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慕年路过那栋老旧的小宅时,总会看到这么一个女人趴在窗口上,昼夜不分的望着天空,看到路边行走过的行人时总会问上这么一句:你有见过夏胜吗?
而在女人所在的窗口的另一边,也有这么一个窗口。不同的是,这所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住,从未打开过。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风景,更不知道里面住着谁。
在慕年的记忆中,这所宅子自从他记事的时候就有了。小的时候他上学路过那所宅子时,那个女人总会不厌其烦的问他:你有见过夏胜吗?
开始的时候介于妈妈的不许跟那个女人讲话的警告,他只能低着头快速逃开。据街道里的大妈讲,那个女人其实是个疯子,至于为什么会疯,谁也不知道。听说这家人不只女人一个,还有一个小女孩也住在这里,应该是女人的孩子。这个孩子几乎没有出来过,见到她的人也是在夜晚出来散步时才能偶尔看到她提着菜篮子慢慢的朝着超市的方向走去。
那所宅子无疑是整个街道里最最神秘的存在,更甚是在小孩子的眼中恶化成了鬼屋,那个小女孩就是房子里最厉害的恶鬼BOSS。所以那个时候大人们总会吓唬不睡觉的小孩子:再不睡觉就把你扔进那所老宅里!
那天几个调皮的小孩子来找慕年,说是要去找那个女人玩,他本就不是什么听话的好孩子,所以就一口答应了。当来到那所宅子时,几个顽皮的小孩子跑到女人面前呆呆的望着她,女人朝他们微微一笑,问道:“你们有见过夏胜吗?”
几个小孩笑了起来,私底下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慕年跳出来回答:“我见过!”
女人的笑容更开了,不得不说,这个女人长得非常好看,如果不是因为她疯了的话,估计会是整个街道里所有男人垂涎的对象。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女人笑着问道。
慕年正要回答,突然看到女人背后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站在门口茫然的望着慕年。慕年吓了一大跳,大叫一声快速逃掉。剩下的几个小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害怕了,再也不敢逗留,全都跟着慕年往回跑去。
后来慕年再也不敢靠近那所宅子,直到他渐渐长大,才开始释然。脑海中对那所宅子的恐惧开始逐渐被疑问取代,他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那个小女孩茫然的眼神,让他有种莫名的心痛。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小女孩的名字,但在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小女孩。每次路过那个窗口时,女人还在那里望着天空发呆,时不时的问路过的行人那个问题。只是每当他刻意的朝女人背后紧闭的房门望去时,都不再出现小女孩的身影。
他开始怀疑,会不会小女孩已经死掉了。这个女人是个疯子,他都不知道小女孩是怎么生存的。
“你是不知道,她的脸白的跟鬼一样,头发都拖到地上了,眼睛里黑漆漆的,跟没有眼珠一样。”慕年提着书包,边倒着走边告诉身旁的南熙那所宅子里小女孩的模样,当然,他的描述是夸大了的。
南熙翻了个白眼,数落道:“慕年,你吓唬小孩子呢。”
慕年顿了顿脚步,“我是说真的!”说完瞥了瞥前面的那所老宅,女人仍旧趴在那里望着天空。时隔多年,慕年已经上了高二。令他奇怪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女人的容貌竟然一点也没有变老!还和之前一样的年轻美丽,就是略显憔悴了些。
“你看。”慕年指着窗口的女人,“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女人竟然一点也没有变老,这是人能做到的吗?我估计啊,她屋里那个小女孩也还是老样子,因为死人是长不大滴。”
南熙笑出声来,“哈哈!慕年你打游戏打的脑子退化了啊?这是人家保养的好,跟你妈一样,都是保养出来的,懂?”
“靠!”慕年扑上来就揍他,两人扭打在一起,夏璃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那所宅子的大门奇迹般的打开,两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夕阳下,那个披着长发的女孩抱着一沓白纸,柔弱的倩影倒映在地面上,淡漠的面孔没有一点表情,仿佛隔世一般。
如果不是她淡淡的擦过慕年的肩膀走过去,他简直会认为这个女孩是个虚影。南熙张着嘴巴,惊讶的问道:“脸白的跟鬼一样?头发拖到地上?没有眼珠!!!?”
慕年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听到南熙的问话,楞楞的反问道:“这真的是她?”
