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兔崽子,呼,又偷老子的肉包子,看老子抓到你不打断你的腿,呼,呼!”
一名体态肥硕、腰间裹着一条陈旧且污损的白布围腰的中年男子,手里紧握着一根擀面杖,上气不接下气追赶着前面早已跑没影的混蛋。
“还好我身轻如燕,要真被肉包张逮住,还真有可能被打个半死!”赤辰回过头看了看,没看见肉包张肥硕的身影追来,心情也好了许多,解除戒备后,他这才低头瞧了眼双手环抱着的荷叶包,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喜色。
赤辰轻车熟路的拐过几道街巷,一头钻进一间破不溜丢的茅屋,准确的来说,这算不得一间屋子,四壁漏风,屋顶勉强用干草遮盖住,可想而知要是在风大雨大的季节里,这里还能住人么。
“娘,二弟,三妹,我回来了,瞧我给你们带……”赤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发生的事给吓懵了,他只见二弟、三妹爬在久病不起的娘亲身上泣不成声,隐约可以听见二弟嘴里念叨的话,“娘,醒醒,大哥马上就回来了!”
赤辰无意识的松开环里抱着的荷叶包,一个箭步冲过去,跪倒在横卧草席妇人身侧,用颤抖的声音喊着,“娘,你怎么了?辰儿回来了,娘,睁眼看一看!”
二弟赤阳、三妹九儿都被突如其来的赤辰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赤阳才吭吧了半句,“大哥,娘……”
赤辰抬起头,用血红的双眼看着弟弟妹妹,语气激动的问道,“阳,九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娘早上还是好好的,怎么我才出去两个时辰,娘就……”
“大哥,你走后,赤府那群狗腿子就找上门,还有那个贱女人!”赤阳说到这里,牙关咬的嘎嘣作响,可见有多么憎恨话中的女人,“贱女人不仅辱骂我们,还让狗腿子们准备动手打我们,九儿年岁太小被吓哭了,我又打不过那群狗腿子,娘拖着病体求贱女人放过我们,但贱女人竟然一脚踹倒了娘,娘吐了几口血就昏了过去,贱女人这才叫回狗腿子们离开了!”
“姓苏的!”赤辰双手紧紧攥着,指甲都刺破了手掌,鲜血顺着指缝渗了出来,他却没觉察到疼痛。
“大哥,娘是被贱女人给杀死的,我们要给娘报仇!”赤阳的小拳头用力的砸向地面,一拳接一拳。
“大哥、二哥,我怕!”还带着哭腔的九儿用小手拉扯着赤辰、赤阳的衣服,虽然她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年不过六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未来将发生什么。
赤辰极力的克制住愤怒,轻声对九儿说,“三妹,大哥没什么本事,让你受惊吓了,不过,大哥保证一定要保护好你们!相信大哥么?”
九儿都没犹豫,脸颊上还带着泪痕点了点头。
娘亲的离世实在突然,让刚受家境变故的赤家兄妹陷入绝境,作为大哥的赤辰无疑成了弟弟妹妹最大的依靠支柱。
将娘亲的遗体摆置妥当后,赤辰领着弟弟妹妹站在茅草屋外,三人恋恋不舍的看着草屋里静静躺着的娘亲,都试图用力记住娘亲的样子。
“请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妹妹,并发誓一定要让谋害娘的人获得应有的制裁!”赤辰三人齐刷刷跪倒,朝着娘亲磕过三响头,最后,赤辰一把火点了茅草屋,火势很快蔓延开来,不用多时,原有的茅草屋已然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赤府,后花园凉亭内。
“夫人,小的刚收到消息,笆园茅草屋昨夜一场大火,估计那几个贱种都被烧死了!”
一名穿着青灰衣裳,身形瘦削,眉骨突出的奸猾男子,毕恭毕敬的朝着凉亭内的妇人禀报情况。
“好!”妇人听到这个消息,喜笑颜开,心头的一根刺总算拔除了,可她转念一想,又说道,“去,派几个人查看下,就算这几个贱种被烧死,也要见尸体!”
青灰衣男子哈着腰点头,“小的这就去!”
