地说:“恭喜啊。女朋友在哪呢?”
陈冬尔把双臂往桌上一交叉,身子往前探,悄悄地说:“在我对面坐着呢。”
陶欣又欣喜又害羞,说:“其实我也不习惯穿成这样,以后我穿回我的牛仔裤衬衫好了。”
陈冬尔连连摆手,说:“不,不。我喜欢你这样的打扮,感觉我像又认识一个新的女孩儿似的。”说完坏笑起来。
陶欣白了他一眼,也笑了。但同时,她又略为失望,心底在微微叹息:说到底,他还是喜欢花子那样的啊!
席间,两人愉快地交谈着今天工作的趣事,陶欣告诉陈冬尔,苏玲玲要去韩国追随吕强仁去了,陈冬尔表达了祝福,说:“始终要有一方妥协的,异地恋始终不会有好结果。”
陶欣以为他意有所指,有点不高兴:“陈冬尔,你什么意思?”
陈冬尔放下刀叉,奇怪地说:“我又没说你。”突然想到了吕捷,失笑说:“哦,你以为是在说你啊?”
陶欣不回话,默默低头吃东西。
陈冬尔连忙赔不是,打趣她说:“我的女朋友怎么了?平时可不是那么玻璃心的啊。”
陶欣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大,就把话题转移到方小方身上了。两人又一同感叹了一番生命的奇迹,说起为新生儿取名的事来。陶欣说孙大为之前建议给女儿起名为“孙爱方”,被全家斥责说太土气,听起来跟居委会大妈无异。
陈冬尔早乐不可支:“孙爱芳!大为够绝的,他闺女长大了非跟他拼命哈哈!”
陈冬尔笑停了,说:“不过,大俗就是大雅,大为不愧留过学啊,其实,孙爱芳,挺大气的。林青霞的女儿不也叫邢爱林嘛!”
陶欣也不禁莞尔,说:“看来,你和孙大为一个样,孩子的姓名都不能给你们取。”
陈冬尔双肘支撑着身子,45度仰望星空状,故作深思,微笑道:“以后,咱们的孩子,要是女儿,就叫莲花,要是儿子,就叫莲子。你看怎么样?”
陶欣脸色一变,刀叉跌落盘子,问:“你说女儿叫什么?”
陈冬尔丝毫没察觉到陶欣的神色,依然陶醉地说:“莲花啊。不是说了吗,大俗就是大雅,是不是挺好听的?”
陶欣冷冷说:“谁要跟你生孩子?你自己生吧!”
陈冬尔奇道:“又生气了?你今天怎么了啊?”
陶欣双眼紧盯陈冬尔,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他的眼眸里满载莫名其妙、疑惑和不安,她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她大声地说:“为什么叫莲花?是因为你希望你的孩子的妈妈是花子吗?”
陈冬尔一下子有点蒙,支吾起来,在陶欣看来简直就是默认。
陶欣生气了,说:“你就这么忘不了花子吗?不过,恭喜你,看来她也没有忘记你,她女儿真的就叫莲花!”
陈冬尔蒙了,抓住陶欣的手,急迫地问:“你说什么?”
陶欣甩开他的手,说:“我今天见过花子了。她结婚了,有一个6岁的女儿,也叫莲花!”
陈冬尔迟疑着,喃喃自语道:“莲花?莲花……她多大?6岁?”
陶欣冷笑一声,站起来说:“你不会以为她会是你的女儿吧?”
只见陈冬尔陷入痛苦的回忆,眉头紧皱,去推算他们分开的日子。
陶欣顿时无语,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股悲愤涌上心头,她没再说什么了,默默离开了餐厅。
陶欣坐在出租车内嚎啕大哭,出租车司机不停从后视镜看她。
陶欣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失恋吗!”其实,她自己都不确定这样是否叫失恋,因为他们这样,算是爱过吗?
她浑浑噩噩地上楼,呆坐在客厅里,心如死灰。手机响了无数遍她也不接。良久,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她知道是陈冬尔,但她已无力气去应对,只听敲门声停下来,自己的手机再次响起来,只听陈冬尔在门外大叫:“陶欣,你开门!你开开门!”
陶欣还是坐着不动,陈冬尔不放弃,继续敲门。邻居的狗也吠起来,陶欣火从心中起,冲过去刷地把门打开,陈冬尔差点跌进门来。
陶欣吼道:“你是要把我家门砸了吗?”
陈冬尔把门关好,讨好地说:“嘿嘿,你怎么自己先走了?
陶欣冷冷地说:“我呆在那里做什么?要给你们庆祝,庆祝你们一家三口团聚是吗?”
陈冬尔扶住陶欣的双肩,面带愧色,连连说:“我错了,我错了。陶欣,是我弄错了,那个小孩不可能是我和花子的女儿,时间上不对,差了整整一年。”
陶欣甩开他的双手,说:“你很失望对不对?莲花要是你的女儿该多好,你就有理由和花子重新开始了。”
陈冬尔继续道歉,并且说:“陶欣,我对花子真的已经没有感觉了,我也不想去见她。”
陶欣冷笑着说:“真的吗?即便她依然还爱着你,依然忘不了你,即便她用你们共同想过的名字‘莲花’来给女儿命名,你也不动心吗?”
陈冬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陶欣的眼泪就出来了:“花子说的对。陈冬尔,你是连谎也不愿意撒的啊。”
陈冬尔嗫嚅道:“我只知道,现在,我想和你在一起。”
陶欣抹了抹眼泪,说:“但我不想!我不想陪着你去忘记另一个女人!”说完掩面哭泣起来。
陈冬尔伸手去抱她,陶欣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不停地说:“你去找她吧,你去找她吧……”
陈冬尔满心愧疚,紧紧地抱着痛哭的陶欣,等她稍微平息,他说:“陶欣,你相信我,我现在爱的人是你。”
陶欣闻言一把推开他,说:“陈冬尔,你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如果你生活太孤独需要找伴,那你找别人好不好,别找我?”她的委屈让她此刻听起来像在求饶,陈冬尔感觉到心在刺痛。陶欣决计不顾一切恶言相向:“承认自己还喜欢花子有那么难吗?就像你明明知道花子离开你并不是因为你没有钱,而是因为你连照顾她的承诺都不敢给,你为什么不承认?”
陈冬尔忿忿地说:“我怎么给?我努力十年都不见得能达到她希望的样子。我当时爱她,当然宁愿她离开我有更好的生活。”
陶欣大声说:“你不如承认是自己懦弱!一个男人,推着自己的女人一步步离开自己,不是懦夫是什么?你以为这样很伟大?我告诉你,女人最看不起的,就是连爱都不敢给的男人。这才是花子离开你的最大原因!”
陈冬尔恼羞成怒:“你懂个屁!”
陶欣冷冷一笑,说:“像你这样爱不起又放不下,有什么资格谈恋爱?”她恣意用言语伤害着自己爱的男人,看着他纠结痛苦的脸,她才觉得疼痛稍缓。
陈冬尔继续委曲求全,说:“陶欣,如果骂我能让你痛快一点,那你尽情骂。但求你别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陶欣久久不说话,两人各靠一面墙,离得如此近,但内心像隔出了一条海峡。
许久,陶欣艰难地说:“你现在已经成为十年前你想成为的人,也许,你可以再努力一次,把当年不敢做的事做完,让花子回到你的身边。我甚至可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