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杜十方看到乌蝎子站在北面一尊石碑面前,怔怔发神。杜十方打了个暗哨,乌蝎子并不理睬,杜十方又轻声喊了句:“乌师傅!”乌蝎子这才回过神来,说道:“过来吧。”杜十方爬上洞口,走到石碑面前,只见石碑上刻满碑文,碑顶则是孝德明治兴,杜十方草草将碑文读了一遍,从中知道了这是后蜀的孝德帝逃到峨边美姑线山,死后葬在黑竹沟,其余碑文都是赞扬他的功绩。
杜十方赞叹道:“看来这孝德帝还是个明君。”
而乌蝎子则冷冷冒出四个字:“牝鸡司晨。”杜十方不懂这四个字含义,问道:“乌师傅干嘛这样说?”
乌蝎子冷哼道:“历来雄鸡打鸣,雌鸡下蛋。雌鸡没有晨鸣之道,雌鸡代替雄鸡打鸣则家尽。历朝历代兴亡,都是外则伶人乱政,内则牝鸡司晨。”
杜十方大惊道:“难道这孝德帝是个姑娘?!”乌蝎子说道:“没错,她是后蜀谯纵的女儿谯娇,野史记载,CD被东晋刘裕攻陷后,后蜀灭亡,谯纵自杀,他女儿谯娇带着下人亲信逃到了这里,为了自保,只有委屈和番,下嫁给当时羌氐首领。于是她借着丈夫的势力和威望,在这深山老林里自立谯蜀政权,还自封孝德皇帝,可惜她没过几年就身染恶疾一命呜呼了,死前还要求刻上功德碑,哼,唐后武媚也不过留下无字碑,这谯娇何德何能,还妄想葬在这龙眠地福泽后人。”
杜十方回过头指着那蛮夷石像说道:“那这就是孝德皇帝的男人了,啧啧,媳妇儿当了皇帝,自己却只能留在这当个守门的。”话音刚落,杜十方打眼一看那石像,小葫芦不知何时从下面爬了上来,此时正骑在石像肩上,朝着那大耳朵上哈气。杜十方觉得好笑,说道:“小葫芦你挠它脚底板试试。”小葫芦回答道:“那你也得叫他把脚底板露出来啊。”
忽然从石像耳朵里钻出一条又肥又大的钱串子,它在头上游走一圈后,似乎闻到了小葫芦的气味,张开大颚就朝小葫芦咬去。小葫芦大叫一声:“妈呀!”却不知道该如何躲闪,只好眼睛一闭等死。那钱串子向前弹出,速度极快,刹那间就快要贴近小葫芦脸颊时,“啪”的一声枪响,那钱串子被乌蝎子一枪打穿脑袋,搭在小葫芦跟前,小葫芦赶紧滑了下来,朝杜十方跑去。
此时从石像耳朵鼻眼中钻出不计其数的钱串子,杜十方暗叫不好:“这可比外面那虫窝大得多,估计不是一家子吧。”
密密麻麻的钱串子从石像上爬到地上,潮水般的向乌蝎子三人靠近,杜十方捏了把汗,抽出刺刀,档在小葫芦身前。爬在最前面的钱串子一跃而起,杜十方见状,一掌将小葫芦推后几步,躬下身躲过钱串子的大颚,钱串子从他头顶飞过,杜十方瞧准时机,刺刀反手一挥,将钱串子从中间切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钱串子似乎没事,依旧张着大颚,回头就向杜十方咬去,杜十方又用出“黑蝎揽月”,两手撑地,没等钱串子咬到,双腿如弹簧般弹出,正好踢中钱串子脑袋,钱串子被踢到半空之中,它大颚对准杜十方,还想从空中落下咬他一口,没想到杜十方右臂一掷,刺刀被当做暗器使了出来,刺刀恰好插进钱串子嘴里,直没刀把。钱串子被活活钉在的墓顶上,这几招白驹过隙,干净利落。杜十方拉动手中银线,另一头连着刺刀,从顶上扯了下来,钱串子已经死透。
此时钱串子已经逼近三人,乌蝎子大喝一声:“十方,火把!”说完,举枪打掉顶上青铜油灯的扣环,油灯“轰”的落下,里面灯油已经凝结,摔在地上落成了几块,钱串子闻到了油香,纷纷掉头抢食。
