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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李云逸从淮水回到京都,一路上冰雪消融,路上泥泞的很并不是那么好走。他才刚回府,将身上的狐裘斗篷解下,一旁的小厮赶忙上前接过,覆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他原本要往东霖苑的脚步,生生的停住,转身往府中的西苑而去。

楚逸王府,百转千回的曲廊亭阁,雕梁画栋。檐外暮雪纷纷,一路上遇见的丫鬟婆子一路低垂着头,站在一边上等他经过了,方继续走着。

一路来到听雪阁前,李云逸吩咐了一声没他的吩咐其他人不许进这听雪阁。众人低眉敛目的应了声是之后,他身旁的几个小厮也退到了听雪阁外头侯着。

厚重的雕花木门从外推开,屋里烧着地龙,炉子里还燃着香木,一屋暖香扑面而来。转过一扇雕着百鸟朝凤的屏风,却见明汐缘从里屋走了出来。见李云逸一身紫银纹丝绸,袖口微微翻起露出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乌发用玉簪束起,腰间是一条玉带,身侧同色的珞子垂下挂着一枚玉佩。俯身做了个礼道“王爷安好。”

明汐缘着一件略简单的素白色长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绣出枝干,粉色的丝线绣出朵朵红梅,腰间再用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窈窕身段,面上带着三分淡笑,七分疏离,及腰的青丝仅用一根紫色丝带搂着着,头上不见步摇金插,更凸显出一股子清雅中的高贵来。

“起来吧。”李云逸这会坐到了一旁的松花椅子上,自己动手添了一杯茶水。他一路风尘连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下。

明汐缘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侯着,只是李云逸借着喝水打量着她。一脸淡定从容,不惊不慌,不卑不亢,果然是明翔宗管教的好啊。

“你此番来是为何?”

“恳请王爷相助臣女想进宫。”她淡淡道,似乎没发觉李云逸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阴郁,她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会帮她?

“你以为本王会帮你?”

“臣女不是以为而是认为。”明汐缘敛眉,依旧是那一副乖巧恬静的模样,不温不火,连声音都是淡淡的。

“你进宫无非是想见荣妃是吗?”

“是。”

“你如今是罪臣之女,不是应该逃命的吗?”李云逸似乎对面前的茶杯很感兴趣,一只手翻来覆去的看着。“本王不想淌这趟浑水。”

“王爷,你以为你还能置身事外吗?我知道王爷在找什么,也知道那件东西在哪里,王爷你是帮还是不帮?”明汐缘依旧淡笑,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何不放手一搏。

“你知道了?”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倒是没有意外。

“王爷,在求您帮忙让我见荣妃之前,我还恳求王爷把一件东西还我。”

“碧玉蝴蝶簪?”李云逸似自言自语直到明汐缘点头,他才缓缓道“一支簪子罢了本王没有随身带着,至于搁到了什么地方上,这可得问一路跟随我的小厮,明姑娘且好生在这住下吧。”

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簪子,对她却意义非凡,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她,会不会把那碧玉蝴蝶簪还给自己,她满心疑虑,迫切需要的是一个答案。

可是他却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去,明汐缘一个匆忙间握住了他的衣袖“帮我,你会如愿以偿。”

“我怎么知道那封信是不是真的在你手上?”

“我是他拼死护着的女儿。”

“他用上百族人的性命换你,看来你还是不懂珍惜。”李云逸未做停留,大步的往外走去。是不悦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清楚,只是他知道这是第一次被人威胁。

他才刚出西苑就有人来报说安阳王派信使前来,说是前来邀约到府中一叙,踏雪寻梅,烹雪煮茶。

安阳王当朝皇帝的皇弟,他的皇叔,不管今日他是否刚回来,是否疲惫不堪他都须得赴约。只是自己甚少与安阳王府有过密的私交,这一场约究竟是醉翁不意不在酒,还是只是叔侄叙旧,踏雪寻梅呢?

