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唤来雷球,对着旱魃“噼哩咣咚”一通乱轰,炸出来一个大坑,旱魃原地消失。周门过去一看,大叫不好。原来坑里黑水翻涌,凶恶之势大涨,之前那股怪味又出现了。
“快快退后!不要被黑水沾身!”周门大喊,“第二队上。”
只见又有一队人,都穿着防水衣,捂得严严实实,抱着数根粗大的管子,一拧,粗大的水柱注入大坑。然后更多的抽水泵被推来。
坑里“嗤嗤”冒气,冒出来的气,白里掺灰,好像炮仗崩了以后那种残烟。怪味越来越浓郁,我又亮出乘血剑一弹,怪味立刻退却。忽见坑里的黑水翻起一个浪花,卷走两个穿防水衣的人。那俩人嗷嗷直叫,手脚乱舞,浑身冒烟。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金链激射而出,缠住他们猛往回拖。是冷师兄。
好不容易把俩人拖回,一看,已经昏厥,身上的衣服也大片的焦糊。冷师兄的链子也变得乌漆麻黑。
“第三组上!”周门一声令下。又有一组人,擎着防爆盾牌上前,咵,齐刷刷把盾牌一立,挡住四溅的黑水。
阵势够大的。我看得一愣一愣的,感觉旱魃快把全城的兵都调动了,这是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节奏啊!
我悄悄对师傅说:“师傅,你那些雷球好像对旱魃不太管用啊。”
师傅眉头紧锁,“黑水就是旱魃的武器,也是旱魃的护身符,十分棘手。只要想办法抛开这些黑水,就容易许多。”
一旁的冷师兄盯着手中的链子说:“有问题。”
冷师兄轻易不说话,周门赶紧凑过去问:“发现什么了吗?”
冷师兄说:“金能生水,况且我这链子不是普通的金铁,乃是长青山顶天湖湖底的玄金,和水最是亲近。谁知竟被旱魃的黑水搞的一片焦糊。”他开始低头沉思,我们都不说话。
“这是火!”冷师兄猛一点头说。
不可思议,火竟表现得和水一样,颠覆了我的认知。脑海里划过一丝电光,我计上心头,打个胡哨,火尖和青棺停在我手上。“去叫卜彩瓶,快!”见它俩不动,我又说:“南湖菜市场。”还没懂,我急了,喊:“谁有水壶?”
丙乌拉都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水壶递给我。我二话不说,拧开盖当头就浇,“哗啦”,把自己淋成落汤鸡,火尖和青棺双双腾起。丙乌拉都喊:“你疯啦!?”我暂不理她,对着火尖说:“懂了没?让你去叫一个人。”火尖滴喋喋叫一声,表明懂了。我一指墓顶的大洞,“快去!”火尖化成一红点,嗖得飞出去。我又一指青棺,“你也去!”青棺也飞了。
“我问你话呢!”丙乌拉都使劲踢我小腿。
我捂腿,“干嘛踢人!”
“踢得就是你!还我水来!”
我卡壳,半响说道:“回家还你。”
丙乌拉都刚要发作,“嘭”,坑里的黑水又掀起一个浪花,要择人而噬。水枪队一起对准黑浪,只见黑白两色此消彼长,缠斗不休。渐渐黑色的浪花被压下去了。有两台抽水泵冒起青烟,眼瞅着停止运转。赶紧又换上两台新的。
此时坑里隐有巨涛酝酿,隆隆之声不绝于耳,在场众人全都脸色大边。
周门一挥手,四面小旗脱手而出,没入坑中。他嘴里念念有词:“朱雀在左,白虎盖顶,玄武东去,青龙潜归。四门北压西开,东没南隐。以金压火,泄火锻金,物尽其用,以平其不平。”他边念边夹着屁股蹦蹦跳跳,挥挥洒洒,和我想象里的跳大神一个样。
我偷偷问丙乌拉都:“我说,你师傅好魔性,便秘呢吧。”
丙乌拉都“噗嗤”一笑,随即挂上一脸寒霜,“你才便秘!我师傅在运用四门阵法。这阵法脱自八卦又无八卦之复杂,注重实用。”
“厉害,厉害。”我瞥见之前那个黄脸的老头看我,就又问丙乌拉都:“那一位是谁啊?”
丙乌拉都说:“是和你师傅一块来的,具体我也不知。”
坑里的涛声随着周门的挥姿越来越小,一会功夫,好似变成涓涓细流一样。不过周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满头大汗,说:“诸……诸位,现在……事态紧急,谁还……有办法?尽……尽量不要……不要使用最后手段。”
我一听还有最后手段,就想再问丙乌拉都。谁知这时圆智老僧站出来,道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心说:都这样紧急了怎么还说善哉?
