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几日,虽说袁徐清为无法从青若水那里寻得线索而惋惜,但不想冷落她。正巧这几日的冬阳晴好,袁徐清想着青若水初来乍到,只在清枢派内行走,并未领略过北蔚山的美景,欲带她入山转转。
披着晨曦,他来到了清淹苑,缓步走到青若水的房门前,正欲敲门却见门虚掩着,他躬下身子,透过门缝看见青若水正坐在桌前缝补着什么,神情专注,嘴角还泛着幽微的笑。
“若水.”袁徐清轻轻地推开门朝屋内唤了一声。
青若水似是吓了一跳,抬头见是袁徐清,赶忙将手里的东西藏至身后,脸上晕起红,羞答答地微嗔道:“袁大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连个动静也没有。”
袁徐清不明了她为何这般羞涩,只道:“我也是刚来,今日不用练功,我见这冬阳明媚想带你去北蔚山逛逛。”
听到可以和袁徐清单独出游,青若水自是开心:“真的啊!太好了.这几日天天憋在屋里我都快闷坏了,我们要去哪呢?”
袁徐清轻挑下巴,自信地答道:“去了就知道了,你肯定会喜欢。”
二人出了清淹苑,又穿过了阆苑琼楼的傲山园,不一会就走到了清枢派的后山门。山门旁的建筑不似之前所见的那般华丽高大,看起来更像是普通的民居。青石砖路的两侧是斑驳交错的墙面,顶着或灰或黑的屋瓦,时不时有挺拔干枯的树枝从院子里伸展出来。
“咦?这些院子里住的什么人?”青若水有些好奇,她想着门派中的前辈都住在清极阁,后辈弟子都住在清淹苑,那这片院落里居住的又是什么人。
“这是给平侠镇中在清枢派做工的村民住的。清枢派体系庞杂,弟子众多,诸如伙食、理园、清扫等事务很是繁重,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雇些村民。而清枢派在这北蔚山顶,至平侠镇往返一趟便要半日,师父体恤他们的辛苦,前些年在此建了些屋舍供他们暂时居住。”
“炎叔真是宅心仁厚。”青若水不由得感叹道。
话说着二人已走出后山门,眼前的景象倒是和青若水所想的差不多。处处植被茂密,只因是冬日,略显凋敝。脚下的道路不似前山般陡峭,趋势平缓。眼前的路在目极处分了叉,一条是下山的路,另一条则通向个微微隆起的山丘,那山丘被密密麻麻的墨绿色松柏包围着,因是在万绿稀零的季节,这么大片的浓绿很是显眼。
未等青若水问询,袁徐清指着那个山丘道:“那是仙去的清枢弟子的安息之地——长生岭。”
听到这,青若水的心头一紧,觉得那棵棵翠松瞬间都有了凛然仙骨,让她不由得起了敬意。望着那长生岭,她又想起了她爹,想到他一人独葬在白貌山,心中泛起阵阵酸痛。
“随我来,带你去个地方。”袁徐清的话打断了正在伤心的青若水,她温顺地随着袁徐清的步子走入了山林深处。
因是冬日,虫鸟稀少,林中寂静非常。可渐渐地青若水觉得耳畔响起了哗哗的响声,又行几步,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水从山林的侧现了出来,这溪流湍急不息,声音悦耳清冽,水面上还腾着薄薄云雾,甚是美妙。见这灵动精巧的景色青若水不由得心中惊喜,正欲近前去看看,袁徐清微微抬手道:“若水不急,前面还有更美的。”
水声渐响,青若水也心生好奇,袁徐清指指不远处,青若水望见一个玲珑的八角亭,立在盘雾叠云的溪水一边,袁徐清说道:“咱们去那。”
青若水快步走上前去,水声也越来越大,她迫不及待地登上亭子,只见那湍急的溪水在这亭子一侧急速地泄了下去,原来此处是个叠水瀑布。因这亭子紧临瀑布的断崖而建,所以凭栏望去那湍急的溪水几乎是自眼前飞流倾泻。正值寒冬,飞水成烟,亭子下流云奔涌,如临仙境。
“哇!真美!”青若水不自觉地感叹起来,她不曾想到这巍峨高耸的北蔚山内还有这般轻盈灵动的景致。
“恩,这些水的源头就是清极阁中的名泉‘明月涌’,月圆之日的水流最为充沛,这个断崖边就会溪花飞溅,所以这个亭子就叫‘溪花亭’,每逢十五此处的景色最美最动人。”袁徐清解释着,目光落在那一涌而下的瀑水上。
微微侧目望向袁徐清,青若水不禁心中一动——今日便是十五,原来他还特意挑选过日子。想想袁徐清对她的关爱照顾,青若水只觉得胸口暖流涌动,望着他迷人的侧脸,她心跳得飞快,千万句情话翻涌而来,噎在了嗓子口。
