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陈检,我想,我们有些事情得加快速度了。比如说,你和小寒的手续问题,比如说,小冰,我和你的手续问题。”祈默安忽然转换的话题,让现场瞬间安静了下去。
现在气氛怪异的主要原因就在于,关系的错乱。而祈默安提出的建议,就是解决这错乱关系的最根本途径。
“默安,你真的要和我离婚吗?”优雅如白小冰,在这一刻,居然瞬间垮下脸来。那模样姿态,仿佛她真心付诸的,是祈默安,而非身边站着的紧紧握住她手的陈嘉华。
祈默安不答,只是更紧地搂了搂身边的夏之寒。这比话语更明显地揭示了答案。
渐渐浓深的夜色,在周围愈发浓稠。
瞬间的失神过后,陈嘉华看了祈默安一眼,又转头看向夏之寒,道,“祈董说得不错,小寒,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我们就去办了手续吧!”
“我随时恭候!”夏之寒想也没想,答道,转眼回望住陈嘉华,“越快越好!”
两人互相对望着,这是她搬出来一个月以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这么近地面对着,她可以在他眼里看见她的满脸倔强,可在他心里,早没了她的位置。
既然他都这样坦荡地提出来了,她何必还要再拖拖拉拉。早点结束早点解脱,对双方都好。夏之寒在心里对自己说。
祈默安笑笑,“那好,陈检,你明天有空吗?不如明天办吧!小寒现在没上班,一直都有空的。”
这话,多半只是出于礼貌客气。谁都知道,现在的陈嘉华只是闲人一个,被停职复线在家已经一个多月,哪天会没空呢!如果非说没空,那也是去陪身边的白小冰了。
陈嘉华没有答话,只是久久地看了夏之寒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夏之寒转过头不再看他,脸上仍自带着优雅的笑。她需要这份笑来武装自己,掩饰住内心。对她而言,掩饰和撒谎都不大简单,陈嘉华又对她和了解,所以,要不露半分声色,对她来说并不那么简单。
“小冰啊,等小寒他们办完,我们的也该办一办了!”祈默安转头接着对白小冰道。
话落,白小冰原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越发苍白,望着祈默安的眼里,仿佛马上就能落下泪来。
夏之寒冷笑,她这副模样,难道是两个男人都爱?还是说,老情人陈嘉华到手了,但他权力落空了,而祈默安,至少还依旧是那个玉树临风潇洒不羁的天城董事长,钱财无数,风光无限。这样算来,当祈太太,确实远比当陈太太强上太多。那她夏之寒岂不是赚大发了?
“小冰!我们先进去吧!”陈嘉华紧紧扶住白小冰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那可怜的模样,还真有点林黛玉的味道。可不像夏之寒,大肚婆一个。
“那我们先进去了!”陈嘉华转身打了声招呼,扶着白小冰往剧院里面走去。
夏之寒与祈默安站在那里,望着两人渐渐隐去的身影,半天没动。
“小寒,你生气了?”祈默安试探地问。
夏之寒不答。
“我不是逼你离婚,而是,哎,你以后会明白的。”祈默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有!”夏之寒转身看他,“没有生气。反正是早晚的事情,你不过是提早给我解决了一个麻烦罢了。”
祈默安不再说话,牵起她的手往里面走。他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从她昨天的拒绝姿态,和这些天不断的出神发怔,都已经表明,那个人还住在她心里,从未离开过。而他今天,这样做肯定会让她感到心痛。但即使这样,即使她恨他,他也必须这样做。为了他的承诺,更为了她。
进了音乐厅,人群黑压压的一大片,昏暗里,她看不见辨不清任何人。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可自控,茫然无措。
音乐很快开始了。先是跳跃的钢琴开场,之后是大气磅礴的管弦乐,一波接一波,高潮不断,此起彼伏,一派波澜壮阔的构景。如之前一样,夏之寒没有听懂,或者说完全没有听进去。
音乐会进行到一半,她甚至都还不知道演奏的是什么,只觉得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跟祈默安说了一声,婉拒了他的好意,自己一个人慢慢地绕到洗手间。
延续了外观的华丽,洗手间依旧是奢华的欧式风格,就连洗手台上的镶嵌都是繁复华美的图案。
夏之寒掬起一捧水,洗了个脸,好像这才让脑子清晰了许多。明天,就是明天,她要去离婚,终于可以结束了。她反复提醒着自己,怕自己忘了,又好像完全没有进到头脑里去。
出了洗手间,走道另一端,陈嘉华慢慢地走过来。
她惊了一跳,很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但已来不及。她不愿意再面对他,甚至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
想着这些的时候,陈嘉华已经走到近前,没有经过仔细的辨认,他已经认出了她。抑或者,他从正在高潮的音乐会中抽身出来,正是为了她。但夏之寒并不这么想,那么暗的环境,连谁长什么样,是不是缺胳膊少腿的都分不清楚,他又怎能准确地知道她在哪里,出来干什么了。
“擦擦吧!”陈嘉华拿出手帕,递给她道。方才洗了脸出来,没有仔细擦脸,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竟有种沁凉的麻麻痒痒的感觉。
夏之寒没接,“是来提醒我不要忘记明天的约定的么?”
陈嘉华没做声,依旧举着手帕,等她来接。
“放心吧,不会忘记的。明天下午三点吧,早上我起得晚,中午也要午睡,只有下午方便。你也应该问题不大。”夏之寒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手帕的意思。
“还有,你知道结婚证在哪里吗?在卧室的壁柜下第二个抽屉里,一个小本子夹着,记得别忘了带。”
“先擦脸!”陈嘉华终于再次发话。两人说着完全不搭嘎的话,却有着各自的执着。
夏之寒不动,微黄的灯光下,他的脸掩映在明暗的光影之间。她终于伸手接下手帕,在脸上擦了擦。
“你还在怀孕,这样会受凉的。”陈嘉华仿佛松了口气,放下手来,对她叹道。
“现在是夏天。”
“夏天也会受凉。”
“可我受凉和你有什么关系?”夏之寒不耐烦了。
陈嘉华懵了一下,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陈嘉华,你觉得你这样还有意思么?既然从来都是利用,现在戳穿了何必还要再来演戏!为了求得一丝心安么?你也会愧疚么?”夏之寒瞪视着陈嘉华。
陈嘉华不吭声,任她说下去。
“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我统统都不想要。我们马上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最好弄清楚这点。还有,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怎么能找到像默安那么好的男人?以后,你和白小冰好好过,我和默安也会很好,我们的孩子也会很好。你和我,从此各不相干。”
夏之寒说完,已经径直绕开陈嘉华,从他身边走过。各不相干,她似乎每次对他都没有别的话了。可是,有谁知道,当人真正无助的时候,才会反复对同一个人说同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