“本寺金刚铸体功,善护体正心,练成以后水火不侵,老衲先下坑一探。”说完他把上衣脱下,露出一身的瘦骨嶙峋,活像火柴人。只见他两腿左右一分,双掌一合,“嘿”,吹气一样,干瘪的躯体开始变圆。由褐到红,变成一个胖子;再由红到青,变成一个大汉;又由青到黑,变成黑金刚一样,这时候他体型已经比刚才大了一倍。最后又由黑转白,恢复正常大小。他两道白眉无风自动,身上白里透润,活像一尊菩萨。道一声:“去也。”双脚原地一弹,离着八丈远就往坑里跳去,在空中划出一条白色影像,“噗”,落入坑中。
他身上一系列的变化太快太突兀,我们全都看得愣神,等到反应过来,他已经蹿出去了。我们全都为这老和尚担心。
一直过了半刻钟,还不见他上来,有咸同急得团团转,嘴里直念叨:“师叔祖你可别吓唬我啊。”
周门那边厢“跳舞”跳得气喘吁吁,终于跳不动了,停下来歇息。坑里水声又开始大涨。这时圆智终于“唰”得冒出,走出坑。等他来到近前,见他身上还不住滴着黑水,白润的肤色变得黯淡不少。
我师傅问:“圆智老弟,你瞧见下面旱魃的情况怎样了?”
“阿弥陀佛。黑水冷冽,却有强烈的烧灼感,光线不能透进分毫,老衲什么也没瞧见。”
师傅差点喷血。不过圆智又说:“我看不见,只好下到底一路摸,最后在坑壁上摸着他。他正趴在坑壁上。”
“估计是要往上爬。”周门喘着说,“听这声音,他一但爬上来可就不妙啦。再想不出办法,只好,只好……”他连连摇头,不说了。
坑里恶浪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高,不断有浪扑上来,被水枪队和防爆队挡住。
那个黄脸的老者说:“我来试试。”他解开扣子,我还以为他也要脱衣服,结果他从衣服底下摸出一个大号计算器,摁起来。计算器还带着语音:“1加1等于2,2加1等于3,3乘以3,清除。”这几下他一遍一遍地重复摁着,手指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个手指头像是揉到一块,变成一团残影。“啊呀!”一声大叫,他把计算器扔了出去,“咻”,掉入坑中。接着,涛声戛然而止,本来气势汹汹的黑水浪头就这样凭空消失,好像只是南柯一梦。不过这老爷子也跌坐在地,气质上好似又老几分。
我目瞪口呆。他能制造黑洞不成?也忒牛叉。
师傅对我说:“这位黄戍人,是师傅至交,你叫师叔吧。他究天体物,无师自通,各科学问都有涉猎,当年号称天下第一鬼才,自创数道术派,也擅长观星占卜。实力只在师傅之上,不在师傅之下。”
坑边的人喊:“黑水没了,旱魃快爬上来啦!”
我们跑过去看。只见这大坑怕不有十米深浅,在无数探照灯的照耀下,坑里有不少骨骼沙砾,旱魃在坑壁上挂着,距离坑沿还有两三米。我们一过去,旱魃正好抬起手来又爬了一下。刚才他身上的黑水还是汩汩流的状态,现在直接成了涌,喷泉也似,把他下半身体都遮住看不见了。瞅那架势抽水机还得多上,要不然大坑早晚还会溢。
周门擦擦脑门子的汗说:“黄老师那么大的招都没能奈何。看来最后手段非使不可啦。”言语之中满是不忍。
我悄悄问丙乌拉都:“有招还不快使,怕什么?”
“你不知道,”丙乌拉都吐吐舌头说:“最后一招是——炸药。”
“什么?”
“把这里全布满炸药,轰,”丙乌拉都纤手一比划,“埋了他。”
香蕉了个巴辣,这招太猛,恐怕上面的糊黑街也要跟着一起玩完。我意识到严重性,心中满不是滋味,手都不知往哪放,正好碰到裤兜。对啊,兜里还有最后一个锦囊呢!我们已经江郎才尽,此时不开,更待何时!
我忙掏出锦囊,拆开,拿出里面的纸条,定睛细看。
纸条上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即有篆体之古朴,又有楷体之方谨,有草体之狂韵,含行体之轻逸,一如大雨滂沱,一如松立绝仞。哪俩字?曰:尿他。
我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