安阳王,李岿庆,景明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封地安阳,称安阳王。只是他虽授封多年,却从未离开京师。

李云逸微合着眼在车上假寐了一段,车停马歇,小厮在车外提醒道“爷,安阳王府到了。”

亭子里丝竹轻唱,轻纱漫舞,亭子外垂挂着的轻纱随着雪花落下是扬起又落下。主位上坐着的正是李岿庆,四十几岁的年纪,一身朱红色锦袍,一双圆目炯炯有神,大有不怒而威之势,腰间一条碧玉镂空雕刻的腰带上刻着云雾黄莽,此人身材魁梧健硕。

李云逸轻抚拍子,似闭目聆听丝竹,他进来这么久两个人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天气,红梅,歌舞。

“听闻云逸是从淮水回来的是吗?”

“奉父皇之令前往淮水。”

李岿庆悄然道“能让陛下挂心的必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父皇乃江山之主,日日为国家大事操劳,这放在心上的自然是国之大事,而国之大事,事关民生大计,父皇怎能不挂心?”

“那是自然。”

朱红色的宫墙下,单薄清瘦的太监被李云逸一手牵着往宫里停着车马的地方走去。她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收买采买太监,趁着大太监出宫的采买,竟妄想乔装打扮成太监混进去,倘若是晚一步,她进了皇宫内院,她的小命还保的住吗?

明汐缘挣着李云逸的桎梏。他的步子迈地很大,他一步她要两步,这样走着颇有些逃跑的味道,当然这只是明汐缘以为的。“你干什么?不愿意帮我又不让我自己想办法?”

“你就这么想去送死?”李云逸一手将她推到一旁的御车前。撩开朝服的袍脚,踩了凳子登上了马车,再转身抓着明汐缘的手一拽,她整个人就飞身上了马车。由着李云逸拉着进了马车内。

“你什么意思?”明汐缘质问道。

“没什么意思。”

“我要下去。”

“你信不信只要你跳下去我立即将你押送到內务府,只需给你安一个乔装进宫,意图不轨……你猜猜你会是什么下场。”车子里也宽敞的很,中间用茶几隔开着,茶几上摆着几盏茶盏,明汐缘坐在李云逸的对面中间仅隔着一道茶几。

明汐缘冷冷道“你既不想帮我,又何必拦我?”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李云逸,不要给我咬文爵字,有什么话讲清楚讲明白了。”明汐缘一手捏着拳头,仅仅的握着,身上那件蓝色的太监服的衣袖被她捏的变形。

“你往日的淡定从容都哪里去了?”马车早已在他们说话间缓缓的向顺德门走去。只要出了那道门,皇宫就是在身后的事情了。

明汐缘只觉得自己的狼狈至极,她一顿折腾可是也只是进了顺德门,她连皇宫里面都没踏进去过,就被抓出来了。

“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必须见她的……”明汐缘后面的话语越来越小,直到连坐在马车对面的李云逸也听不清。

一路上的盘查之后,所谓盘查也没有上车查看只不过是看看令牌就会放行。出了宫门再走一段长路,慢慢的才听到人声涌涌,小贩的吆喝声,孩童嬉笑着追赶。明汐缘掀开窗帘子往外看着,外面是一副盛世繁荣的景象。

车子突然间停了下来,明汐缘把脑袋伸出窗外看了看。只见前面人头涌涌,人声嘈杂,一条路硬是被看热闹的人堵死。

车夫赶忙去打听这是怎么回事,回来后向李云逸说,有对卖艺的兄妹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乐安侯府小侯爷的人正被刁难着。这两帮人一来二去的就惹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于是这才堵了交通。

明汐缘一听,手一放,窗帘子被放了下来,说“豪门权势就喜做的便是以权势压人。”

李云逸只吩咐调转车头,别在往前去了,往后绕路走。

“原来王爷只会绕路而行。”明汐缘闷闷说道。

“路见不平绕路走,这是很多人的做法也是明智之选。”

明汐缘撇了他一眼,闷闷的哼了声。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突然间想知道他发脾气是怎样的。“你不过是在想着,那人与乐安侯府里的小侯爷有交情,而令两个人不过是个普通卖艺的百姓,你犯不着为了他们去开罪侯府,你不是惹不起而是不想理。袖手旁观好吗?”

