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
文/一来
题记:人类终于成功地克隆猴了,我想克隆黄黄,那个忠实主人不离不弃的狗..
陌桑花
一
早起,陌桑花从新疆伊宁市乘坐东风35座位的大客车,行驶到伊墩高速公路临近吉尔格朗小镇一个站点挤下了车。她望着超载有20多人,车身8米多长的大客车缓缓起步深出了一口气。
回头平视这片贫瘠的土地,那一条满是鹅卵石干涸的河沟,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她抱着两束白色的百荷花还有黄白两种颜色的菊花,走向特木尔里克的乡村路上。因她头围着纱巾而看不清她的脸,但远远的望去,她身穿灰色的风衣,风吹飘起露出内穿一件蓝色带白点的衬衫,尤其是下身穿的是件白色裤子,在众多的行人中,显得格外出众。
清明时节,路上行人大多是去祭扫故去亲人的墓地。怀抱一棵缀满鲜花的松柏,或是一束百荷,一束菊花,寄怀着故人的保佑,隐藏着最想诉说的愧疚和悔恨,到坟头去跪叩,去求得一份心安!
可是陌桑花她不只是去墓地祭拜父母,她还要去那颗老桑树下,祭奠一个生灵的亡魂!
上午10点,阳光正好。田野之上,那一道风卷起尘土飞扬,片刻便像早年养的小黄狗在陌桑花的身边转了一圈又一圈。有一枝黄菊花被风吹散了花朵。陌桑花站住不动,把那两束花紧紧地抱向胸前,并用左手护着,任凭像黄狗玩耍一样的风,绕圈的缠向自己。
20年了,陌桑花最清晰的记忆便是20年前在吉尔格朗大桥上那凄凉的一瞥,和抱着已经长大了的小黄狗离别。在她的心里,一直祈盼着家后院陌上那棵老桑树能够开花,像她爸爸陌桑说的那样,每个桑果都有一朵小小的白花,就像夜晚最远的那颗星星闪闪发光。她更想再一次钻进那老桑树根部裂开的树洞,回想当年避风雨,躲责罚..那可怕的一幕又一幕。
算起来确有30年了,那个家易主何人她不知,但那棵百年的老桑树,尽管根部上端裂开了,挂着伤,但它还健在,而且年年硕果累累,只是至今陌桑花还没有看见过那棵老桑树生发出闪闪亮光的桑花。
二
特木尔里克村临近吉尔格朗镇,坐落在紧靠着一条小河谷的坡地上。
横竖各一条街,而且都是土石路。居住的房屋、院落和大多农村的村庄一样参差在街的两边。
别看村小,但因特木尔里克乡有煤矿,所以,这个小村上也居有维、汉、回、哈等十多个民族,但少数民族占多数。
那一年的春天4月里,一个星期天的午后,陌桑在家的后院自留地里干农活,突然邻居一位大嫂站在那棵桑树下破开嗓子大喊,“陌----桑,你媳妇要生了,你赶快回家?”陌桑听见喊声,直起腰来,放下农具,惊恐不安地往家跑。他边跑边在心里念叨:“老天保佑我儿出生,老天保佑我儿出生..”
可是,等他跑进家门,媳妇生下的男娃,因脐带缠了脖子,出生挣扎了几下就死了。
陌桑悲苦地叹气嘟哝:“老天!这都第三胎了,为何不让我留住后啊?”
产后的妻莫雅在土炕上泣不成声的悲咽。接生婆将死了的胎儿用一个破旧的床单一裹,先放在外屋的一角。
站在一边的那位50多岁的大嫂,立起没有眉毛的三角眼说:“陌桑啊,你要去求后山那男巫神医啦?”
28岁的陌桑抬起头,用他那粗糙的五指梳一下蓬乱的头发,那瘦削的脸,呆板无光的眼球,就像50开外的老人。愣神的他,那双凹陷含泪的眼里正企盼着有人能给他指点迷津,听那大嫂一说,他马上像睡醒了一样。似乎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因为在村里,他陌桑是最有文化的汉人,他是乡里的小学老师啊。可是大嫂的提醒就像他病入膏肓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他猛然站起说了一句“我儿等我回来发送!”便急火火地推门跑向后山。
大约一袋烟的功夫,一位60多岁,方头小耳,小眼,留着山羊胡子,穿一身青衣打扮的哈藏混血男人,在陌桑的陪同下来到陌桑家。他进屋后让产婆抱来死了的胎儿,翻身上下看过后说:“胎儿的脸部是青紫色,身体瘀斑呈黑色素,这是典型的怪胎呀!”
陌桑妻莫雅吓的从土炕上坐起,那泪珠凝固在那双好看的眼睑上,惊恐的眼神就像梵高笔下涂鸦的“星空”那幅画,强烈的恐惧和悲壮的情绪一聚积,使她无法面对这种“视觉的冲击”而昏了过去。接生婆是那个年代的赤脚医生,给陌桑妻打了一针镇静剂,看她醒来睡了方才离去。
陌桑向那位男巫神医求解,并付5元人民币后,那神巫说,要将死了的胎儿尸体劈成两半,一半埋葬在东山沟,一半埋葬在西山沟,间隔9道沟,这样死胎儿身后再出生的婴儿就会存活了,而且准还是男儿。
陌桑点头同意后,那男巫用斧头在外边将那刚出生的死婴断开后,用白布包成两包,然后让陌桑跟在身后,先去东山博尔博松沟埋了那婴儿的上半身后,从东向西依次排列开始数山沟:布力开、库鲁斯台、克孜勒克布拉克、巴特巴、克布拉克、喀赞其、吉尔格郎、皮里其、诺改土沟..最后选在奥依曼布拉克沟的西山埋葬了婴儿的下半身。
陌桑熬时痛葬了刚出生就被分尸的儿子,那黑夜便如约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