杜十方明白了乌蝎子意思,立即将放在一旁的火把甩进油灯残骸里,霎时间火光冲天,钱串子们被烧得滋滋作响,传来阵阵焦臭,等着火势慢慢变小时,一大群钱串子已经被烧成焦黑一团。
乌蝎子说道:“这是墓主为保护陵墓设置的虫穴机关,虫子平时蜷缩成睡眠状,一旦有活人靠近,气息便会催它们醒过来。乌蝎子说道:“这是墓主为保护陵墓设置的虫穴机关,虫子平时蜷缩成睡眠状,一旦有活人靠近,气息便会催它们醒过来。盗墓贼一般会借着机关来判定方位,如此看来,这石像身后,就是主室了。”
且说小葫芦不慎触动了彝人石像里的虫穴机关,被乌蝎子用灯油火把化解了,并借此断出了墓穴主室方位。
石室中间躺着烧焦裹成一大坨的钱串子,恶臭难闻。对付这种成了精,死不透的百足虫,最管用的就是火烧。小葫芦因为瞎搅合差点把命丢了,此时正失了魂一样缩在一旁,乌蝎子检查了下枪栓里的弹药,还剩十来发,他和杜十方开溜时为了掩人耳目,不敢多拿枪支弹药,只顺了三枚手榴弹。乌蝎子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小葫芦,便打量起这彝人石像来,似乎压根儿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石像和先前的镇陵卫做工、用料全然一样,只是彝人石像要高大了许多。乌蝎子取了盏壁灯,凑近这石像用木棍细细拿捏敲打起来,他寻山问岭盗过不少大墓,深知墓穴先机往往在这不起眼之间。
杜十方瞧着小葫芦这幅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他,便从包里拿出干粮让他吃,小葫芦接过干粮抱在怀里,又埋下头不肯说话。
很快乌蝎子在石像腰刀上看出了端倪,刀身上被人硬刻上“藏山匿海”四个字,字痕极浅,很难被发现,像是刻字之人匆忙刻上一般。杜十方也凑过来,瞧了一阵,越觉得这四个字面熟,突然他惊呼道:“这不就是你的手迹吗?!”他跟随乌蝎子多年,早已知晓他的笔迹。却看这四个字,连一撇一捺都如出一辙,杜十方有些犯迷糊了,难道乌蝎子以前来过这里?
乌蝎子并没有着急回答他,而是跟他讲了段早些年的故事:
自古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门派之分,其中最甚的便是论拳脚胆识的武行和盗匪,两者看似互不相干,却联系微妙,武行中镖师走镖,就是为了防盗匪,而盗匪之中,往往也有武行出身的拳师。到了民国,有道是:“深窖藏美酒,乱世出英雄。”各路绿林逐一亮相,各立门派字号,喊着替天行道,做着打家劫舍的勾当。
而在这绿林之中,有一小股人却不中意活人买卖,偏爱倒腾死人墓穴,这就是专职盗墓的“地藏郎中”一脉,而其中有一人不得不提,他年轻时经历奇异,熟知先天演卦和五行数术,掘开的大墓不计其数,闯过不少凶险难关,为人又正直仗义,在地藏郎中和绿林,甚至军阀之中名望极高,被人尊称:关山月。关山月虽名震四海,却从不收徒传艺,在他四十岁时才收养一名弃婴,替他取名:乌玉堂。将毕生技艺传授于他,却从不以师徒相称,到了这乌玉堂十六岁时,关山月将乌玉堂赶出门户,任他自生自灭,并令他不得说出自己是关山月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