“你可以跳出去执行你所认为的正义。”

“你别后悔。”明汐缘说着起身走出了马车,“停车。”

车夫连忙勒紧缰绳,只觉得身后有人跳了下去。一回头却见是原先车上的姑娘,一身蓝色太监服,消瘦的身子往前面的人群中一步一步的走去。李云逸随后跟着出来“你去趟醉仙楼,把小侯爷找来。”

车夫道“是。”

明汐缘一直藏在人群中看着。双方也不见争吵,只是彼此僵持着。她站在人群中一来二去的也知道了些事情,无非是卖艺的姑娘被小侯爷的朋友看上了,可是他又打不过那个姑娘,那姑娘白纸黑字写着,比武招亲,能打赢的她才嫁。没想到那人最后被逼的没办法了就搬出自己是乐安侯府远房亲戚来恐吓。

没想到僵持了一会,有人来找那个亲戚了,说小侯爷在醉仙楼宴请他。于是乎也没顾的什么了,赶忙跟着来人往醉仙楼而去,一场热闹就这样终了。原本还拥堵着的人群慢慢的做鸟兽散了。明汐缘还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对兄妹收拾东西,李云逸却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旁道“很多时候不必把自己放在漩涡的中心,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是个好道理,可是你还没学会怎么当一个旁观者。”

明汐缘说“那是自然,我怎么可能比得上王爷高深莫测。”

深夜楚逸王府书房中,李云逸一遍遍的看着公文信涵。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道“王爷,宫里来消息了。”

说话间一封信涵递了上去。烛火跳跃的光晃了晃,李云逸扫了一眼信中的内容之后放在跳跃的烛火上,转瞬化为灰烬。“跟明姑娘说一声,让她明天去兴华寺。”

“……”

兴华寺内香火鼎盛,香客涌涌。世人总有无数的俗愿,有多少愿望就有多少祈求,有多少祈求就有多少香火。上香,祷告,祈愿,红尘中的信男信女都是一样的模样。

寺院里一身华衣锦袍悚然一个贵妇人的模样,身材颇丰盈,眉目如画,三十几岁的年纪由于保养得当,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烙下痕迹。荣妃,闺名叶素锦,叶家的长女,进宫为妃颇得皇帝宠爱,为皇帝生下两子一女。此刻她虔诚的跪在金佛之下。一旁是一个过而立之年的男子,一身华衣锦袍,气宇轩昂,头戴玉冠,腰间是一双龙戏珠的玉宽腰带。只见他亦虔诚的叩拜,垂首,平生他只需与天地下跪。

待起身后,荣妃扶着他道“老爷许了何愿?”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二人正你一眼我一语中,见一僧人前来,说是寺庙里的方丈前来见驾,最后一身便装的皇帝还是被方丈邀约而去。

明汐缘站在这个一脸高贵的女人面前,四目相对,两人无声。良久,荣妃道“我给你一笔钱,离开京城。”

“去哪?”明汐缘道。

“去哪里都好。”

“天下之大哪里还容得下我?你是知道的,我一直被别人追杀。”

荣妃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道“所以……你就想进宫?明大人一家满门被灭,实则也是陛下的意思,你若进宫,有麻烦的是本宫。”

“你忍心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流落在外?我明白皇家亲情淡薄,以你的手段你怎么可能护不住我?”

突然荣妃身边的宫女过来道,陛下要回宫了……荣妃扫了一眼一旁的明汐缘,她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隐隐中她只觉得就算这次不让她进宫她也会想尽办法进去,与其到最后事情发展到令她无法收拾的地步不如现在就把她接进去。

“本宫只能给你一个宫女的身份,还有别妄想着翻案或是为明翔宗做点什么,别拿自己的生命还有别人的容量来开玩笑。”荣妃一番话是警告也是忠告,她要让她清楚若是出了什么事,她随时会把她推出去。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若是为威胁到自己地位的,除了也是不要紧的。

“我明白。”

明汐缘觉得皇宫里的雪,更白,更冷。高楼红墙内,从这里望出去,视线只能看到屋檐上的白雪。她随着荣妃进宫,是宫女的身份,可是也不用做什么。荣妃给了她一个闲差,再给她一间屋子,于是这浩大的皇宫里她就有了一个安身的地方。

她的屋后有一棵白梅,夜晚白雪的银光照亮窗前时,她总会推开窗,伸手接着从树上掉下的梅花。

梅需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第二天早上,在晨露未晰的时候,她抱着一个青花白底瓷窑接着梅花上的白雪。墙头那株梨花树下她已埋了几坛。待来年雪化时,梨花满头之时用来泡茶肯定是别有一番滋味。

“你这是在做甚?”