“袁.袁大哥.我有东西要送你。”青若水声如细蚊,脸涨得通红。
袁徐清并未注意到青若水神色异常,转过身来疑惑的望向她。
“你可还记得这个.”青若水摊开手,一个精致的香囊躺在她的手心,这是袁徐清在白貌山上送她的香囊。
“奥,这不是那****给你的香囊吗?”袁徐清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见那香囊上绣了个“清”字才猛地想起来。
“恩,袁大哥.我在香囊上绣了新的花样,还配了几位药材塞在里面,送还给你,希望你能喜欢.”说完青若水将香囊塞到了袁徐清手中,害羞得无法抬起头,盈盈的眸子里流着的是无尽的炙热。
袁徐清接过香囊,他这才明白刚才于门缝中窥见青若水满脸羞涩缝的是什么。望着青若水那绯红的脸颊,他心头腾起说不出的担忧。
“袁大哥.你闻闻。”青若水微微抬起头,飞在她脸上的红霞,被那腾起的雾气晕得朦胧。
袁徐清拿起香囊凑在鼻子上闻了闻,一股清香无比的味道袭来,虽不浓重但很清爽。“咦,这味道似是有些熟悉.”
听这话,青若水眼中亮起灯火,兴奋地说:“袁大哥你真厉害!这香囊里塞得是.是念缘茶!你可还记得我给你沏的念缘茶?念——是拳拳在念的念,缘——是天假良缘的缘.”青若水昂起头,直勾勾地望向袁徐清。
袁徐清终于明白了青若水这举动的意思,赶忙低下头,目光闪烁起来,嘴中吞吐道:“若水.我.”
青若水缓步走到他跟前,含情脉脉地说道:“袁大哥.你是这世上除了我爹外对我最好的人。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不知道怎样才能报答你的恩情,若是袁大哥不嫌弃,我.愿以身相许.”青若水的眼神变得坚毅,她又近前了一步,将头抵在了他的胸口上,袁徐清那暖意浓浓的体温和刚劲有力的心跳再一次让她沉溺地无法自拔。
此刻的袁徐清却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他早知青若水对自己有意,可只有娶了炎盈他才可以做清枢派的掌门。他本想着只要自己把握好分寸,青若水的念头会渐渐凉下去,可没想到她会单纯直接到自己说出来。袁徐清望了眼手里的香囊,怎会料到当时的无意之举会成了如今的烫手山芋。
袁徐清身子僵直地站在原地,但没有推开怀里的青若水,毕竟不能在此时伤了她的心,何况还无法确定她那里是否真的没有天枢圣方的线索。
“若水.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还有几个月就是御龙大会,我实在无暇顾及这些事情。这香囊.我先收下,御龙大会一结束.我就告知你我心中所想,这样可好?”袁徐清思来想去,或许缓兵之计才是上策。
青若水抬起头,眼底滑过一丝失落。她原本以为袁徐清的心思和她是一样的,如今见他这么犹豫,心上划过阵阵凉意。她离开袁徐清的胸口,颔首道:“袁大哥.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是因为那日在清水场使你受伤的事吗?我见识浅薄又愚驽笨拙,袁大哥要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对,放心的说出来,我一条条改可以吗?”
“没有,真的不是你的原因。”袁徐清有些心急,“是我.是我最近要把心思全放在御龙大会上,那是每十年才举行一次的武林盛会,我真的.真的不能输。若水,可否稍稍忍耐一下。”为了让青若水安心,袁徐清刻意用双手抓住了她的臂膀,眼神也显得很是坚定。
见他恳切认真的神态,青若水自是招架不住,又开始满心懊恼自己的多心:“对不起袁大哥,是我太心急。那个御龙大会我听炎叔说过,是顶重要的事情。那听你的,等御龙大会结束了我们再说。不过.这个香囊你能收下吗?”
袁徐清见终于将她劝说住,长舒一口气,顺手将手里的香囊挂扣在腰带一侧,说道:“你看,我就把它挂在这里行不行?”
望着香囊上那朵鲜艳嫩黄的忍冬花,青若水微微颔首,嘴角的那丝笑容很淡却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