青灰衣男子安排几名得力手下,去笆园茅草屋走了一趟,但带回来的消息让这狗奴才心堵得慌,贱种们竟然没死,甚至有人还瞧见这把大火就是他们放的,这可怎么办,如实向夫人禀报定会被臭骂一顿,甚至还会被责罚,面对几个小屁孩,青灰衣男子倒不惧怕什么,他脑袋转了几转,他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
时过境迁,一晃眼刚入夏的时节,现在就快入冬,户外阵阵秋风袭人,对于平常百姓来说,已经是冰冷刺骨,而对于衣不裹体的乞丐们更是难熬的厉害。
一座被废弃多年的破屋内。
“辰哥,这是今天讨来!”一名虎背熊腰,脑袋硕大的半大小伙子,瓮声瓮气的说。
“嗯,这个时节还能讨来这些,不错,大傻看来越发的能干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赤辰。
听到老大的夸奖,大傻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眼光却有意识无意识瞟了眼赤辰身后不远处的九儿。
“啪……”本就年久失修的屋门,被人猛的推开!结果可想而知,大门直挺挺的倒在台阶上,把仅剩不多的青砖砸的粉碎。
“哥,我打听到了!”
赤阳一个快步冲了进来,看他满头大汗,定是一路飞奔所致。
“二弟!”赤辰苦笑的摇了摇头,自家兄弟的性格着实让做大哥的担心。
“哥,赤府今天要举办宴席,说是姓苏的贱女人被名正言顺立为正夫人。”赤阳说到这里,眼中竟是恨意。
“看来今天会来不少宾客,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赤辰闭目思考了片刻,再次睁开双眼,眼中竟是兴奋之色,“大傻,快去联络大伙,今天我们去吃大户去!”
大傻一听乐的大嘴撇到后耳根,“老大,我这就去,好久没开荤了,肚子里早就没什么油水了!”
“不过为以防万一,你告诉大伙,都带上家伙事!”赤辰站起身,一缕阳光透过残破墙壁照进来,恰巧映射在他身上,要不是身披着破烂衣裳,绝对算的上翩翩公子哥。
赤府内院。
“夫人,宴席准备的差不多了,曹大人、陆大人携自家夫人都已经来了!”已经正式晋升为管家的青灰衣男子,笑的格外开心。
“过了今天,赤府就是我说了算,不过,我心里总觉得有点惶惶的,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似的,你多安排点人手,别在关键时候出岔子!”苏夫人,不,现在该称呼其赤夫人(正夫人都能与夫家同姓),她对着铜镜刻意打扮着,放下不太合意的头饰,嘴里吩咐着管家。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管家心里却并没把夫人的话当真,试想赤府在当地都算有头脸的一家,谁敢上门滋事,一定是不想活了。
赤府外院,好不热闹,已经有不少宾客前来道喜,管家的儿子正领着一干小人奴仆,忙前忙后的招呼来客。
“赤辰少爷来贺!”
正在外院各宾客相互见礼的时候,门口小厮唱和道。
按理说这算不得什么,大家也没太在意,不过还是有心人驻足,和旁边的人小声嘀咕起来,“不是吧,赤府少爷回来了!”
“嘿,今天肯定很热闹!”
“谁说不是,不过,还是走远点,别被波及到了!”
管家的儿子是最早回过味的,一听赤辰少爷,立即变了脸色,简单吩咐小人几句,快步跑进内院去找自家父亲。
没跑多远,恰巧管家父子二人碰面。
“爹,不好了,赤辰那孽种回来了!”
“什么!”管家也是一惊,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同时暗叹女人的自觉就是敏锐,不过见惯大风浪的管家,自然不会和儿子一样慌乱,“走,去看看怎么回事!”
赤府大门口,被堵的水泄不通,倒不是摆了什么物件,而是站了几十个浑身臭哄哄的乞丐,每个人手里捧着破碗,一看就是来乞讨吃喝来的,而准备进院的宾客明显都不愿靠近他们,自然而然大门被堵的死死的。
“你们,你们要干嘛,一群臭乞丐快滚开!”门口的小厮虽然仗着是赤府家丁,但也有些怕这些浑人,天知道这帮乞丐怎么如此大胆跑来闹事。
“你让我们滚?你算什么玩意!”大傻实际上不傻,只是在面对九儿的时候有些大脑短路而已。
“嘿,你这乞丐,竟然敢这么说话!我……我……”小厮被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大傻竟然嘴巴子不利索。
“闭嘴!混账家伙,不认识我了么?”一少年轻拍了下大傻肩膀,大傻会意让道一边,少年走上前,仰着脸盯着门口小厮。
“辰?辰少爷!”小厮也算伶俐之人,自然对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要不然引领宾客认错人就失了赤府礼数。
“还算有些记性,还不滚开!”赤辰冷眼低喝,小厮不自主后退了几步,辰少爷怎么说也是赤府少爷,他可不想碰钉子。
但禀报内府,自然也会得罪管家,少不得会被责罚,想到这,小厮让过赤辰后,便高声唱喝,“赤辰少爷来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