猛地一个声音出现在自己身后,明汐缘一惊。却见是平日里来喊她一同打扫的宫女,荣妃为了隐人耳目,亦派人安排了自己每天的任务。只需打扫干净这个院子里的雪,还有屋外的一条长廊即可。她做了一个撒扫的宫女,跟她在一起值班的是个五官颇出众的宫女唤岚亭。一身肌肤似雪,身材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身淡蓝色的宫装穿在她身上也与别人不同,她不需华衣锦服加身,不需金插步摇已是最美。明汐缘颇喜欢这种只需平常衣物就可以衬出美丽的女子,如此这般她们身上总有种淡淡的气息,与别人总是不一样的。

“用梅花上的雪封存起来,来年雪化时用来泡茶,是极好的。”明汐缘答。

“你倒有这样的心思,”岚亭道。一边把扫帚搁在屋檐下,也帮汐缘收起梅花上的白雪来。

“汐缘,你可想过出宫后怎样?”

宫女二十五岁出宫,怎么想年纪都大了。宫女这一生最美的似水年华都在这深宫厚院里葬送了。别人想着出去,只有她想着怎么进来。

“这个没想过,未来的事未来再说。”明汐缘道。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岚亭闷闷的道,这是今年她在皇宫中看到的第二场雪,她的家乡在这个国家的最南端,那里是没有雪的,那里的树叶也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四季分明,那里一年四季都是绿的,绿油油的一大片。

“既来之则安之,岚亭。”

“但愿时间再过的快一点,那样我便可以回家了。”她仰头轻叹。

“你可是有喜欢的人?”

明汐缘轻轻的问了句,却羞红了岚亭半边脸。女儿心事总是羞,闲来问时莫打听,羞得一脸女儿娇,不用胭脂也陀红。

“如此便是有了是不是?”

“莫取笑,再说我今儿可是不与你一道扫雪了。”岚亭急道。

明汐缘说话间已经把白雪封好在坛子里道“好好好,姐姐莫生气莫生气,妹妹不说便是了。”

……

沙沙声是扫雪的声音,檐外又是寂雪纷纷,隐隐的传来一阵歌声,忽远忽近,一句一段的也听不清她唱的是什么……

那一年我转遍佛塔,不为超度,只为与你红尘中再共走西湖一场……

繁华几许流连,空门几多重隔,你有清规戒律,我有俗事万千……

汝道来日身披袈裟许我相思放下……

白雪皑皑中夹着这如泣如诉的声音忽然感觉心头溢出了一丝哀伤,却不知这哀伤从何而来,又是为了谁。

“大公主真是可怜。”岚亭低头扫着地上的白雪。

明汐缘默不作声的站在梨花树下。她听说过那段缘分。大公主,生母为荣妃。传闻她一出生,兴华寺的住持便前来向陛下道,大公主乃命中福薄之人,若是一直在皇宫中恐怕难以长大,遂说若要平安可带去庙中抚养待十六岁方可回宫。陛下当即也信了遂让住持把大公主带回了寺中抚养。可是待公主十六岁回宫后,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让人知道了公主与兴华寺一位和尚有了感情。这段本不该发生的感情,落在两个人身上是罪亦是孽,倘若二人真的有缘分那也是孽缘。

陛下知道后,敢问天子之怒何人不惧?那名叫惠能的和尚应是佛门中人倒也逃过一死。只是他的结局如何是生是死就无人知晓了。倒是大公主从那之后便被禁了足,整整三年没踏出宫门一步,听说日日以泪洗面,夜夜学着梨园弟子唱着自编自写的词曲,唱到喉咙都哑了。后来陛下觉得她唱的曲扰乱人心,便把她发配到冷宫中。那座冷宫与明汐缘住的院子十分相近,如是她唱怎样的曲,有怎样的心情她便猜到了一二。

明汐缘道“终归是错爱了。”

岚亭也不言语,只是扫雪,汉白石上的雪才刚扫干净,天上又落下了几片,才刚落到地面上就化开来。

一个宫女拎着食盒由远及近。小脑袋左顾右盼,见周围无人,连忙推开食盒盖子,伸手进去拿了一块点心出来,赶忙塞到嘴里。再扫目四周见无人发现她的行径,遂赶忙擦了擦嘴,再把盖子盖好,继续往前走去。