这么多年过去,他都以为女孩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她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这让他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夏璃抱着厚厚的白纸,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慕年的背影映着夕阳,有些模糊,张牙舞爪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她总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将画满音符的白纸扔掉后,她低着头快速地走向超市买了东西就跑回了家中。关上房门后她开始抚平自己不匀的气息,夏母像幽灵一样走了过来,愁眉苦脸的说道:“小璃,我的化妆品没了。”
夏璃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将袋子中的化妆品拿出来递给夏母。夏母笑着接过来,“小璃,果然只有你最疼妈妈了。”
夏璃低着头走到厨房,将袋子中的菜放进冰箱。回房间时路过浴室,夏母正在满面欢喜的擦着洗面奶。她关上浴室的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那台电脑的显示屏还亮着,音乐网站上的消息显示又有几个粉丝,她习惯性的打开页面,将最新的关注全部回加了一遍。
夏胜,那个妈妈总是念叨的男人,她所谓的爸爸。自从他不再寄过来经费后,她就搞起了音乐。可贺的是她天赋不错,发了几首歌曲就红了起来,之后便写歌赚钱,以此来养活她和她的妈妈。
有好几家音乐公司来找她签约,但是她都拒绝了,她不喜欢抛头露面在外面到处游走,更不喜欢跟别人交谈。这可能是跟那段时间她被妈妈反锁在屋里,不准她出去有关。
当年,她的妈妈喜欢上了她的爸爸,只是她的爸爸早已有了心爱的人,所以根本就不看她。然后她的妈妈就变了,变的非常恶毒,甚至在得知那个女人有了爸爸的孩子之后给她下堕胎药,不过还没得手就被爸爸发现了,他气的把妈妈赶走,不再见她。
也许爱情会让人疯狂吧,那晚妈妈给爸爸下了药,之后妈妈便怀上了她。当爸爸得知后最先想到的却是觉得对不起那个女人,于是便逼着妈妈打掉她。妈妈嘴上答应暗地里却去了别的城市生下了她,待她六岁时拿着她去要挟爸爸跟那个女人离婚,爸爸为了不让那个女人知道夏璃的存在竟然起了杀心。最终妈妈带着她逃了出来,这一次,她是真的心死了。
夏璃被萎靡不振的妈妈关在房间里许久,不知不觉中,她患上了自闭症。开始习惯与黑暗,不愿出门,不愿说话。
爸爸其实并不是什么歹毒之人,在得知妈妈和她并没有死后,开始每个月往这边寄钱养活她们。正是这一举动让妈妈误以为爸爸是在乎她的,于是每天都会趴在窗口上等着爸爸,但是等来的都是满满的失望。
她这一等,就是十几年。在夏璃十三岁那年,突然收到一封信,信是爸爸寄来的。那个女人已经知道夏璃的存在了,爸爸和那个女人的关系闹得很僵,所以他以后不会再给她们寄钱了。
妈妈看过信后还和之前一样,好像并不在意,依然每天趴在窗口上等着爸爸来娶她。无奈之下,夏璃只好出去找工作养活妈妈,但因为年龄太小干什么都干不好,又不会交际,所以根本没有人要她。她失落的回到家中,无意间发了一首音乐传到网上,收到的响应不错,她这才搞起了音乐。
听着不断循环的伤感曲子,她有种想哭的冲动。页面上突然跳出来一条私聊信息,又是那个叫做‘小丑不丑’的家伙发来的。
夏璃的网名叫做小丑,她觉得她很附和这个形象,只是她并没有小丑爱逗人笑的品质而已。
哈喽~——小丑不丑
夏璃淡淡的回应道:嗯。
这个叫做小丑不丑的家伙是在一年前加了她关注的,之前他的网名并不是这个,他是在多次劝夏璃改网名未果之后才改了的。
我今天见到我们家附近那所鬼屋里的女鬼了。——小丑不丑
这个鬼屋的事是不久前他告诉她的,他说他们家附近有个鬼屋,里面住着一只女鬼,每天半夜里都出来溜达。夏璃不禁联想到自己的处境,貌似自己也是一只住在鬼屋里的鬼。
那只女鬼舌头长的都可以卖好几斤了,还有那头发,跟衣摆似得拖在地上。那张脸全是血,她还想吃我呐,不过我跑得快逃掉了,哈哈哈——小丑不丑
恭喜。——小丑
恭喜什么?——小丑不丑
死里逃生。——小丑
喔,貌似是——小丑不丑
大姐,你知道你像什么不——小丑不丑
?——小丑
移动冰块,放进鲜果汁里的那种,哈哈——小丑不丑
夏璃回道:哦,有事,再见。
慕年看着小丑的回复,撇了撇嘴,这个家伙可真高冷,一点儿也不附和小丑的形象。视线落到那个滑稽的小丑头像时,他不禁又想,也不知道这个叫做小丑的网络歌手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