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食八方后院隐蔽的酒窖内。一个白色身影坐靠着一只半人高的酒坛,一双灰白的双眼望着黑洞洞的深处。
“无谚,无谚,你还在吗?”
静谧的酒窖内只有酒香越加浓郁。
良久,一个恍如千里外的声音轻叹“我在。”
月煜宣闻声便放松了身体,完全靠着酒坛和地板,好像冰冷的地板比金丝软被更舒服一般。
端起手边的酒碗送至嘴边,感觉一阵微风拂过脸庞,似恋人间的眷恋。
递至嘴边的酒碗顿了顿,仰头喝下。
月煜宣抬头看着黑暗窖顶上的一盏昏暗的油灯。
“无谚,不要再为我续命了,让我死吧,这样我就可以为你偿命了。”
月煜宣嘴角上扬,灰白的眼里看不出情绪。
“我不需要你偿命,你以为死了就可以解脱了吗?我会让你活着,一直带着愧疚和谴责活着!活地生不如死地体会我的感受!”耳边的风忽然狂风大作卷起他的衣角发丝。
“收手吧无谚,这样你会罪孽更加深重,不要再为我续命,我可以换个方式体会你的痛苦。”
耳边突然没有任何声音,仿佛本来就只有他在独自对着空气呢喃。
一时间只剩下满满酒坛和浓郁地闻着就醉人的酒香。
“对不起。”
前院天字号客房里,桃鸠不满地伸伸腿“为什么我要和你住一间客房,明明还有许多客房空着。”
卿桦一下一下挑着烛头,烛火随着他的动作不停闪烁跳跃,照地他的脸庞也忽明忽暗。
“鸠儿觉得今日那个人能活多久?”卿桦淡淡笑着。
桃鸠暂时没有计较他的转移话题,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铜盘,右手捏决,霎那间铜盘似水面般荡开涟漪。桃鸠拿出从掌柜的那里得到的月煜宣的头发,放至与铜盘之上,黑色的发激起阵阵波光,桃鸠闭上眼用神识细探铜盘。
一刻钟后,铜盘上的流光消失不见,桃鸠如释重负地睁开眼,有些疲惫。“月煜宣尚可活两月有余。但若是那只魅仍执意夺他人阳气为他续命便不一定了,不能放任它再这样做,每日吸食阳气,虽可续人性命,但如此毕竟是逆天之举,不仅被吸阳气之人丧命,吸食之人也会最终被反噬,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卿桦抚平桃鸠不自觉皱起的眉头“鸠儿几时动手?”
“越快越好,月煜宣好似知道自己已经反噬,居然也不心急,真是搞不懂!那只魅到底想救他还是害他。”
卿桦默了一默,开口道“鸠儿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桃鸠心不在焉地散漫回答。
“去找月煜宣便知道了。”
桃鸠于卿桦出现在月与宣房门时,与巡夜的掌柜的正好遇上。
“这么晚了,掌柜的亲自巡夜?”
“是,让旁人来我不放心。”
“掌柜的回去歇着吧,魅乃怨气所生,不能离开栖身之地。”
掌柜的摇摇头“就让我巡吧,我这心里头是真不能安心。二位是来找少爷?方才我看过了,少爷不在房里。”
“是,想了解他是何时被鬼魅缠上。”桃鸠思索了几秒“掌柜的一直跟着你主子,可知道起因,或那时你主子有何异常?你仔细与我说说。”
掌柜的偏头思索了一阵“我记得少爷从五年前的冬天大病一场,请了大夫皆说只是风寒,但少爷足足卧床一月有余才勉强下地,从病好了之后,少爷便整天郁郁寡欢,且之后几年间一直大病小病不断。请了天师来看,说是有鬼魅缠身,少爷却不让做法除魅。去年冬天病倒之后,大夫皆说无力回天要准备后事时,少爷却一天天好起来,之后至今都未再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