怎奈这一切被刚巧站在梅花树后的明汐缘与岚亭看的一清二楚,小宫女没瞧见这角落里有两个人,是因为她刚好走到了那两人的前面。她们二人站的位子也是转角处的梅花树后,不仔细看看真的很难发现这里有人。

“大公主的境地竟是这般模样。”明汐缘感叹道。

岚亭拿起扫帚往院子里走去,“皇家的事情谁说的清楚,纵是骨肉亲情也是凉薄的。”

明汐缘手里抱着一个青花白底瓷窑,岚亭拿着两把扫帚就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还没走多远的路,远远的见祈王正往这边赶来。依照宫廷里的礼仪规矩,两人早早的站在一旁侯着,低垂着头,双目盯着自己的鞋面,等着他过去之后自己再过去。

“四哥。”

明汐缘心里一惊,这个声音,不温不火,不骄不躁,永远那么的宁静如水。不是他还是谁?

李君傲道“九弟。”

“本想去四哥府中叨扰,却不曾想竟在这宫中遇见。”李云逸似没看见一旁的明汐缘一般,旁若无人的经过。

两人说着话从面前经过。待人走远后,岚亭远远的看着李云逸的身影,微微的愣神,也不知在想什么。明汐缘推了推她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

午后,明汐缘拎着食盒,再收买了看管冷宫门前的两个侍卫。便走进了冷宫。

才刚走进院门,只见周围一片凋零残破之感。玉阶上青苔斑斑,厚厚的积雪压下了院里丛生的野草,皑皑的雪面上有些灰黄的草根枯叶落在上面。冷宫,总比其他的地方要寒上几分。

吱的一声,厚重的宫门被她缓缓的推开,迎面从内里扑出来的是一股寒风,阴暗不明的内室里,房梁上垂下来一层一层的白纱,湿冷的寒风使它们扬起又落下。明汐缘伸手掀开一层,里面还是一层,一步一步踏进去,一层一层的白纱随后覆盖下来。她不知道她掀开了多少层,只是一回头身后轻纱漫舞。

“说不清红尘滚滚事匆匆,道不明情缘两种却为谁,你痴心不悔,他青灯古佛,你红尘煎熬,他却浮在世事之外,冷眼看人间痴男怨女……”

那声调似唱似念,似哭似诉。

明汐缘轻喊了声“大公主。”

她刚喊了声大公主,里面却传来了一阵萧声,萧声萧瑟悲苦,似声声吞泪,句句含悲。

似一阵风过来,轻纱扬起,落下的那一刻轻柔的拂过脸颊,淡淡的凉,不冷,就像泪滑过时候的痕迹。

忽然狂风漫卷过来。屋内白纱具高高扬起,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的书稿,同这满屋的白纱一道在头顶上飘飞。纷纷然,风停了,满屋的素筏白纱一道从头顶上掉了下来。明汐缘抬头,白纱滑过脸的时候,有纸张落在她脚边。她忙蹲下捡着这一片片散落的素纸,每一张都有满满的字迹,她来不及看清这满纸的心事,还未捡完,前方突然出来了个沙哑的声音。

“不必捡了,你退下吧。”

明汐缘抬起头,不知是窗户那漏下的微光的关系,还是她的眼睛被这满眼的白色迷了的关系。她只觉的大公主身上带着一层淡淡的光,她看不清大公主的模样她的神情,因为此刻她是背着自己的。她的眼只能看清她及腰的青丝,消瘦的肩,还有那件单薄的冬衣。

白纱层层覆下,那消瘦的身影也被白纱遮住了。她的声音唱到了沙哑,她是公主却过的比她这个宫女还不如。

“菩提本无树,灵境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明汐缘低头却看见在她手上最上面的那一张素筏上娟秀的字体。

“我说了,你可以出去。”大公主喝道。

“我可以出去,但是你呢?”明汐缘将食盒搁在地上,慢慢站了起来,缓缓俯身做了个礼道“公主万安。”而后才起身慢慢的退了出去。

明汐缘安静的跪在地上。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彰显出了华丽富贵和奢华。皇帝遇刺,听闻是有人在皇帝日常所用漱口水里下了剧毒,只是不幸中的万幸,漱口水皇帝陛下并没有用。如此皇帝还是下令搜查六宫,势必要把下毒的人揪出来。

