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整间房子,床前两步远就是一套同样漆红了的八仙桌,靠近床头的那边还有一个雕花梳妆台,上面的铜镜模模糊糊,下面摆了些金银二色的首饰,自然少不了玉器。看样子这身体原来的主人的生活还算过得去,至少不会因为不受宠而吃不饱睡不暖。另一边,一块大大的落地屏风将里间和外间隔开来,上面绣着鸳鸯戏水图。
鸳鸯戏水?那两只鸟应该就是鸳鸯吧?
交颈鸳鸯。
难道是个少妇?
难道迎接她的不是美好的驯夫生活,而是传说中的宅斗?应该——
不是的吧?
正打算叫丫鬟扶她起来好问个清楚,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眉心微蹙,戴习语闭上双眼。
门被推开了。不少于三人的脚步声,当走到里间来时只剩下较轻缓的那一个。那人停在她床前,一双轻柔纤细的手将她的手从被子里移出后又收了回去,紧接着一只粗粝的手搭在她的脉搏上。
是个大夫。
在帮她把脉。
大夫的手离开后,那双纤细的手又小心的将她的手移回被中盖好,随即带了哭腔的少女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姜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顿了半晌,老迈但沉稳的声音自床头传来:“夫人身子本就虚弱,这五十大板就算加在青年壮汉身上都得去半条命,更何况身子骨本就不好的夫人。”
五十大板?合着她还估计少了!这完全是不把这条命当一条命对待啊!戴习语腹诽。
“那大夫……我家……我家小姐……。”那丫鬟对她的关心倒是真的,低声啜泣着,几乎要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那老大夫叹了口气,沉声道:“我给夫人开点外敷和煎服的药,现今这命能保下来就已经是很难得了,就算治好了以后也会落下病根子。”
这厢送走了大夫,又有一大波脚步声在靠近。可真是热闹。
这么多脚步声,也不知是来了多少人。眼下她对这具身体的身份地位都甚了解,闭眼装睡静观事态发展比睁开眼睛直面进来的这些陌生人好。
人大概还没全进来,就听到了女人叽叽喳喳的对话声。
“我说这大姐姐的命可真硬,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不进水,竟然还能撑过五十大板。”
娇媚的声音。讽刺鄙夷的语调,毫无关心之态,对她的称呼是大姐姐,莫非是小妾来了?
“这不是大夫人的命格么?命硬着呢,可就算命硬又怎么样?谁让她偏生了害人之心,自己生不出来还不准别人生,她的贱命又怎么比得上我们未来当家的命呢。”又是个优美动听的声音,可说出来的话却咄咄逼人。
贱命。
也不知她那夫君是怎样的,若是他在场,她们会这样放肆的说话么?
还有,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被夫君嫌弃?还是被婆婆嫌弃?
“四妹妹怎么说话的呢,大夫人可是永家现在唯一的女主人,她若是贱命,我们这些做妾的又是什么?再说,现在大爷还在这里,你这么说话也不知失了分寸。”清冷的声音似乎在为躺在床上的她说话。不过以她阅遍小说的经验来看,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话音未落,门再次被推开来,走在最前面的脚步声最为沉稳。