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年少的我,语些欢事确实很难很难。杏花开了梨花开,我想,我的性格,像杏花满枝头,又似落寞的梨花般静默,却不矛盾的性格。
每个人都会有暗恋,我也有过一次,是十六岁的时候吧,永生难忘。
记得第一个喜欢的她,是个爱笑的女子,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浅浅的酒窝。一看不见她心里就不开心,就想马上看见她,就希望着天天能守着她,于是心一横,骑出自己最喜爱的红色单车,从自家到她家,然后远远地在外面偷偷望向屋里的她。
我记得那时的太阳好大,那时的空气很干燥,那是一整个夏天吧,但我却依然坚持了下来。每次我都怕被她发现,于是总会后退几步,可又怕她可能会望见,于是只露出一个脸,就那样持续了一个夏天。有时她也会不在家,我心想大概是出去了吧,等等吧。偶尔会等到夕阳西下,夜幕四合。其实我也不只一次在想:难道这就是喜欢吗?
小小的少年还真不害臊,渴望和她在一起看书写字,晒晒太阳聊聊天的,其实也许发生了,也是脸红心蹦的紧张。
可是又不敢和她说,少年的心真是难捉又难摸。是谁说的,管周寒喜欢李欣然吧?
我失口否认,我说怎么会呢?不会,你看她数学成绩那么差,长得也一般般,我喜欢她真是笑话呀。
话刚一说出去,我就后悔了。
她也听见了。
但我依旧华丽转身。华丽得忘记了喜欢的是她呀!
后来我也会想方设法取悦于她,或是给她抄数学,或是替她说出黑板上她看不见的字。
她有时也会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
我承认,这是暗恋,属于我一个人。可是这暗自芬芳着的气味我着实迷上了,我突然就紧张,我突然就语无伦次,又突然歪着头一笑。这真是世上最开心的事了。
可,这样的幸福,这样的恋只此一回罢了。
初三的时候,我和李欣然好像终于在一起了,但是我们从未有过表白,就像明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阵雨。那个时候,我们就像待放的花,情窦初开;那个时候,我们总会一起骑车,在车上最爱唱《我们的爱》。
回忆里想起模糊的小时候
云朵漂浮在蓝蓝的天空
那时的你说
要和我手牵手
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
从此以后我都不敢抬头看
彷佛我的天空失去了颜色
从那一天起
我忘记了呼吸
眼泪啊永远不再
不再哭泣
我们的爱,过了就不再回来
直到现在,我还默默的等待
我们的爱,我明白
已变成你的负担
只是永远,我都放不开
最后的温暖
那像是一场场散场电影,散了一场又一场,总是在我脑海中不停播放。那首歌像是一种见证吧,我和李欣然之间年轻的爱情仿佛就此散场。
那次我的生日别后,我没有料到李欣然会不告而别,转校离开。那像是无声的泣诉与离殇,又像深深的理解与珍重。不告而别,其实是说还会有机会再相遇吗?转校离开,是真的懂得了年轻的无奈吧。
从那以后,我坐稳了班级的第一名,努力学习,不泣离别,不诉终殇。后来,我也如愿考上了县一中,以入学成绩全校第一进入县一中“尖刀班”。回顾起我的初中三年,从一个差生转变为一个优生,仿佛只是一场无声的散场电影,那散场电影里散场的不只是青春吧,或许还有纯真。
那个暑假的夏天,我还是会骑车去老地方看看,看看那里有没有曾经离去又突然出现的人。
终于等到了那年九月,我和李欣然一起读高中。
这是我做梦都想遇到的人啊,终于还是等到了。
可,回忆还没有变黑白,已经置身事外,承诺没有说出来,关系已经不再。爱情只是一只脆弱华丽的蝴蝶,空洞得不可捉摸,曾经动听的语言变得遥远而疏离,仿佛昨天还炽热的呼吸已经冰凉得让人难过。
别后一年。而已。
十七岁的李欣然是含羞待放的女子。
十七岁的李欣然,是高高瘦瘦的李欣然,是不爱说话的李欣然我。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经常一个人发呆。十七岁的李欣然,在再次遇到我之前,像一朵紧紧闭着的含羞草。
十七岁的管周寒,也是高高瘦瘦的。一个人,背着长长的书包,常常跑到县城里唯一的教堂去听圣经,骑着破旧了的红色单车。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就像没有人理解,在夕阳西下时,在夜幕四合时,我常常会跑上破旧的城墙,独上高楼,望尽天涯。
再也唱不出那样的歌了吧。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
所以我一生也不愿意相遇,怕你转眸就忘掉我。
四季园菜场门口,有位卖花姑娘摆个摊位专卖鲜花,五元到十元一束。
这是我梦到的,从未遇到过的,最惘然的梦。
什么是惘然?大概是什么都没有了吧?
其实还是有的。但是我不会告诉她。
我的记性有时很好。好到连哪一天,几时几地,李欣然的痴笑的诧异的可恨的眼神,我都能描绘出来。但我真的不记得她什么模样了,好久了,好久了,好久不见了,也许再也不见了。其实我脑子里总会响起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那是多少个黑夜我都不能忘记的锦绣苑巷子里,我们一起下自习的声音,那仿佛是时光长河留在我生命里的有声烙印。
我的记性真的很好。如果让我拿起笔重新回到那个座位上,我依然能够画出一只令谁谁发疯的乌龟。其实没有如果。如果真的有如果,那我肯定会画两只乌龟。我还能清醒地记得李欣然的音容笑貌,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花猫,那爪子仿佛就要落到我的身上。
其实我的记性一点也不好。因为我过得不是那么开心,而与她同行的日子是那么愉悦欢欣,所以我总是想不起。我只是大概的模糊的记得吧,所以欢快的雨儿还没有降下呀,那悲伤的乌云就已笼罩我的心头啊!我记不得什么时候我的心情会影响到李欣然,我难受的时候她会逗我笑吧。
时间真的如水,澄澈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浑浊的时候也什么都看不到。闭上眼睛,也许可以看到一点点吧。
最惘然是怅然若失,言吟式微。
好久了,好久了,久到她是不是已经早已忘记还有我这个人。她会不会忘记了绣溪湖畔,管周寒拉起她的柔荑,那时的心跳与口中的言语。
最惘然是欲求无觅,空无所有。
好像是再也找不到那些痕迹了,过去的人都会删除吧,就在那么一刹那,什么都找不到了。
什么是最惘然,也许就是没了还觉得有,始终都没始终都有,始终如一。
最惘然是始终如一。
夕阳西下,夜幕四合,那是我最想念的时候,对着她在的那个城市,说了一声:我想你。
不知道,她是否听得到。
入骨相思才最惆怅,才最惘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