在听说有人下毒之后,荣妃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明汐缘。早早的派人到她的屋子里把她抓了来,来到之后就被关着。她跪了下来,只因荣妃一句话,真相未明,你只能跪着。

她有很大的原因怀疑自己,答案是为父报仇,可她似乎忘了,皇帝陛下才是她的亲生父亲,如果不是那封信也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吧。明汐缘的手指轻轻的敲着地上寒凉的汉白玉石,一下一下,耐心且

缓慢的动作。

“明日本宫便安排你出宫。”

“查出真相了,与我无关?”

“你……”荣妃一脸气愤。

“荣妃,为何如此?”

“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把两个人的命运互换?我应姓李不姓明不是吗?”

荣妃嗤笑道:“那又如何,退下!”

明汐缘缓缓起身,跪的久了双脚已经麻痹。

明日就该走了,有些事该去了断了。

冷宫里,她看着那一张自己突然改变的脸。明汐缘伸手抚了抚这张容颜,长公主,青丝如墨,双唇泛白,一双眼清明如水。果然是好手法,易容。立即让两个人互换了模样。

长公主盯着那张自己原本熟悉的脸,如今她长在了别人的脸上,自己脸上这张皮是这个叫明汐缘的。“为什么帮我?”她想不通。

“我这是把你该得到还给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长公主?”

“李浮欢。”

“浮欢,浮生一场薄欢。”明汐缘叹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可后悔?”

“这话是该我问你的,你用余生的自由换我你可后悔?”

明汐缘轻笑,推了推她,“走吧,如若有机会去楚逸王府把碧玉蝴蝶簪拿回来,那是你的。如果害怕无处可去,就到淮水镇,寻有间酒馆,找小二……”

她走了,她留了下来。轻纱漫舞,素筏片片,只是新写的字迹上多了几行。父亲,您的女儿平安了。

夜,檐外暮雪纷纷,不知哪里传来的梅花香,夹着白雪清冷扑鼻。夜,西宁最大的王,在和亲奏书上下了批红。灯火摇曳印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浮欢,永乐公主。

兴华寺内依旧的香火鼎盛。她站在菩提树下拿着签纸。解签的问道“姑娘想解什么签?”

“姻缘。”

“良缘已断,你们有缘无分本不该相遇。”

“谢谢。”

她接过签纸,转身,不去看那一份繁华。

啪一声,画意的杯子没拿稳掉了下来。听她说了这么久,她以为那个人走了,会一心想着报仇,没想到。……

“你愿意当小二吗?”

公主愣了愣,随后点头道“愿意。”

“那你如今叫什么名字啊?”

“你叫小二,今天又是十二月初九,以后我便叫初九吧。”

画意眼角抽了抽“你们也是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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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主角第一章就死。纳尼?男女主角都死了“你还要不要命了"莫林雪大声问到。某男摇头。“钱呢?“莫林雪又问。某男还摇头。”那你要什么?“莫林雪不耐烦的问道。某男淡定起身,吐气如兰“你都是我的了,我还要什么?”某女的老脸瞬间就红了,大叫“神经病、不要脸!!"某男懵逼,神经病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对爱人的称呼,然后他厚脸皮的忽视了不要脸住动答应了神经病。每周不定时发车,不靠谱的老司机带你开车了。车牌号:432479057.欢迎随时骚扰
  • 乌龙院——我的警院生活

    乌龙院——我的警院生活

    我叫何萌,1990年出生,来自于中国北方的一座小城。我的大学生活,是藏蓝色的;因为它大多时候都会显得低调,沉闷或许又有些悲伤,有些时候或许又非常的乏味,但是透过它却又可以展现出激情与力量。有一张照片我很喜欢,照片里的我穿着一身的藏蓝色的制服,制服上点缀的标识会让人眼前一亮,肩章上的一道拐标明着我的身份。这些东西加起来,足以表明了我的身份:我是一名学警、或者说,是一名警校的学员;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更让人熟悉的身份——我是一名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